餘額不足
徐清凡快走到長春居正堂之時,卻發現這十餘年來正堂周圍本來一直都是鬱鬱蔥蔥的花草樹木,竟然在不知什麼時候都全部枯敗了!更讓他恐慌的是,長春居正堂大門處還掛着兩條三丈白綾和數朵白花!
這些都是隻有人死之後佈置靈堂纔會出現的東西!
難道在長春居之中,有人死了嗎?
徐清凡的心中開始止不住的恐慌起來。
因爲陸華嚴一心向往長生且又生性孤僻,所以長春居到現在也就只居住着四個人,分別是徐清凡,他的師父陸華嚴,師兄嶽清儒,還有新來的師弟南宮清山。
死的人應該不會是南宮清山,他纔剛過二十歲,修煉的《枯榮決》因爲經過陸華嚴的多次修改,也已經和徐清凡所修煉的大不相同,安全性大增。而且就算是他死了的話,以他的地位也根本無法讓師門在門前掛三丈白綾。
難道是師兄嶽清儒?也不大可能。雖然嶽清儒現在已經一百二十五歲了,但以他現在辟穀後期的修爲,也還遠沒有達到了大限的極限啊。而且他所修煉的還是號稱生機最強的《長春大/法》,再加上飽讀詩書的他也精通養生之道。按理說不會這麼快就去世啊。
難道會是師父?徐清凡突然想到嶽清儒說過,長春居周圍的樹木都是師孃二百年前親手所栽。之所以到現在還會這麼的茂盛,全是因爲他的師父陸華嚴用體內雄厚的木乙靈氣在供養支撐着。而現在放眼望去,長春居周圍的那些巨樹,哪裡還有一絲茂盛的意思?再聯想到自己閉關前師父那蒼老衰敗的樣子,徐清凡心中不禁一亂。但下意識的還是不肯相信。
“師父功力通玄,怎麼可能會怎麼容易的死去。”徐清凡強忍着心中的慌亂自己安慰自己,但想到上次見陸華嚴那蒼老的模樣,徐清凡心中的卻不詳預感卻止不住的越來越強烈了。
想到這裡,徐清凡再也不敢多想,遲疑的向正堂走去,想要否定自己心中那不好的猜想,卻又怕發現事實正如自己猜想的那樣可怕。
但當徐清凡步入正堂時,所看到的情景讓他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他看到一尊紫木棺材正擺在正廳當中,而一身素裝的師兄嶽清儒卻正滿臉悽容的擺弄正廳的擺設,師弟南宮清山則正在點着棺材旁邊的白色蠟燭。棺材旁,則是一個身材雄偉的老者,也是滿臉的悲痛。
而棺材後方,一方靈牌上書寫着“九華門陸華嚴之位”八個大字!!
看到這一切,徐清凡只覺得自己腦中響起一陣轟鳴,雙眼愣愣的盯着那方牌位,就這麼呆住了。
陸華嚴,他的那個神通廣大的師父,那個在絕境當中給了他希望的陸華嚴,竟然就這麼死了?
徐清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眼前的事實卻容不得他不相信。他希望自己是在做夢,但自從修仙以來,他已經有很久沒有做過夢了。
“師父……”徐清凡無意識的向着靈堂正中的棺材一步一步的走去。棺材當中,陸華嚴靜靜的躺在裡面,臉色蒼老且沒有一絲血色,哪裡還有平時的威嚴莊重?慢慢的跪在陸華嚴的棺材前,想要說些什麼,卻哽咽的說不出聲來。
在徐清凡剛拜在陸華嚴門下的時候,因爲陸華嚴拿自己做實驗事情,心中的確對陸華嚴有着各種不好的看法,甚至隱隱的有一些抗拒。但經過這十年的相處,陸華嚴十年的教導和關愛,徐清凡當初拜師時的不滿早已經不見了,剩下的唯有弟子對師父的那種濃濃的敬愛之情。
是陸華嚴在絕望中把他救下,親手把他帶入修仙界。細心指導自己修行時臉上的嚴肅,賜給自己法器時嘴角的微笑,彷彿還是昨天的事情,回想起來當時的情景還是那麼的生動,但現在,他竟然已經不在了?
徐清凡並不是沒有經歷過生死離別,因爲一支九葉靈芝,一隻碧眼雲蹄獸踏平了他的家園,包括他的父母在內的族人全部都被殺死。但那畢竟不是徐清凡親眼所見,所以心中雖然悲痛,卻畢竟還是可以控制。
但此時,親眼看着自己師父死去的樣子,在聯想到自己早已死去多年的父母族人,徐清凡心中的悲痛卻再也無法控制了。
“二師弟,你晚來一步,沒有能看上師父最後一面。”就在徐清凡忍不住哽咽的時候,身旁響起了他的師兄嶽清儒聲音,聲音中飽含悲痛。
“師父他是什麼時候去的?”徐清凡強忍着心中的痛楚,問道。
“昨天晚上申時。在你閉關沒多久之後,師父說他已經沒有時間了,所以決定要強練《枯榮決》,結果走火入魔……”嶽清儒說着,聲音也忍不住開始漸漸哽咽。
“爲什麼不去通知我?”
“等我發現師父走火入魔之後,就趕快去找門中的長輩幫忙,卻來不及了。師父臨終之前,我本來想要去叫你見師父最後一面的,但師父說,你現在正是修煉的關鍵時候,不要我去打攪你。”嶽清儒回答道。
聽到這裡,徐清凡終於再也無法控制心中莫名的悲痛,不知不覺間,兩行清淚慢慢的滑落。
“師父走之前有什麼話留下嗎?”徐清凡沉心中不斷回想着關於自己跟他師父的一切,默了許久,突然擡頭向嶽清儒問道。
“師父他老人家臨終前說,他累了,他也看透了。”說這句話的時候,嶽清儒再也忍不住,掩面痛哭起來。一個已經白髮蒼蒼的老者,痛哭的樣子更是增加了靈堂中的悲嗆氣氛。
“師父他說他看透了嗎?”徐清凡輕聲自語道。聽到嶽清儒的這句話,徐清凡的心情突然稍稍變得好受了一點。“那就好,能看開就好。想來師父走的也會很坦然吧。”
想自徐清凡認識陸華嚴以來,就感覺他無時無刻的不是在爲長生而努力策劃着。爲了可以長生,他想盡了方法,用盡了手段。生性孤僻的他爲了長生甚至在最後的時刻接連收徒,只爲了試驗那不知效果如何的《枯榮決》殘卷。有時候,連徐清凡都能清晰的看到他眼中的疲憊厭倦。
許多時候,徐清凡也想過,師父他是不是因爲長生而付出的太多了?當最後他發現自己只落得一場空的時候,又會不會感到無比的絕望呢?幸好,在最後時刻陸華嚴還是看開了,看透了。這也讓徐清凡的心中好受了許多。至少,師父走的時候心中不是很痛苦。
“你就是華嚴的弟子徐清凡?”一直站在棺材旁邊沒有開口的老者,突然溫聲問道。
徐清凡這時才注意到這名一直站在陸華嚴棺前的老者,只見他身材雄偉,但面色慈祥,口氣柔和,顯得很有長者風範。
聽到這名老者稱陸華嚴爲‘華嚴’,徐清凡就知道這個老者跟自己的師父陸華嚴不僅關係親密,而且至少跟陸華嚴同輩。所以聽到老者的問話後,徐清凡強忍住心中的悲痛,急忙站起身來恭謹的回答道:“晚輩就是徐清凡,請問前輩您是……”
“我叫蕭華哲,是華嚴的師兄。”老者淡淡的說道。
“弟子拜見師伯。”徐清凡聽到老者這麼說,趕緊拜見道。
“恩,華嚴走之前,說要我代替他完成對你的諾言。”蕭華哲對着徐清凡點了點頭後,似乎滿意他的禮貌,然後又口氣溫和的說道。
“師父對我的承諾?”徐清凡疑惑的反問道,想不起來陸華嚴有對自己有承諾過什麼,甚至自死也放不下。
“華嚴說,由於他讓你強練《枯榮決》,所以讓你的道法與尋常修仙者相比大有不如。即使有法器相助,實力也依舊有所薄弱。而他說過如果以你的實力最終無法爲你的族人報仇的話,就親自代你除掉那隻碧眼雲蹄獸。這是他之前給你的承諾。可是現在他已經去了,臨終前放心不下,要我代他完成這個承諾。”
徐清凡聽到老者的這番話,腦中不由自主的又回憶起跟師父陸華嚴第一次見面的場景,剛纔好不容易忍住的悲傷再次爆發起來。
“師父!!!”徐清凡再次向着陸華嚴的棺材跪下,又重重的重新磕了三個響頭,爲陸華嚴在臨死之際心中還惦記着自己的家仇。
“逝者已逝,你們也不要太過傷心。華嚴既然臨死之前說他看透了,那他走的也就應該很坦然。雖然從此他將會再次陷入輪迴,但卻也沒了長生的負擔,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你們這些做弟子的應該爲他高興纔是。”蕭華哲安慰着跪倒在地的徐清凡和自剛纔就一直在掩面哭泣的嶽清儒,同時又微微不滿的微瞥了一眼一直在冷眼旁觀的南宮清山。
“是,晚輩明白了。”徐清凡低頭回答道,只是卻依然跪在陸華嚴棺前。
蕭華哲還待再說些什麼,突然神色微微一變,冷哼一聲,說道:“有人來了。”
就在靈堂中徐清凡等人爲蕭華哲的話疑惑不已的時候,突然一個威嚴雄厚的聲音響起,聲音浩浩蕩蕩的彷彿傳遍了整個九華山。
“掌門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