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一氏以心念傳音,吵個不停。
直到天亮之時,衆人該說的都說的差不多了,才漸漸不那麼混亂。
“諸位!”
夏侯翼一發聲,衆人皆安靜下來,靜聽他說。
衆人目光,全望向夏侯翼。
夏侯翼道:“諸位是否知道,我爲何要試探山主?”
衆人搖頭。
夏侯翼又道:“諸位是否想出了辦法,認爲我族該用何種方式,試探山主?”
衆人又搖頭。
夏侯翼又道:“在場的有不少人都說,對出現在山主夢中的女子,隱約有幾分熟悉感。如今諸位議論了近一夜,可曾記起來那女子是誰了?”
衆人一臉茫然,皆是不知。
夏侯翼心中嘆惋,仰頭望天。
此地密密麻麻的洞府,位於遺知山地底深處,乃是溶洞地形,上方是洞頂,吊掛着五彩繽紛的鐘乳石,哪裡能見到天空?
夏侯翼的心思,也似被一層厚厚的山土堵住,憋得他心思紊亂,煩悶不安。
“唉……”
夏侯翼長嘆一聲,以心念傳音,道:“仙道世間裡,紫霄仙宮外,有一座巨山雕像,雕刻的就是山主夢中的女子。傳聞是紫霄仙宮長生不老的天尊,親手雕刻那座雕像。”
有族人問道:“族長記得那個女子的名字麼?”
夏侯翼道:“就連紫霄宮弟子,也不知那女子是何來歷,我又怎能知道?我也是從其他仙門中人手中,見過這女子畫像,詢問過此事,才略知一二。你等也應該見過女子的畫像,可時至今日,卻已將畫像之事,忘得一乾二淨了。”
衆人默然無聲。
夏侯翼又道:“我夏侯一氏,一代不如一代,長此以往,最終必會智商全無。若你我只是尋常仙門中人,只是普通邪魔外道弟子,即便智商全無,也只不過淪爲無智野獸,不會爲禍蒼生。可夏侯一氏有着深淵大魔血統,若泯然無智,你我的心神必會被體內魔氣控制,到了那時,我夏侯一氏必會淪爲深淵魔物!若這樣的事情,真的發生了,你我怎對得以身試魔的先祖?”
衆人靜默片刻,旋即朝夏侯翼施禮大拜,道:“請族長定奪!”
就連夏侯翼周圍那些載歌載舞,鬧騰不休的女子,也拜了下來。
場面靜默無聲。
夏侯翼長身而起,身軀煥光,腳踏莫名步伐,手中法訣連連變幻,嘴裡唸唸有詞,繼而高喝一聲,道:“請前輩現身!”
一束微光,不知從何處而來,落在夏侯翼身上。
嗡嗡……
地面震動,冒出嫋嫋青煙。
偌大一座廣場,本用青玉鋪滿了地面,如今青玉融化,赤紅一片,如同血漿。
一座祭壇,在血漿裡冉冉上升。
祭壇中間擺着一面銅鏡,古樸雕花,看似是青銅質地,鏡面卻比琉璃水晶更加晶瑩無瑕。
叮!
銅鏡自祭壇飛出,鏡面照出一束亮光,照耀四方,自夏侯一氏之人身上掃過。
每當鏡子光芒找來,夏侯一氏之人紛紛低下頭去。
並非他們有多尊敬這一面銅鏡,實在是這銅鏡發光之時,光芒裡含着一種震人心魂的威能,讓夏侯一氏之人膽戰心驚,瑟瑟發抖,哪裡還敢直視銅鏡。
唯有夏侯翼神色不改,直面銅鏡。
“少主有何事吩咐?”一道聲音,自鏡中發出。
“請前輩出手,照一照這遺知山的山主。”夏侯翼道。
“是否不能讓他知曉?”銅鏡又問?
“若能在山主不知道的情況下,照他一照,自然更好。若不能避開他,讓他知道也無妨。”夏侯翼道。
“哼!”
銅鏡語氣不悅,道:“畏畏縮縮,藏頭露尾,哪有你先祖當年風範?”
夏侯翼拱手一禮,卻不反駁。
一層水幕,自鏡框垂下。
水幕中顯出一道模模糊糊的水人,擡手一舉,就將銅鏡捧在手裡,凌空飛馳而去。
“你且隨我來!”
水人飛至洞壁之時,稍作停留,朝夏侯翼招招手。
夏侯翼緊隨其後,跟隨水人,穿過厚厚的地面,直達遺知山鎮守府大院之外。
院中祭壇一直沒有撤離,左護法日以繼夜,祭煉護法神將,盡忠職守。如今左護法施展驅鬼之術祭煉護法神將之時,就連施法捏訣之時,也只用一隻手施展手段,另一隻手卻垂在了腰間。只因他腰帶側邊,插着一柄七寸玉劍。
那捧着銅鏡的水人,剛在院外,便猛地一揮手。
夏侯翼有些不解,問道:“前輩爲何停下?”
水人遠遠指着左護法腰間七寸玉劍,問道:“你可知那玉劍,是何來歷?”
夏侯翼搖頭道:“不知,莫非這玉劍非同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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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人道:“這遺知山鎮守府大院當中,除了此人腰間懸着的玉劍之外,還有十萬玉劍,各按陣法方位,佈置在土壤當中,組建成一座陣法。此陣雖不是你先祖那個時代傳下的法陣,卻威力非凡,若由道君以上高手,操控此陣,哪怕仙門天尊,深淵大魔一類高手,闖入此陣,也難以全身而退!”
夏侯翼神色一凜,問道:“前輩若不進院中,可否施展手段?”
水人點點頭。
夏侯翼這才稍稍安心,可他對橫江這個新來的山主,更是疑惑不解,暗道:“這個山主,到底是何來歷,不僅夢中有神女幫他,身邊更有浩瀚劍陣守護,先前燒傷我族人的那種奇寒詭異的火焰我也從未見過……莫非此人本是仙道世間,某處仙宮中天尊前輩的至親之人,這才處處體現出不凡?”
“少主,你且看好了!”
水人高高捧起銅鏡,對準了鎮守府大院之內。
如今,夜色未完,正好是黎明之前,天地間最爲昏暗的時候,唯有左護法那祭壇上,香燭昏暗的光輝,極爲惹眼。
橫江自從將美女圖掛在堂屋之後,自此便在堂屋修行,只有沐浴更衣之時,纔會離開此屋。他睡覺的時候,早已習慣了將門窗關閉,故而夏侯翼與水人,看不到橫江到底位於院中何處。
轟隆。
天穹雷響,烏雲遮來。
風漸起,雨如牛毛,飄灑而下。
左護法聽到雷聲之後,擡頭看了看天,見風雨緊隨而來,他就只當這是一場尋常雨水,隨手施法將法壇周遭罩住,免得香燭被雨水澆滅,繼而不再管天氣變化,繼續施展驅鬼之術祭煉護法神將。
在左護法看來,這只是一場尋常雨水。
可在院外空中那夏侯翼與水人眼中,這遺知山鎮守府,所有被雨水澆過的牆壁、樑柱、青磚、灰瓦,全都變得透明如水晶。
夏侯翼只將眼神一掃,隨即指着堂屋方向,道:“山主在堂屋!”
水人點點頭,調整手中銅鏡角度,朝橫江臥牀的方向,照了過去。他一手舉着銅鏡,一手捏訣施法,道:“我這燭火洞察術玄妙非凡,乃遠古法門,只需用鏡中微光,朝對方身上一照,就能照出此人的氣運高低。這等法門,比起世間其他仙門道通中,那些名震天下的天衍算術,紫微斗數,梅花易數一類,不知精妙了多少倍。”
夏侯翼點點頭,不多問也不多說,他對自家先祖這件寶物,雖算不得了如指掌,卻也有所瞭解,知曉水人所言不虛。又因這件寶物,本就是他夏侯一氏先祖的隨身法寶,對他夏侯一氏子弟而言,乃是傳家之寶,夏侯翼更不會對此寶威能,有半分質疑。
“少主,你且看仔細了!”
水人已將法訣施展完畢,擡手指了指銅鏡,道:“此鏡觀人氣運之後,會顯以顏色。其中黑色爲最低,大凡將死之人,其氣運會黑得發亮。凡俗世人所言,印堂發黑必有災禍,便是因對方氣運太低,已經強到了連凡俗間看相算命之輩,也能看出他氣運發黑的地步。除了黑氣之外,又有白氣,以及赤橙黃綠青藍紫等諸多顏色氣息。同一人身上,可能只有一種氣運顏色,也可能同時有數種氣運顏色,只因世間萬事萬物,皆在不停變動,人的氣運也會隨時間推移,而漸漸變化,可總體運勢,卻逃不過我這燭火洞察術的掌握!”
一言至此,水人忽而問道:“夏侯一氏之人的智力,一代不如一代,剛剛那些話語,我曾對你說過多次,你可還記得?”
夏侯翼道:“不曾忘記。”
“那就好,總算有一個不蠢的!”水人皺着眉頭,又問道:“那你告訴我,九色氣運當中,何色至高?”
夏侯翼道:“紫氣!”
水人點點頭,皺着的眉毛舒展開來,道:“看來少主和其他族人,真的不一樣。如今夏侯一氏,由少主來做族長,還算氣運未絕,生機未斷。”
一言至此,水人在空中盤膝坐下,閉上眼睛。
銅鏡之上,漸漸亮起了些許顏色。
水人心有所感,問道:“告訴我,是何種顏色!”
夏侯翼語氣有些振奮,道:“是紫!紫色!”
水人面皮一顫,又問道:“紫色是否明亮!”
“明亮!氣運滔天!氣運滔天啊!”
夏侯翼激動地連聲音都在顫抖,眼中光彩灼灼!
以下不是正文。
祝福大家在新的一年裡,氣運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