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璞聽得腦後風響,急低頭,卻被月精輪削掉了幾根頭髮,實是險之又險。若是再晚得片刻,饒是他修煉巫門秘法,將身體煉得堅如精鋼,也少不得腦袋開瓢,變做舀水的葫蘆。
許仙收了月精輪,微微搖頭,一臉的惋惜之色。自己若是能將這對兵器操縱得再靈活些,方纔那一下,怕是已經要了玄璞的性命,若是那般,豈不聲省了很多力氣?
幻魔君也是一臉惋惜之色,若是那法寶再正當了點,此時怕是他們已經可以功成身退了。
馮道卻是鬆了口氣,心中暗道一聲僥倖。他經歷的事情較多,遠不像許仙和幻魔君一般,一個沒有經歷過太多的俗事,一個一帆風順,沒有受到過挫折。同這兩個人相比,他要考慮的事,卻又多了許多。
若殺了玄璞,倒是圖了一時的痛快,可殺完之後,事情又該如何處理?所謂投鼠忌器,其實玄璞並不太難對付,難對付的卻是他背後的人。若是激怒了李隨雲,怕是託庇到聖人的門下,也難逃一死。弄不好連元神都會化爲灰灰,連從頭再來的機會都沒有。
玄璞險些喪命,也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只覺得背後溼漉漉的,竟然被汗水滲透了,深爲自己的大意而懊悔。他恨恨的看了一眼許仙,暗道此人好生狡猾,卻放他不得。
心下計較已定,卻從懷中取出了落星珠,催促坐下玉麒麟,靠將過去。那三百騎兵,卻從另外三個方面將三人包圍在中間,一個個躍躍欲試。
幻魔君心中惱恨,他自從出道之日起,還沒吃過這等虧,一向引以爲傲的法術,居然作用不得,讓他着實惱怒。他心中不耐,卻也不再等待,直接催動雲團,殺將上去。
玄璞微微冷手,將手一伸,先阻止了手下的士兵出手,自己卻催動玉麒麟,和那幻魔君戰到了一處。
幻魔君一身的本事,九成九卻在那幻術之上,手上的功夫,實在讓人不敢恭維。被玄璞一口寶劍,逼得手忙腳亂,險相連生,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許仙見幻魔君落在下風,心中焦躁,也不管自己出手,會造成什麼變故,一催雲團,殺將過去。
玄璞見了,忍不住哈哈大笑,伸手阻止了手下要上來幫助的士兵,以一敵二,兀自是攻多守少,戰據了上風。
許仙最是鬱悶,他那日、月精輪,卻是遠程攻擊的兵器,如今若要使將出來,卻怕誤傷幻魔君,這兵器的威力,連一半都發揮不到,實在讓人心中惱怒。
玄璞穩佔上風,眼中卻滿是笑意,向馮道喝道:“賊道,你還等什麼?一起上吧。小爺一發了結了,省的如此費力。”
馮道聽了這話,微一沉吟,卻也不要麪皮,揮舞着寶劍,殺了上去。但見劍光閃閃,比之許仙和幻魔君,又自不同。一口寶劍,使得如同驚龍般相似,頗有套路章法,端的是厲害非常。
玄璞有心買弄本事,以一敵三,渾然不懼,四人廝殺,宛如走馬燈般相似。戰到酣處,卻是不分勝負。
玄璞早就存了依靠法寶取勝的心思,他見三人都鬥出了性子,一個個全神貫注,卻是下手的好機會。他暗暗取出了星辰珠,窺個破綻,猛的打將出去,目標卻是幻魔君。
幻魔君爲人狡猾,在打鬥的時候,也用幻術遮蔽真身。玄璞一寶珠打將過去,目標是他的左肩膀,卻打在了右肩窩。這法寶端的厲害,饒是幻魔君修煉有成,也經受不起,肩膀被打得粉碎,一聲慘叫,卻立不住雲頭,一跟頭跌落塵埃。
一旁的騎兵早就準備好繩索鉤撓,一擁而上,將其綁得嚴嚴實實,又用鐵鎖鏈穿了琵琶骨,使其不能變化。
玄璞一招得手,隨即收了法寶,更不容情,劈面向許仙打去。許仙吃了一驚,日、月雙輪一交,要擋寶珠,卻哪裡是那寶珠的對手。只聽得砰的一聲,兵刃被擊得粉碎,那法寶快如閃電,直衝面門而去。只一下,將一顆大好的頭顱,擊得宛如爛西瓜相似。
一縷冤魂,飄飄蕩蕩的飛將出來,早被等候在一邊的士兵收了。
馮道見對方如此兇悍,心中大驚,卻又喪失了鬥心,不敢與其相爭,急縱身要跑,玄璞哪裡肯放?復又祭起寶珠,啪的一下,正打中對方後心,直將馮道打得三昧火噴出三尺長短,立足不住,跌將下去,也被士兵拿了,依舊穿了琵琶骨,帶將過去。
玄璞收了法寶,卻看向雲嵐,只覺得此人相貌着實漂亮,漂亮得讓女人都嫉妒。不過這張臉生在男人身上,卻是有些不搭配。這張面孔太過柔弱,即使放在女子身上,也會給人柔弱的感覺。
微一沉吟,玄璞先開口道:“我師父要見你,你和我進島就是了。”
雲嵐聽了,微一沉吟,便跟着玄璞入了內島。偷眼看處,這浮雲島果然強勢,比之從前,卻又不同。
但見外圍島嶼,一個個盡是堅城鑄就,旌旗如雨刀戈如林。一個個將士軍卒,盡是頂盔貫甲,殺氣騰騰。那城樓之上,卻裝載着各種希奇古怪的裝置,雖然不知道其妙用,但看到上面繪製得密密麻麻的符文和古樸的文字,那怕是白癡也知道那東西不是用來裝飾的。
第二層島嶼,又自不同,同最外層的島嶼想比,少了一分金戈鐵馬的殺戮之氣,多了分逍遙出塵之意。但見亭臺樓閣,接天連地,雲霧籠罩,靈氣瀰漫,隨處可見修士修煉。這修士有人、有妖,也有靈獸,互相攙雜,居然無一絲一毫的不和諧之意。
雲嵐心中着實羨慕,此處靈氣充足,又能聚集上蒼星辰之力,若是在此修行,卻是事半功倍。難怪當日天下散修齊聚浮雲之島,拜入清虛門下。若非自己當日修得了人身,怕也會受不起誘惑,歸入此處吧!
過了第二層,方纔到了浮雲之島,此島又自不同。但見外圍十幾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島嶼,卻擺成一個個的殺陣,每個島嶼之上,都有幾個屍兵把守。也在淬鍊天地元氣,星辰之力,壯大自身。
見了這般架勢,雲嵐心中着實狐疑,這清虛真人打的卻是什麼主意?若說置辦家業,這等家業,卻也太大了些。號稱萬仙來朝的金鰲島碧遊宮也比不得這裡,更不要說修士的本事了。
正自沉吟之即,卻登上了浮雲島之領地。此處比外邊光景,又自不同。但見虛空之殿高居雲霄之中,浮雲仙舍,珍禽異獸,數不勝數。有那仙嬪綵女,在其中遨遊飛舞,又有無數珍奇花卉,裝飾其中。至於靈氣之濃郁,星辰元力之龐大,和外面相比,二者不可同日而語。
見了這般場景,雲嵐真人只覺得眼前一亮,心中讚歎不已。心中之羨慕,卻非言語可以表達。
玄璞帶着雲嵐直入大殿,去見清虛真人,但見李隨雲盤膝坐在蒲團之上,身邊幾個童子侍立,二人慌忙下拜。
雲嵐真人見了李隨雲,卻是悲從心來,放聲大哭,他知道自己已經爲天庭所忌,若是清虛不肯出手相助,他怕是沒有機會爲徒弟報仇血恨。
李隨雲見雲嵐真人如此,也自嘆息。過了片刻,方纔道:“你之事,我也知曉。我封島已有一段時間,若非你和我出身相似,我斷不至於救你。如今我因你之事,已得罪於天庭,日後因果糾纏,結局卻是難料。”
雲嵐聽了這話,吃了一驚,若是李隨雲不肯相助,炎帝一族,怕是難逃衰落之局,若是如此,自己徒弟的願望,怕是不能完成。
李隨雲不待雲嵐說話,又道:“這精衛城爲可憐,一個小女孩,卻被公孫軒轅所害,你且將其魂魄給我。”
雲嵐不知是何用意,有心拒絕,卻又怕激怒了對方,不敢遲疑,立時掏出玉瓶,交給身邊的童子。
李隨雲有對童子道:“你等可以取鳳凰之翎羽來,再取寒山玉髓,並寒潭之水。再將那軟玉、玄冰,一發取來。”
身邊的幾個童子急起身,爲首的一個卻似醒起什麼一般,恭聲稟報道:“不知師父要幾何?弟子也好按需來取。”
李隨雲微一沉吟,隨即道:“鳳凰翎羽,取一玉盆也就是了,至於寒山玉髓,取兩個塊拳頭大小的,也足夠了。至於軟玉、玄冰,你各取三升,寒潭之水,取十盞來。再取鳳凰血一滴。”
幾個童子急匆匆的去了,一個個頗顯匆忙。
雲嵐心中疑惑,有心要問,卻又怕冒犯了李隨雲,一時間躊躇不決。旁邊的玄璞卻不管這些,徑自開口道:“師父,您莫不是要爲這精衛重塑肉身?可若是如此,爲何還用那鳳凰翎羽?”
李隨雲聽了這話,輕輕一笑,淡淡的道:“難道讓她再捲入這紛亂的鬥爭中,會是一件好事嗎?天庭已經加入這等事中,你難道還認爲這僅僅是人族和巫門內部爭權奪利的鬥爭嗎?”
玄璞微一沉吟道:“師父,弟子愚鈍,不明白師父的意思,還請師父明示。”
李隨雲見雲嵐也是一臉沉思,微微一笑,點頭道:“你可知道爲什麼神農氏寧可選擇退縮,也不肯和蚩尤翻臉?因爲他看得清楚,若是和巫門翻臉,敗則元氣大傷,勝則巫門衰落,無力對抗天庭,從此人族徹底淪爲附庸,只能接受天庭的指派……”
玄璞聽了這話,卻是恍然大悟道:“我說爲什麼天庭不肯支持神農氏,反到支持公孫軒轅,那軒轅氏定然和天庭有了什麼協議,或者天庭壓根就打着削弱巫門和人族的主意,巴不得他們內鬥。如此一來,天庭之上的刑天、相柳怕是也難逃算計。以昊天上帝的心計,定然要先拿他們開刀。”
雲嵐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此深的內幕,他的臉色登時難看起來,過了好一會他才猶豫的道:“真人,我卻不明白,那公孫軒轅就甘心被人利用?”
李隨雲冷笑道:“甘心又如何?不甘心又如何?只求得一時快樂,得道後哪管他洪水滔天?更何況軒轅一族發展太過迅速,已是到了逆水行舟,不盡則退的境地。你讓他又如何選擇?難道任由大好機會在手中白白溜走不成……”
說話間,幾個童子卻都趕了回來,一個個手中都拿了不少的器物,除了李隨雲所說的必須的物品,還有不少的工具。
李隨雲也不再多說,隨手拿起一柄刻刀,將那玉髓細心雕琢,雕成鳥骨的形狀。這着實費了不少的功夫,鳥骨盡是中空,雕琢起來,還不知道要費多少耐心。
鳥骨完成之後,李隨雲卻又將軟玉和那玄冰,以寒潭之水攪拌均勻,卻是晶瑩剔透,卻又異常柔軟的膠狀之物。
李隨雲微微點頭,雙手如飛,轉眼間用那團冰玉塑造出五臟、肌膚、輕巧的覆蓋在鳥骨之上。
李隨雲又審視了一陣,頗覺滿意,隨即一指那鳳凰之翎羽,羽毛紛飛,輕飄飄的覆蓋到了鳥身上。
李隨雲又取鳳凰血液,滴在鳥身,隨即低聲唸誦咒語,使骨肉血液相合。隨即取出精衛之魂魄,隨手推入鳥身,復又大喝一聲:“此時不起,更待何時?”
卻見那精衛彷彿在沉睡中受了驚嚇一般,猛的跳將起來,卻又摔倒,顯然對這肉體頗不適應。
精衛見了雲嵐,卻又跌跌撞撞的奔到其身邊,不住的哀鳴,卻又難吐人言,只急的原地亂轉。
李隨雲見了,不由得輕笑道:“你此時怕是難以定性,且在此苦修,他日修得人身,自然可以再見親人。”
精衛衝着李隨雲又是一陣急叫,顯然焦急萬分,李隨雲卻又不再理會,手一伸,一道白光射入其泥丸宮,暫時封閉了她的神識,
又對雲嵐道:“你可以在此修行,順便教導精衛,其餘事情,你也不需操心。”
雲嵐恰待說話,卻見外面一個巡島的童子進來稟報道:“師父,龍王前來求見,似有要事,正在外島等候宣見。”
李隨雲便命請入,雲嵐知道此時不是說話的時候,雖然心有不甘,卻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得默默而退,想來在此處修煉,終有相求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