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陽微暖,山脈中靈獸欣悅而鳴。此時,一羣眉眼如畫的少年少女靜靜而立,微光落下,歲月安好。
突然此時,樓重九擡眸道:“兮兮師姐,試煉之前,你曾邀重九一戰,此時,重九劍心靈慧,劍意圓滿,不知兮兮師姐可否不吝賜教?”
少年執劍禮,白衣翩翩,眉清目雋,恍如隔世。
隔的,可不就是一世。黎兮兮有些恍然,透過少年清亮的黑眸,她能看見那裡,清晰倒映出來自己的身影。是今生的黎兮兮,而不是前世的黎兮兮。
“君有此意,爾敢不願。”此時少年的身影似乎和前世她需要仰望的背影重疊,怨念一起,竟無法截止。
黑裙無風自動,若蓮葉紛飛。冰漓劍在手,周身冷氣迅速下降,一層層冰霜迅速凝結瀰漫開來。
而一股強大冰冷的劍意,層層攀登,直入蒼穹。勢如雷霆,冷若秋霜,危險而冰冷。
衆人見狀紛紛側目,連忙退開數十丈,目光精湛的看着這空前一戰。
樓重九目光悠然,身體越發的筆直,像一把即將出鞘寧折不彎的劍。出鞘間,震煞乾坤。又像狂風暴雪間屹立不倒的青松。巍然間,屹立山河!
他腰間有一把古樸的長劍,收入劍鞘,不見其貌。
此刻,他右手持劍,左手拔劍,每拔一寸,戰意遍盛一寸,如火燎原,劍意炙天。
黎兮兮腳下輕旋,靈力鼓動間,身影飄忽不定,只是眨眼,靠近樓重九距離竟只有數丈遠。
手腕挑起,冰漓飛旋,劍式出,風雨隨行,一片水墨之色蓮花開在風雨之中,搖曳生姿,安然無害。
而樓重九卻面色凝重,警惕的看着那幾朵水墨蓮花開在的劍尖。
“這是!”南陽烈沉思片刻後,猛吸了一口涼氣道:“這是,丹青寫意,顧家劍經。”
“你確定,這是顧家劍經!”蘇錦軒聞言愕然道。
這世間,總有一些地方,超脫宗派,門別,只爲一氏之盛的存在。
九洲勝地,天才輩出。有些人,能以一人之力,改變一州之貌,稱爲奇才,天之驕子。而東羊洲就出了個顧家。
傳聞,幼年時顧丹青、顧寫意便有修仙之資質體現。之後兩人拜入一所宗門。
然而這所宗門之中,藏污納垢之處比比皆是,攀親帶故,鄙視打壓新人。那段時間,姐弟二人屢受欺凌,無處申訴。
因此在某些人的惡意迫害下,年僅十六歲的顧丹青帶着顧寫意毅然判逃出宗門,途中受盡無窮追殺。其中多次險些身世死道消。然而天眷顧家姐弟,兩人在九州中逃亡多年,不僅並未夭折,還在二十年後,血洗那處宗門。
聽聞,那處宗門所處之地,陡然間山河斷裂,峰巒傾塌,靈氣滅絕,門派高層無一倖存。那一夜血花開遍那處滅絕之地,在血花中涅槃重生,開出成片的墨蓮。
後來顧家姐弟重建顧家,佔千裡靈脈,創盛世門楣,無人不懼,無人不羨。
雖說不知何等變故,顧家一夕間,人畜皆亡,諾大的顧氏一夕崩塌,但是沒有人會忘記,他們鼎盛時期的絕世風采。
沒想到,這本劍經,丹雲宗竟有收錄。
“那重九豈不是很危險。”白錦軒面色有些發白問道,要知道越是強大的劍經的劍意,越發放蕩不羈,暴怒成性。而大師姐,她一個女子能駕馭的了嗎!
“大師姐已然將靈力控制在練竅初期,與三師兄境界相同。”南宮烈不動聲色提點白錦軒。要知道這只是同門之間的切磋,點到爲止。按白錦軒的這個擔心程度,還以爲黎兮兮要加害樓重九呢。
這是衆人才發現,在那鋪天蓋地的劍意一下,隱晦的靈力波動只是練竅初期。
白錦軒這才放下心來,也知道自己的反應的太過,有些訕訕的摸了摸鼻子,繼續看着比試。
“野火燎原。”
“流水成行。”
“細雨如織”
樓重九眼中劍影交織,越是急迫的情況下,越是冷靜。在幾息之間快速的思考後,手腕自然的旋轉施展出三道劍式,衍生出三道不同的劍意。
衆人臉色發白,這三道劍式是最簡單普通的。可以說,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都可以用的出。
這能抵的了嗎?
在劍身相觸前,野火燎原先與蓮花相觸,野火熄滅,蓮花萎靡。在流水成行衝擊下,迅速支離破碎。煙雨如織,綿綿粘膩,令劍速變緩,氣勢變弱。
“叮”,劍身相觸。
霎時分離開來。
衆人驚歎不已,這眼力,手法,果真是劍道中妖孽。
設身處地,自己身處丹青寫意之下,用的也是這普通的三式,也不會比樓重九用的更完美。
二人回首,並未再出劍。
四目相對,樓重九道:“多謝兮兮師姐手下留情。”
順着樓重九的目光,原來水火劍式雖破壞了丹青寫意的意境,卻令周圍水汽迷漫。黎兮兮借其劍意,凝水成冰,攻在樓重九周身要害之處上。
只因在雨線之中,衆人並未發現,雨線已成冰針,反傷其主。
而此時,樓重九三招氣勢已盡,劍勢未起,根本來不及阻擋。
若是黎兮兮是敵人,那麼此刻,他早已成爲一具屍體了。
“你是第二個用普通劍式破了仙蓮式的劍修。”黎兮兮心情複雜,澄澈眸光半眯着,帶着一絲迷離。
跟前世一樣,這個少年已經對劍經有了趨於衆人的理解,遠遠摒棄世俗的天資,令人望塵莫及。
他昔日的同伴,道友,都會遠遠被他遺忘在身後,只能仰望他的背影,越行越遠。
這不是背叛,不是拋棄,而是我們一直在前行,可惜距離卻越行越遠。
長生道上,你們不能與吾並肩,只能慧劍斬情,太上忘情,大道獨行。
那我呢?黎兮兮捫心自問。
樓重九收起心愛的劍,看着一襲黑裙驚豔的黎兮兮,總有一種莫名的感覺。那種感覺不是嫉妒,也不是厭惡,就連剛纔自己明明比劍失敗,也因爲她的一個清冷的眼神,一聲誇讚,沒有太多的失落。這個美麗的女子,就像一個謎。她的眼神那般澄澈,卻似乎隱藏了太多故事。
“喂,回神了。”白錦軒隱秘碰了一下樓重九的肩,小聲提醒道。
“哦。”樓重九慢慢收斂了思緒,眸光再次平靜下來。
“大師姐,那第一個破了仙蓮式的人是誰?又是怎麼破解的?”蘇錦軒問出了衆人的心聲。
“這個,不能說。”黎兮兮眨眨眼,靈慧皎潔。
......爲什麼不能說?
可是黎兮兮已經收起了冰漓劍,轉身向山谷深處走去。
六人一時無言,跟在黎兮兮身後,走入一片石碑林中。
“這裡是劍池中的石碑林界。”
“其中收錄了十萬劍經,你們現在要做的事情便是,進入其中挑選一部喜歡的劍經。”黎兮兮頓了頓又道。
“你們有一個月的時間,可閱讀此中劍經。以後若想進入石碑林界,需闖入劍池所設的十層關卡之中,每過一層,可呆一月時間,以此類推。各位都已辟穀,飯菜就無需送了。記住越深處,劍經越強,一個月時間,無需貪多,專修一部足以。”黎兮兮略含有深意的提點道。
“多謝師姐指點。”
六人懵懂踏林而入,只見萬千高達十丈的碑林林立,人們站在石碑前,顯得很弱小。
不是因爲石碑太高,而是因爲,石碑上的劍紋太深奧。
石碑林中,每塊石碑表面,皆有數百條數不清的劃痕,劍痕有深有淺,粗細長短皆有不同。
“這是石刻劍經,將自己所學所悟的劍經及劍意深深烙印在劃痕之中,萬古長存,大造化啊!”南陽烈撫摸着石碑上的刻痕,用着有生以來最溫柔的力道,如斯情深。
“咦,石碑後面有字。千影劍,黃階中品,用時劍影叢生,迷惑世人,一擊致命。”白霜霜驚歎,原來每塊石碑後面都有劍經解說及品階。看這刻痕筆記,竟似一人所書。
“聽聞十九年前,師尊自外州遊歷歸宗,除奸邪,立劍池,復興劍脈,以一人之力,創一脈之盛世。從這劍池,便可窺其一角。”樓重九突然說道,目光湛湛,似有無窮火焰燃燒。
“能得其師,吾之幸也!”白錦軒,難得肅容說道。
“什麼,這石碑林上的劍經都是師尊雕刻的,剛纔大師姐說,這裡有十萬部劍經,那也就是說,師尊領悟了十萬部劍經。”陳別雪驚愕的說道,十萬部劍經衝擊他的心魂,令他有些愣神。
剛說完,再回首,發現四周已杳無其他人的蹤跡,僅剩徐仙一人。
“五師兄,他們怎麼都走了。”少年微黃的臉上有些赫然和迷茫。
徐仙突然笑了,寂然無聲,卻又不顯的突兀,其實有個傻傻的小師弟也挺好的不是嗎!
徐仙踏步而去。
“五師兄,你等等我。”少年焦急的奔跑,想要跟上前面的削薄背影。雖然徐仙跟他的年紀差不多大,他卻莫名的覺得,跟他在一起,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