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路上,車輛飛馳。
“……嗯嗯,老規矩,外圍盯着就行。對了,多和新來的同志們講講那位的情況,着重介紹下脾氣方面,千萬別再擦槍走火,我們大概還有十分鐘能到,先這麼說……”
掛掉電話,宗清翻了翻導航地圖,滿意點頭,“嘖,運氣不錯,不用繞彎路。一直往前面開,城南第二個高速路口下。”
一旁高長風操縱着方向盤,無語咧嘴:“阿青他們終於找到位置了?虧他還好意思吹噓自己嶺江車神,光明正大跟個車都能跟丟掉?!”
這麼說是有原因的,高速收費口短暫衝突後,唐朝開車殺回嶺江地界,阿青在留人處理那輛爆炸的黑色奔馳後,也開車跟在了後面。當然,這次就不是追蹤了,而是後續收尾。這種事情嶺江分部不是第一次做了,反正某人只要現身,便代表他們加班機會來了,久而久之也算是熟門熟路。
只是這次稍有不同的是,中途居然有跟丟掉一段時間……好吧,這事其實怪不得阿青,某人的車技就不說了,主要還是因爲阿青有了心理陰影,唯恐新來的夥伴們再鬧出個什麼幺蛾子來,便沒敢跟的太近,一來二去就在下高速的時候把車給跟丟了……
宗清笑道:“你都說了是吹噓嘛,哈,不過話說回來,阿青運氣倒是真不錯。”
“哦?怎麼說?”
搖頭,“跟丟後,這小子在周圍幾個路口瞎晃悠,碰到個堵道搭車的。阿青有任務在身自然不好載他,但沒等說清楚,車窗降下來對上眼,阿青就瞧出了對方有問題,那人……哈,估計也察覺到了些不對,扭頭就跑,逮住後才知道是個從隔壁省翻山越嶺跑路過來的逃犯……”
高長風愕然:“呃,這麼巧?”
“還有更巧的呢!”宗清悶聲失笑,“這逃犯被抓後估摸着是想立功,當場舉報說有人持槍,就剛剛,還把他給打劫了……沒錯,這人就是坐着那位的順風車過來的!”
“……”
高長風張了張嘴,半響無言。待回過神來,瞧見宗清將串字母數字組合輸進終端,“這是什麼?”
“車牌號碼,阿青說在現場看到輛保時捷跑車,我覺得有點古怪,什麼時候僱傭兵行事作風這麼高調了?講不通啊,讓靈芝查查看……”
……
廢棄廠區。
“十點鐘方向……謝特!”
噗,宛若夢魘的消音槍口再度輕微響起,矮牆掩體後方一道身影應聲後仰,手中扣死的衝鋒槍口噠噠噴火,數不清多少顆子彈頹然射向漆黑夜幕,越擡越高,直至身軀栽倒在地,激烈槍聲戛然而止。
場面滯了滯,旋即,兩道交叉火力向着十點鐘方向瘋狂開火,場面一如既往的似曾相識,肉眼能看到的,壓根就掃不中那道乍閃乍逝的鬼魅身影。
阿爾瓦沒有開槍,也開不了就是了,他的位置比較尷尬,第一時間被不遠處地上那把扣死的衝鋒槍給限制住了,只能選擇暫時閃躲流彈,而等再次起身,也就沒了開槍機會。
看着那喚作敏度的僱傭兵屍體,阿爾瓦吐了口濁氣,臉上再也瞧不見先前的從容自信笑意,不過也沒有多少沮喪,更多的是無奈,再具體形容下便是,不努力一下,你都不知道什麼叫做絕望……他真的盡力了,旁邊還倖存的蛇鷲與黑蟒兩人可以作證!
從那間廠房出來時,他們的身份還是獵人,當然現在也是。不知道動用了何種手段,阿爾瓦總能提前預知危險來臨,一口叫出某人的藏身位置,從無失誤,就像開了全圖外掛似的,攆得某人到處亂跑。
按道理來說,有這樣的偌大優勢在手,怎麼看都沒有輸的可能,但結果卻完全不是如此,從先開始連他在內的六人,到如今再度折損一半,只剩三人,其中黑蟒還被打掉了一隻耳朵,某人則依然毫髮無損……若不看場面過程只看這結果,或許他們才更像是獵物……
究其原因也很簡單,就是對槍對不過,這邊幾梭子白給,那邊在看似狼狽閃躲之餘隨手一槍還擊,往往就能開花結果。這就沒辦法了,純粹硬實力上面的差距,開掛也白搭。
眉心再度鼓脹律動,阿爾瓦眯了眯愈加猩紅眼眶,若是湊近細看的話,就會發現那雙漂亮的淡藍瞳孔並沒有任何焦點,與其說是在觀察,倒不如說是在感受着什麼,踏步走出掩體後方,“他進了南邊建築,那棟尖頂危樓……”腳下稍頓,轉身望向蛇鷲,後者同樣扭頭望着黑蟒。
擡手抹了把半臉血污,黑蟒目光定定看着地上的同伴屍首,吸了口氣,擡頭:“BOSS……我們該考慮撤退了!”
蛇鷲聞言稍楞,站在原地,神情變幻。
需要說明的是,僱傭兵,尤其是如蛇鷲黑蟒這等久經戰場的老兵,是不懼死亡的。當然話說回來,能活、誰想死呢?更何況還是這種毫無懸念,一眼便知結果的絕望戰鬥,堅持下去的意義確實不大。
先前是處於上頭狀態只顧着追殺,沒有考慮太多,現在冷靜下來,望着黑夜中一路丟下的同伴屍首,再看向受傷的黑蟒,僅存的傭兵團心腹,蛇鷲果斷轉身看向阿爾瓦,沉聲搖頭:“這場戰鬥已經沒有任何意義,我們必須撤退。”
阿爾瓦聞言哈的一聲笑了,神情不屑:“愚蠢!忘了我之前怎麼說的嗎?在個頂級殺手面前,你們覺得自己能走得掉?”
“不知道,至少有機會。”蛇鷲冷靜搖頭,“但若是繼續戰鬥下去,我們必死無疑。”
別說,還挺有道理。阿爾瓦挑了挑眉:“我如果不同意呢?”
蛇鷲遲疑了下:“我們剛達成合作約定,你是老大,我們該聽你的。但是現在,毒箭傭兵團已經沒了……”沒有繼續說下去,也不需要再說更多,態度是能看出來的。與此同時,一旁黑蟒稍稍擡起槍口,面無表情。
阿爾瓦注意到了,瞥去眼,失笑扶額,似無語,似嘲諷,亦或者是在自嘲?點了點頭,神情冷淡:“你們可以走了。”
“抱歉。”蛇鷲攤手錶示歉意,隨即乾脆倒退幾步與黑蟒會和,槍口晃動,不離地面,兩人就這麼肩並着肩一起緩步後退,從始至終,視線一直落在阿爾瓦身上,謹慎姿態顯而易見。哪怕後者此時已經半轉過身去,凝望着南邊的尖頂危樓,並沒有注意他們的小動作。
如此小心自然是有理由的,雖然方纔的戰鬥這位並沒有參與太多,除了指出位置外,很少扣動手裡那支銀色沙鷹的扳機,像是在划水,亦或者是覺得沒有合適出手機會。但這些並不能打消蛇鷲的戒心,他懷疑對方是特殊人士,也就是異能者,不然無法解釋那宛若未卜先知的神奇預感。
是否擁有異能,並不能直觀代表一個人實力高低的。但出身於威獄神庭這樣龐大組織,本身又有家族勢力加成,沒道理擁有異能會不被重視。這是解釋不通的,實際情況是每個勢力都對異能者另眼相看,甚至專門配上個數據分析組用來開發異能都是正常操作……這邏輯簡單點來說就是,未必每個實力強悍的都擁有異能,但異能者基本都會有相匹配的不弱實力。
哦,這裡指的是有組織勢力做靠山的,野生異能者除外。
蛇鷲兩人的謹慎貌似是多餘的,阿爾瓦似根本就不在意他們的背叛,看一眼都欠奉的樣子,提着手槍徑直踏步邁向南邊危樓,也就在這時,
“咦!”亦步亦趨後退的蛇鷲兩人同時驚疑出聲,雙目圓瞪,滿臉不可思議,明明前一刻阿爾瓦身影還在他們視野範圍內,但等後者轉到個鏽跡斑斑的油桶背後,竟然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怔了怔,蛇鷲下意識向一側疾走兩步,換個角度,確定油桶後方沒有絲毫人影。霎時,心中警鈴巨震,未等做出危機反應,淡淡嗓音隨風入耳,“我的意思是……”
有別於普通槍支的轟鳴巨響陡然炸開,魁梧似鐵塔的黑蟒撞飛蛇鷲後臨空飛出,滑翔數米後砰的重重摔落在地,一聲不吭。左側不遠處牆壁拐角,面無表情的阿爾瓦從陰影中持槍走出,“……和你們的隊員一起走。”
踏步過來,低頭,看着腳下呼哧呼哧急促喘息的蛇鷲,後者胸膛正中位置炸開個深可見骨的窟窿,血液好似不要錢的泉水狂涌,眼見不活。如此慘烈傷口也就口徑巨大的沙漠之鷹能做到了,應該還是改裝過的,不然不會擁有這等恐怖穿透力,當然,這也跟蛇鷲兩人站位實在太過靠近有關。
移開黑洞洞槍口,似是覺得這樣的結果也不錯,可以作爲背叛的懲罰,阿爾瓦放棄了補射打算,再度瞥了眼瀕死喘息的蛇鷲,移開視線,腳下微錯避到掩體後方,隨手更換彈匣,側頭朝着外面朗聲道,
“談談吧,你剛纔那個忠告……我現在離開,這件事情到此爲止?”
空曠且殘破的建築間,餘聲迴盪。片刻靜默後,不知從何處傳來的遺憾嘆息隨風而至,
“晚了……機會從來只有一次……”
“呵,有道理……那就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