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讓我們有請下一位幸運觀衆!”
信號塔上,唐朝自然是不知道就這麼會功夫,他就被冠以神經頭銜的,不然搞不好會直接調轉槍口,把方纔強行壓下的殺意給續上……此時的他還在專心致志的挑選着下一個狙殺目標。
剛纔那一槍開得實在太過完美,以至於另外幾架下意識散開的直升機,都以爲是這邊哪個蠢貨操作不當,誤發了火箭筒,這才導致意外慘劇的發生,壓根就沒意識到危險來臨。所以在爆炸火光散去後,又齊齊盤旋飛回。
“就是你了!”高倍鏡準星穩穩套上個直面而來的飛行員,須臾間,從胸口所掛的十字架吊墜到脖頸,再到帶着飛行頭盔的腦袋,呼、吸,輕聲下達最後判決,“希望在空中死去,能令你更接近天堂大門……阿門!”
砰——嘩啦——
一般狙擊槍追求的是精度,能做到穿透障礙物擊斃目標即爲合格。但現在唐朝手裡的這把巴雷特重型狙擊槍委實太過霸道,直接將直升機前風擋玻璃打爆成渣,散作漫天琉璃星光。也是好事,起碼這夢幻瑰麗一幕,某種程度上是遮掩了部分少兒不宜的殘酷血腥畫面。
機艙內那擲彈手貌似就被嚇呆了,聽到動靜下意識回頭,木木看着同伴殘缺身軀以及一片猩紅血色的駕駛艙,神情呆滯……移開高倍鏡,唐朝沒去管他,時間緊迫,沒必要把子彈浪費在必死之人身上。
迅速鎖定早就觀察過的下一架直升機,這次射擊角度就沒那麼好了,不過對於唐朝、或者說對於他手裡的這把重型殺器來說,也算不得什麼難題。
稍作調整,直接扣動扳機,砰的巨響,槍口硝煙瀰漫。高倍鏡下,突破音障的子彈瞬息穿透直升機外壁,緊接着駕駛艙內爆出大片血霧,從內部將前風擋玻璃遮得嚴嚴實實。
耳旁傳來轟聲爆炸巨響,是方纔那架失去駕駛員的直升機落地墜毀,大團火球騰空而起。也就在這時,鐺鐺鐺——眼角餘光處,星火閃耀。身下,整座信號基站顫動戰慄!
被發現了,意料之中的事情……唐朝神情不改,一動不動,依舊在專心致志的瞄準着,甚至沒有去優先解決那架最先反應過來的直升機。
別說對方只是意識到有狙擊手的存在,也大致猜對了地方,但一時並沒有找出他的準確位置,沒必要大驚小怪。就算是找到準確位置,他也不可能放棄眼前目標。
狙擊,本就是勇敢者的遊戲!
平靜看着高倍鏡里正在空中竭力做着各種戰術規避動作的目標對象,開槍節奏絲毫不亂,下一個呼吸,“再見。”扣下扳機,打完後也不去看結果,直接抱起狙擊槍,換個方向席地而坐,雙腿絞纏交叉做支架,小臂端起槍身,肩膀抵住槍托,瞬間組成人形槍架!
這是不得已而爲之的做法。
其實在周遭平臺上,唐朝有找到好幾個狙擊點位,可以應對不同方向的攻擊需求,但現在那找到他準確位置、直接俯衝而來的直升機,顯然不會給他從容架槍的機會。
這樣的危急時刻對於狙擊手來說一般很少見,一旦碰上,觀察手就能派上用場,比如半跪在地做人形槍架。但誰讓唐朝就一個人呢,只能自力更生。好在他前世獨來獨往慣了,這種狀況雖然少見,但也不是從來沒遇到過。
高高擡起槍口,小臂穩如磐石,任憑周遭嗖嗖嗖宛若暴風驟雨般瘋狂掃射下來的高速子彈。眼睛眨也不眨,瞳孔裡龐大機身不斷放大放大再放大,近了近了更近了……
“他完了!”
下方,沒有轟炸威脅索性停下車子的風魔武藏,擡頭遠遠望着這幕,遺憾搖頭。
仁見仁基也在死死盯着那道盤地而坐的身影,許是俯衝而下的直升機聲勢太過磅礴,兩相對比之下,那道身影顯得極其渺小且悲壯,就像只擋在滾滾車輪下的小蟲,亦或向風車發起衝鋒的可悲騎士……眉頭緊皺:“未必!”
話落,耳旁響起短促槍聲——太過短促,以至於車內兩人都沒來得及確定那槍聲是否真實存在,耳中就被轟然爆炸聲掩蓋,視線所及,信號基站平臺化作一團火海,燃燒的不知名零件紛紛揚揚落下,宛若在那附近下了場流星雨,一時蔚爲壯觀。
很顯然,這場面只能是那架直升機撞上去的結果。
至於那道渺小身影……兩人不由自主眯起眼睛,掃來掃去,很快就在基站外側某段鋼架結構上,找見一道臨空懸掛的熟悉身影。
“哈哈!我又贏了!”仁見仁基撫掌大笑,轉過頭來看向風魔武藏。後者撇了撇嘴,望着那道不斷下降的靈活身影,“這都弄不死……算他命大!”
“好了,願賭服輸,你該開車去他了。”望向後方已經出現在視野中的機車大隊,仁見仁基催促道。
然而,一邊發動車子,風魔武藏一邊卻不以爲然搖頭道:“別開玩笑了,我之前只是說如果他沒跑的話,我會去接他……”
“是啊,這有什麼問題嗎?”
“有啊,我反悔了。”風魔武藏理直氣壯,“這麼好能弄死他的機會,爲什麼要錯過?給個能說服我的理由先?”
仁見仁基聞言眉頭頓時一皺,不過在看了眼風魔武藏後,又舒開,懶洋洋躺靠回座椅上,語氣極其肯定的自信笑道:“沒有理由,武藏,你不會那樣做的。”
“嗤!”不屑輕笑,“別搞得好像誰都和你很熟、你誰都瞭解一樣,真令人噁心……就算是去接他,也只是因爲難得碰到一個好對手,如果不是死在我的手裡,那就實在是太可惜了!”
“哈,隨你怎麼說咯。”
且先不管風魔武藏的話是否中聽,車子的行進方向確實是奔着信號基站去的。就是這速度……
仁見仁基再次轉頭,望向不斷逼近的機車大隊,正色道:“別鬧,武藏,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趕緊加速接人……武藏?”
“閉嘴!”驀的低吼,探頭出窗,再等收回來的時候,風魔武藏的神色變得難看起來,“這就是最快速度……”
※※※
這時,另外一邊,速降成功站在信號基站下面等候的唐朝,看着分佈四周的熊熊燃燒火焰,又仰起頭來,望向掛在基站頂上的直升飛機殘骸,滿滿的成就感不由自心底油然而生。
還有誰?
就特麼問、還有誰?
狙擊槍打直升機並非是多麼罕見的場面,當然也不常見就是了,反正在唐朝的印象中,前世他做殺手的時候很少會有這樣的機會,也就是早期當僱傭兵那會,機緣巧合有打下來幾架。
但那都是偷襲,沒有一次是像剛纔那樣正面硬剛取勝的。當時一來是形勢所迫,二來也是爆棚的腺上激素在作祟,無畏無懼。現在冷靜下來,吹吹冷風,心中方纔閃過幾絲悸動。
不誇張的說,那真的就是在賭命。如果那機槍手能再準一點,亦或者那駕駛員能再勇敢一點,緩上幾秒再做拉昇動作,那他就沒了。可惜沒有如果,所以最後的結果是唐朝贏了,站在這裡。對方輸了,連完整屍體都找不到!
就是有點可惜了那把狙擊槍,爆炸當中不知道摔哪去了,找也找不到。嗯,找到應該也沒用了,高精度高性能往往也就意味着易損與脆弱,修是肯定修不好的……搖搖頭,不管怎麼說,這事到這裡就算是告一段落。解決掉直升機,接下來只要開車狂奔就好,終於可以回去了……
如此想着,唐朝不禁再次擡頭,皺眉望着視野裡那輛姍姍來遲的車子,磨磨蹭蹭的幹啥呢?
真不怪他吐槽,速度確實慢,尤其是在後方疾馳而來的機車對比之下,愈顯拖沓。要不是看車子確實是朝着這邊來的,唐朝真就以爲是風魔武藏又在搞什麼幺蛾子了……
待到車子終於駛到近前,不等停下,好吧,本來也就沒有停下的意思,連速度都沒減,只是打開了車門……居然是主駕駛位置的車門?
唐朝來不及細想,直接躥身而入,拿穩方向盤,關門、掛擋一氣呵成。
“剛纔那幾槍打得漂亮!”
“哈哈,一般一般,全球第三!”大笑着接下仁見仁基的誇讚,唐朝也不覺得虧心,就他現在的狙擊水準,即便比不上前世巔峰時候,也妥妥能在狙擊領域的金字塔尖佔據一席之地!沒辦法,本錢雄厚……咦,手上感覺不太對啊,瞥了眼檔位,原來已經是最高檔,那就踩油門。
“最後一槍你怎麼打的?看當時角度……你應該沒有飛行員的射擊角度吧?”
“哈,這個問題問得好,回頭再跟你細說……嗯?”一腳踩死油門,嗡嗡發動機強勁轟鳴,然而速度卻沒有提起來的樣子。不應該啊,唐朝下意識又踩了一腳。
就在這時,終於,一句話輕飄飄落入耳際,
“別踩了……車胎爆了。”
“……”
仿若捱了晴天一霹靂,唐朝大腦當場就宕機了,差點沒一打方向盤撞上旁邊的信號基地!手忙腳亂控好方向,愣愣擡頭看向車內後視鏡裡的仁見仁基,語帶希翼,“你……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我也希望我是在開玩笑。”仁見仁基苦笑,隨即擡手指向這邊窗外:“我以爲你上車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了……”
唐朝聞言一怔,下意識探身出窗,低頭,果然,就他屁股底下的這個輪胎,爆了。且看那外觀痕跡,明顯還是剛爆不久的樣子。
這種事情,怎麼說呢,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吧。畢竟眼下不是數千米外的平整公路,而是碎石遍佈的山地,再加上之前數架直升機的連環轟炸,以及風魔武藏的一頓蛇皮走位操作,爆胎真的很正常。
但是,唐朝回過神來,立刻就抓住了問題的關鍵:“那爲什麼不換呢?後備廂裡有備胎啊,剛纔時間夠的吧?”
“額,出了點意外,沒來得及……”仁見仁基摸了摸鼻子,望向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風魔武藏,後者正在檢查手槍保險彈藥,確認無誤後往腰間上插,一副忙忙碌碌沒聽見的樣子。
確實是出了點意外,根源就在之前兩人停車看戲的舉動。如果當時風魔武藏沒有停車,而是選擇繼續開的話,那他們一定能提早發現異常,偏偏就是因爲停車看戲的緣故,沒能及時察覺,也就順其自然的錯過了最佳換胎時機。
後面再想換胎,那就得要先問問後方那羣機車大隊同意不同意了……
好吧,現在也不是糾結換不換胎的時候——嗯,這是在唐朝沒細問具體原因的前提下,不然他直接拉開車門就跳了!開特麼什麼國際玩笑,沒這麼坑的吧?我在上面拼死拼活,你們在下面看戲也就算了,還整出這連低級失誤來!鬧呢——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所以呢,現在是什麼打算?”
謝天謝地,仁見仁基還有應對計劃:“前面就是密林,依照現在的車速,我們應該能趕在對方包圍之前進去,然後隨機應變。”
好吧,這計劃有等於沒有。而且,“你確定我們來得及進去?”方向盤不在手裡也就算了,如今把着方向盤,唐朝當然知道車子速度如何,再瞥眼後視鏡,相隔不過數百米距離的嗚嗚泱泱機車大隊,一臉你在逗我的表情。
這特麼最多半分鐘就攆上了!
“我確定。”說着,仁見仁基從後面遞來根上好彈頭的火箭筒,風魔武藏順手接過,起身,按開車頂天窗。
到了這時,從唐朝上車就一直沉默不言至今的風魔武藏終於開口,瞥眼過去,神采飛揚,“小子,我承認你狙擊槍是打的不錯。但要論起火箭筒,你離我還差得遠呢!學着點!”
唐朝面無表情,你繼續吹,答應一聲算我輸!
火箭筒……這特麼不是有手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