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土帝國方圓七萬裡,靠近東海。
可對於紫霄宮而言,中途帝國那七萬裡山河,不過是滄海一粟,區區七萬裡,在紫霄宮數百萬裡山河當中,算得了什麼?
唯有天尊功高蓋世,才能夠駕馭得了這麼廣袤的山河,也唯有天尊法力無邊,能折服衆多仙門高手,讓衆多道君、仙人,聽候調遣,同時教導門人弟子,使得仙宮當中,越發的人才濟濟,才能統御數百萬裡山河。
從紫霄宮原本那數百萬裡管轄的山河,前往廣寒宮,旅程遙遠。
二者之間,隔着浩瀚汪洋。
紫霄宮地界往東,越過大海,近千萬裡外,是中央淨土。
中央淨土往北,越過重重山巒,渡上千萬裡山河,再過空曠大海,越無數羣島,再越過諸多小則數萬裡,大則十幾萬裡數十萬裡的陸地,隨即就會到了一處連大海也凝結成冰的地方。
此地叫做清空淨土,位於仙道世間極北之地,氣候十分嚴寒,終年白雪,景色瑰麗。
廣寒宮就在此地。
整個清空淨土,全歸廣寒宮管轄。
橫江與獨孤信雖已經修至純陽仙人,飛行速度一日十萬裡,可若要橫渡千萬裡空曠大海,再飛躍諸多大陸,前往廣寒宮。
這個旅程,未免太長。
一日十萬裡,要飛躍上億裡疆域,至少也要數年時間。
橫江雖打定了主意,要在去深淵地獄之前,前往廣寒宮,和瑤池相見一次,卻又怎能耗費如此多的時間?
誠然,純陽仙人八千歲。
對於如今的橫江而言,休說是三年,哪怕三百年,也算不得有多長,以他的壽命長度而言,根本就算不得什麼。
若在以前,橫江遭受心癮折磨,神魂被魔焰燒得痛不欲生,未老先衰,壽元急劇縮短,可現在橫江神魂恢復,哪裡還會像以前那樣有着壽元上的擔憂?別的純陽仙人能活多久,他就能活多久,再無半點劣勢,只是體內心癮與每月一次的魔焰燃魂之苦,橫江依舊需要承受。
他不想耽擱太久。
此事,與壽命無關。
與師門有關。
師門高手,受到九崇山妖尊陸慎等人感召,前往深淵地獄,激戰羣魔。因仙道世間有着亙古傳承而來的規矩,凡是去了深淵地獄的仙門弟子,回到仙道世間之後,就不能對人提起深淵地獄之事。於是,橫江師門高手在深淵地獄裡到底發生了何事,橫江和宣明道場其他弟子一樣,一概不知。
作爲門人弟子,橫江對於師門,怎會不擔心?
以他的智略,他早已猜到,九崇山高手與師門衆人,在深淵地獄的日子,只怕過得不會很好。若非如此,師伯陳操之從深淵地獄裡,回到師門宣明道場之後,又怎會在短短一年左右,就駕鶴西去?
廣寒宮之行,不可不去。
深淵地獄之事,也耽誤不得。
於是,橫江令左護法在騰雲駕霧飛馳的時候,務必要竭盡全力,不可有半點耽擱。只是左護法雖有八寒業火在身,若論征伐殺敵的手段,以左護法和橫江同樣是純陽仙人的修爲而言,八寒業火足以和道君交手,可對於飛行之事,八寒業火卻沒有半點妙用。
術業有專攻。
凡俗是如此,仙門亦是如此。
有些法寶防禦能力強,卻攻擊力弱,有些法寶殺伐無雙,卻捨棄了防禦。有些法術擅長救人,有些法術擅長誅魔,各有各的功效。
所以,哪怕左護法施展出了記載在陸慎所穿的揚帆之法裡,飛行速度最快的金光秘法,在腳下祥雲當中,疊加了一層金光,飛行速度也只有堪堪超出一日十萬裡,達到一日十萬三萬裡,遠遠達不到橫江的要求。
可這樣的速度,對於凡俗世人而言,已是極快。
區區幾天之後,左護法已經飛馳數十萬裡,來到了東海。
仙道世間裡,有多處驛站。
驛站裡有天馬飛車,橫江曾經乘坐過兩次,速度不慢,一日數萬裡。
天馬飛車的速度對於當時的橫江而言,很是迅捷,說是風馳電掣也不爲過,如今相比之下,已經比不得左護法騰雲駕霧施展金光秘法,一日十幾萬裡的航程。
可左護法還是要去驛站。
只因如今橫江神魂已經恢復,各種仙門手段,只要他知曉了修煉法訣,就能輕易施展出來,領悟仙門法訣的時候,全然沒有半點難度。九崇山揚帆之法裡,有諸多九崇山不傳之秘,其中就有一種風行陣,可以佈置在飛車之上,令飛車速度暴增,比以往超出數倍之多。
天氣很好,晴空萬里,白雲朵朵。
海上的風卻不小。
大風吹得海面翻滾,碧浪滔天。
以左護法的飛行速度而言,只需再過半日左右,就能飛到前方那座位於海中的仙門驛站。
因飛在高空,視野廣闊,周圍除了偶爾飛掠而過的白雲之外,再也見不到其他景象,格外的寧靜祥和,故而就連左護法這等擅長以最惡毒的角度來揣摩人心之輩,也放鬆了心神,躺在了祥雲之上。
突然間,後方數萬裡之外,一道碧浪,沖天而起,急追而來
左護法察覺到前方有施展法術,引動天地靈氣的跡象,趕緊翻身站了起來,至於他隱藏在衣袖之內的手掌裡,已經多了一團紅得發紫的火焰。
碧浪滔天,前行的方向,和祥雲一模一樣。
左護法凝視着碧浪看了看,又看了看橫江。
他見橫江和獨孤信都在閉目修行,且身上隱隱散發出一絲難以察覺的藥香味。這意味着,橫江和左護法,正在藉助南冥朱雀丹的藥力修行,此時需要凝神運氣,不可耽擱了修煉之時,否則服下的丹藥被浪費了事小,一旦因此而法力走岔,以至於走火入魔,那就出大事了。
左護法略作沉吟,按耐住了他本就喋血兇戾的性子,駕馭腳下祥雲,稍稍轉變方向,往西北飛竄而去。
後方碧浪見左護法轉變了方向,竟也往西北轉向。
看這架勢,是要窮追不捨。
左護法眼神一凝,乾脆在空中停了下來。
他本就不是膽小怕事的性格,作爲心魔,最是兇蠻,害人是他的本性,惡毒是他的天賦,若非被橫江威逼利誘收復了,左護法只怕還暗藏在橫江內心某個難以察覺的角落,潛伏不出,時刻準備着,只等出現了機會,就再以千奇百怪的心魔手段,暗算橫江。
碧浪速度極快。
祥雲剛剛停下,過不得多久,碧浪就追了上來,距離祥雲已經只有千米之遙。
左護法捏了捏端在掌中的八寒業火,掂量着自己到底實力如何,同時也根據那一道接連天地,幾乎要貫穿蒼穹的滔天大浪,暗暗估量着對方的實力和層次。
“碧浪滔天,凝而不散,多半是道君!”
左護法默不作聲,額頭上的獨眼精光閃閃,心頭殺機四伏。
碧浪卻停在了千米之外。
緊接着,高出海面萬丈的大浪,像是失去了支撐的瀑布,朝海面墜落而去,大浪裡顯現出一道人影,朝左護法那一朵祥雲走來。
那人身材魁梧,額頭上帶着一個古代貴族封君的冠冕,冠冕前後都綴着流蘇,看上去很是雍容華貴。這人穿着的衣服,也很是奢華,繡着一條條張牙舞爪的龍紋。
此人凌空大步,一步步靠近祥雲。
走路之時,一搖三擺,大有幾分戲文裡演的四方步的姿態,似乎是做慣了高管,擺慣了官威,如今即便臉上掛着很溫和的笑意,一時半會間也難以真正的做到平易近人。
這人停在了十丈之外,朝左護法拱手施禮,笑道:“道友有禮了!”
看這架勢,又似乎不是爲了尋仇而來。
左護法本就不以智略出衆。
作爲一個心魔,雖然也懂得陰謀詭計,可最擅長的陰謀詭計,也無外乎是用來暗害人而已,且往往會被人識破。若非如此,只怕仙道世間裡的仙門中人,早就一個個被心魔佔據了肉身,而不會只有極少數人,因心魔侵犯,走火入魔而死。
此刻,左護法自然看不透對方到底是要做什麼,他也猜不到對方的身份,只得學着橫江平時待人的語氣態度,道:“我家尊上曾說,道友二字,不可亂提。正所謂道不同不相與謀,你我若是同道中人,方可把我稱作道友,你我若不是同道中人,只怕這道友二字,你還配不上!”
左護法說話之時,傲氣十足。
他雖猜測對方是道君,卻沒有半點畏懼的念頭。
對於左護法而言,管他是道君還是純陽仙人,只要不是長生不老的天尊,多半就經不起八寒業火一頓亂燒。不論你是純陽仙人還是道君,通通一把火燒了。
那人絲毫不將左護法冷傲的語氣放在心上,反倒拱手一禮,道:“本君門下,有一位弟子,曾和你家尊上,有過一場善緣。只等你家尊上醒來,一問便知。”
左護法問道:“你先說你叫什麼名字,是什麼來歷!”
那人道:“我叫碧水真人,來歷麼……應該算是一條真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