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要去見那個人,杜子慶的臉色有一絲恍惚。回想現在的情況!!究竟怎麼會走到現在這一步的呢?是在發現雅月已經死掉的時候嗎?當初的理由連她自己都想不清楚了,還是杜家骨子裡本來就有種反叛的思想存在呢
跟着宮廷裡的小侍的走過很多條長廊,繞過花園,看到了隱沒在宮殿裡的一個寂寞的宮殿。——————昭天宮。這裡在還是前朝的時候,可是荒涼的很;-最起碼現在因爲住在這裡的人,身份特殊,所以這座宮殿又被翻新整治了一番。但是不管花多少的精力和人力,都遮掩不了,這座宮殿裡淒涼的氣息,寂靜的幾乎沒有人氣,灰色的天氣硬着灰褐的牆泥,和周圍的紅牆褐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杜子慶支開身邊的宮侍,獨自一個人走在通往內室的廊道上,心裡其實充滿了對人生的嘲諷。一個人存在世上的價值是什麼,封侯拜相?還是九五之尊?可惜這樣一個擁有雄韜偉略的人,在人生的生老病死麪前依然也就是一個平凡人而已。
所以,她纔會這樣毫不猶豫的鼓動當時還是王女的當今女皇。對於做出這樣的大逆不道的事情,杜子慶心中冷笑,都說她冷血無情,手段狠戾,可是,她曾經也是一個熱血的有志青年,也曾經渴望過;可是換來的是什麼?那個人嫁給了無能如廢物一樣的嫡皇女,還不是因爲身份尊貴嘛。
當姨母心中已有那種算計的時候,她突然想到,當這個國家改朝換代,那個女人就什麼都不是,沒了尊貴的身份,她還有什麼資本擁有那樣的一個男子呢?所以,當時她沉默了,並且暗中協助這一切的進行。
可惜他到死都在留戀那個女人,甚至爲了她送掉了性命,她真想狠狠地拉扯着他的衣服,怒問他,“到底爲了什麼,究竟爲了什麼,能爲她做到這般地步。”這樣的疑問就成了杜子慶心中的一個結,打不開,剪不斷的結。
他的死,彷彿命中註定,但又突然的不能接受。這樣一個心心念念這麼久得人不存在了,杜子慶有好長一段時間,精神恍惚,心思頹廢。感覺整個人都空了,空蕩蕩的心,茫然的都不知道該把視線放在那裡。感覺自己在一個蒼白的房間裡關了很久,很久,直到最後她就變成了現在這副摸樣。
在寂靜的廊道上,響着有節奏的腳步聲,傳到耳朵裡異常的清晰。現在物是人非,可是那樣的一個人卻又再一次出現了————-,一模一樣的臉。長久一來,某個空洞的地方就這樣被填充滿了。雖然這個男人不是他,儘管這個男人身上存在着很多可疑的事情,奇怪的卻又危險的東西,但是————儘管如此,她也會牢牢的抓在手裡。
堅毅的眼神,猛地綻放一抹狠戾。不管那個在墨城的女人,還是出現的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到底想要幹什麼,她都會把她們全部殺掉。
“慶王——”“慶王——”“慶王————”幾個小侍在慶王面前行禮問安,慶王面無表情的擡手,讓他們下去了。內室的裝潢還算富麗堂皇,可是卻是顯得過於單板了,空氣裡瀰漫着一股子藥材味。關閉的窗戶,空氣也不流通,屋裡的火盆燒着,溫度要比外邊高出很多,可是杜子慶皺着眉頭,總覺得一股味道引着喉嚨發乾,發癢。久了甚至有一絲眩暈的感覺。
杜子慶隨手關上門,眼睛直直的定在那個金黃色的大牀上的人,突然覺得人生好諷刺,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精明硬朗的女人,如今也變成風燭殘年的老人。瘦弱的臉膛,塌陷的眼窩,渾濁的眼球沒絲毫精神的看着突然出現在門口的人。
枯瘦如樹枝似的手指,突然擡了起來,指着杜子慶微微顫顫的摸樣。杜子慶掏出一塊帕子,捂住口鼻,走在杜青鳴的身邊。居高臨下的審視這個髮絲桑白,也很凌亂的現任太上女皇,“沒想到————竟然能捱到現在,姨母!——”
躺在牀上的杜青鳴,那個曾經顛覆鳳天王朝的宰相,青冥王朝的建立者,渾濁的眼神突然激勵的散發出一種狠戾。“你————你————,呼呼呼——你————”杜子慶慢慢的坐在一張椅子上,表情怡然自得,“姨母,————,不要激動,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可經不住這麼折騰。想要多活兩年,你就消停一點吧。”
杜子慶撩了一把衣襬,端坐好後,突然笑吟吟的說道:“姨母,有一個消息,我得告訴你一聲,當年被你逼着跳崖的那個廢物,現在又出現了。”“你————你說什麼??”沙啞乾澀的聲音——-就像一把廢舊的鋸齒,拉扯着木頭一樣。牀上的人突然傳來大動靜,那掙扎的摸樣,好像要坐起來。
“段家那僅剩的一隻餘脈,現在就在墨城盤踞着,那個廢物不知道怎麼和段炎那人攪合在一起了。”杜子慶不顧牀上的舉動,徑自說着。“你————呼呼~~呼呼~~你確定————”杜青冥掙扎的累了,也放棄了;氣喘吁吁的開始窩在那裡喘息。“嗯,你覺得我會認錯那個廢物嗎?一模一樣的臉,可是仍有一點不對勁,她的樣貌幾乎沒變化,和十幾年之前一樣。”這話一出來,杜子慶看着牀上人的表情,眼神變化莫測。
“還有——————那個聞家,到底是什麼來頭————”“咳咳————咳咳——,聞家?——你說聞家?——”杜青鳴塌陷的眼窩,不可思議的凸起。“現在墨城裡,那幫以段家爲首的叛軍,本來收拾起來只是時間的問題,可現在聞家冒出來了。—————並且大張旗鼓的支持段家的叛軍。”
“呼呼————額呵呵————咳咳————”杜青鳴突然激勵的爆發出笑聲來,竟然笑的岔了氣,一陣劇烈的咳嗽。“咳咳——咳咳-——咳咳。”“報應————咳咳——報應來了————報應啊——-”
“姨母,應該知道一點聞家吧?————”杜子慶表情狐疑,可是那雙眼睛卻是直直的凝視着杜青鳴的變化。“咳咳————咳咳,報應來了,聞家————可是和鳳天王朝牽扯很深,我當年也是從鳳擎天的隻言片語裡揣摩出來的。——,在殺了鳳擎天的時候,——咳咳————無意中發現了一部手札。記載了聞家的秘密。————咳咳————”
“那部手札在哪裡————?”杜子慶看着杜青鳴的表情,突然覺得那手札應該很重要。“呵呵————咳咳,咳咳,手札早就破壞掉了。咳咳——-我當年看到的也僅是一些殘餘部分。————”
咳嗽過後,杜青鳴接着說道,:“聞家出智者!!這是民間一直謠傳的,咳咳————可是聞家是個隱秘的世族大家,和鳳天國有着很深的牽絆,————呵呵——,咳咳,再多的我不會告訴你了,因爲————我等不及要看着你們這些狼心狗肺,大逆不道的人遭報應的,呵呵————咳咳,報應————報應————。”
杜青鳴聲嘶力竭,發出刺耳的聲音。“咳咳————咳咳——咳咳。”深陷的眼窩,渾濁的眼睛突然迷茫起來,眼前突然就出現當初逼迫那個女孩跳崖的畫面,那樣柔弱的身軀,卻有着那麼堅定執着的眼神,以及蒼白的面孔上,悲憤欲絕的哀傷。
耳朵邊似乎也出現了幻覺,不停地迴盪着當初女孩跳崖之前說的話語,“只要有幸不死,定會回來復國報仇————”這句話,果然應驗了————那個女孩,真的回來了————“咳咳————呼呼————咳咳————報應——報應啊——”
“報應?報應誰啊———,現在的報應不是全都落在你身上了嗎,本王偉大的姨母,!!——至於青冥王朝,只要還有本王的軍隊在,消滅掉墨城叛軍只是遲早的問題。————哈哈——哈哈,”杜子慶仰着頭,邁着步伐大笑着走了出去。
“咳咳————咳咳,報應來了————報應來了————”躺在牀上的人,眼睛暗淡的好像失去了意識,但是嘴裡還在呢喃着“報應來了————報應來了————”哪怕就是小侍過來服侍後,依然還是那個樣子,一直唸叨了良久————。然而不久,宮廷裡就傳出了太上皇神思糊塗了的傳聞。
杜子慶從皇宮裡出來後,騎着快馬回到慶王府,就看到正門口的內院管事就像一隻無頭蒼蠅一般,走來走去,一臉的急躁的摸樣。距離老遠聽見馬蹄聲,就一臉欣喜的迎了上去:“王爺——王爺————可回來了————”上前牽過慶王的馬,交給一旁上前的小廝,然後才小心的說道:“王爺,那位公子————,那位公子他————”管事一臉爲難,不知道該怎麼說。心裡無比的怨恨王爺這次,帶回來的那個一臉不好惹的男子。眼神狠狠的,看着就像亡命之徒,聽說還是個土匪頭領什麼的。怎麼這樣的人就和花公子認識了————。管事在心裡非議着。
“到底出來什麼事情——-”那個男子!!杜子慶不認爲這個男子,會是一個認人拿捏的。不然也不會拿着把匕首,衝到她跟前。“那個——————尹——-尹公子————,把傾雅小築,給毀了————”這話一出,杜子慶的腳步停下了,一臉陰狠的看着管事,“說清楚————,什麼叫傾雅小築毀了————。
傾雅小築好好的,怎麼會毀了?”那管事一看到慶王這幅表情,心裡就經不住哆嗦了一下,纔開始把事情一點一點的說清楚。
原來,派遣觀察傾雅小築的耳目,被尹莫塵捉個正着。冷笑着給處理了,還自稱,幫助王爺清理宵小。可是被派遣的探子不是一個人,第二個人被發現的時候,尹莫塵話都沒說,直接扔出一個鐵疙瘩,幾乎只聽到“轟隆——”一聲,清雅小築,就一夕之間毀了。那個探子,也被炸的血肉模糊,慘不忍睹。當時在場的人,看着尹莫塵冷笑的臉龐,都覺得心裡一陣寒風呼嘯而過,從骨子裡透着寒氣。
杜子慶聽完管事說完,臉色變得陰寒無比,她真是小瞧了這個男子,來到她府上,竟然這麼肆無忌憚。竟然毀了傾雅小築!————哪怕毀的是別處的院落,杜子慶恐怕都不會這麼氣憤,可是偏偏是傾雅小築————,那個對她意義重大的院落。
管事看着慶王陰晴不定的臉,心裡忍不住抹了把汗水,這傾雅小築在王府的意義,大多數府上老人都心知肚明,所以管事纔會焦急的等在正門口,第一時間的把事情稟告給王爺。
“他現在在哪裡————?”杜子慶的聲音,聽不出的情緒,但是那張臉,管事知道王爺該是氣的不輕。那個毀了傾雅小築的男人,該是慘了。
“你死定了————你死定了————”區子言一陣跳腳的在裡內室焦躁的走來走去,你說這人哪有這樣的啊,你說你恨那狗屁王爺,可就你一個人恨啊?他們也恨的立馬提刀衝上去,可是,也要看看時間,地點場合吧!!你還住在人家家裡呢,你就一顆炸彈把人家院落給炸了。還當着人家下人的面?,殺了人家的人。這不是招人恨嗎?
“哎,冰柱子,寒氣臉,你知道咱們現在是個什麼形式嗎————,你知道嗎?咱們現在還在人家地盤上呢,萬一出了一點意外,之前說的計劃,全部白搭了,你曉得不。——-你厲害,你死不了,跑了!————我這邊還有一個孩子呢————。”說了半天區子言的重心在這裡呢。
“哎,爛花,你也說一點,不能讓冰柱子在這麼亂來了。那個王爺回來還不知道怎麼處置呢?”區子言感覺,跟着這兩人,他心臟遲早要玩完。太嚇人了,虧着小寶不在跟前,這突然的掏出匕首,連一點時間都沒有,就劃了人家脖子,那血噴的啊,————就像演恐怖片一樣,真是血腥極了。
“哎,你去哪裡啊————”區子言這邊還沒說完呢,尹莫塵就陰着臉邁着步子出去了。,“你看看他,你看看他,————”區子言暴跳的指着尹莫塵的身影。花夕影自從事情發生後,就一直那個不瘟不火的樣子,好像發生的事情一點也不重要。更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的樣子。弄得區子言更加煩躁,憑什麼出了事情,就他一個人在這裡焦急啊~~
“他這樣做很好,整天有耳目跟着,讓人也不消停。這樣反而不錯,最起碼沒人敢這麼明目張膽的盯着了。”花夕影倒不覺得這樣的舉動會帶來什麼後果,尹莫塵敢這麼做,應該已經想好了對策了吧。處於被動,可不是他做事的習慣纔對。
慶王府發生這麼一聲轟響,還死了人。一時間慶王府里弄哄哄的,當尹莫塵走出來時,遇見他的小侍,立馬恐慌的跑掉,就是一些侍衛,看見他,也是低着頭快速的從身邊走掉,看着這架勢,反而倒是有幾分主人家的摸樣。尹莫塵冷笑的捉住一個從身邊溜走的小侍,“杜子慶在哪裡————”那小侍被人這麼按着肩膀,擡着頭看着人高馬大的尹莫塵,心臟差點沒跳出來,“尹——,尹————尹公子————”小侍腿腳哆嗦的差點沒站穩。
“你們王爺現在在哪裡——————”尹莫塵低着頭看着不到他肩膀的男孩子,眉頭狠狠的皺了起來,之前在山寨裡,看到的男子也都是健壯的,現在看到這個王府裡男子,都是一副發育不良的樣子,扭扭捏捏,說話柔聲細語的,搽脂抹粉的樣子,看着讓尹莫塵厭惡不已。
“王————王爺——不————不在,正門那邊說——說————王爺——-進宮去了——”那小侍哆哆嗦嗦的說完話,眼神都不敢看。尹莫塵皺着眉頭深思一會,“你們王爺的一般都喜歡呆在什麼地方——————”“這個————這個————小人不知道————啊————疼——疼——”尹莫塵手下一用勁,那小侍白了臉,眼淚汪汪的摸樣。“呼呼————王爺,王爺的書房在那邊————”手指向一座院落。臉色哀求的看着尹莫塵。
手一鬆,那小侍飛快的跑掉了,尹莫塵看着那棟院落,嘴角噙着笑意向那邊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