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這句話是誰說的,但某人喜歡這種說法。
喜歡一個東西總是需要理由的,某人對於音樂的喜歡也不例外,只是對於這個理由卻無法拿出具體精確的描述,大概是太複雜了吧,音樂本就是複雜的,否則同樣一段音樂,怎麼會使人聽出各種不同的意向心情呢。
亦或者,沒那麼複雜,喜歡的理由,僅僅是因爲這種第二語言,並不那麼好直觀理解——這對於某人來說可太重要了!他可以藉此肆無忌憚的撥弄琴絃,或激烈或舒緩,宣泄某些不是很好的情緒,反正也沒人聽得懂嘛,就算聽懂了,一句藝術沒有標準答案,也好敷衍過去的,還帶點範,簡直完美!
扯偏了,迴歸主題。在這個月華如水的寧靜夜晚,沒多少人知道一位頂級殺手沉沒江底,就此徹底消聲滅跡,某論壇裡亦是一片平靜,更不用說清輝萬丈下的地表世界,安寧平和,不見波瀾,就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
倒也正常,拋開本世紀最後一名忍者這樣的偌大頭銜不談,單從殺手本質來說,生死本就不值一名,來時獨來獨往,去時形單影隻,確實沒什麼好大張旗鼓說的。
就連下手的當事人,也沒多想。演奏音樂旋律僅僅是宣泄自身情緒而已,可不是送人走的。若真有這意思,吉他也不合適,嗩吶還差不多。
總之,無論是哪個世界,離開誰都是照常運轉的,亦如這美好月夜,終將會了無痕跡過去一樣。
哦,也有過不去的……
……
次日,清晨,江月公館草坪。
“……都拍到了,電視裡面報道的還能有假?”
“那電視裡專家不也說了,這是有人在惡作劇,警方也闢謠了。”
“這種事情不好說的,我老家以前就在南郊港口那邊,距離大閘不遠,小時候還去玩過幾次,後來被家裡發現就不讓去了。聽老一輩的人說那片江域真挺邪性的,經常有人擱那飄着……”
“你那都什麼年代了,還是聽我說吧,我有個遠房侄兒是打漁的,祖輩都幹這個,後來傳到他這一代不幹了,嫌來錢慢,上岸做了水產生意。這小子水性好啊,打小就在江裡撲騰,進了水那就跟魚回家一樣,有次喝醉酒非要跳到江裡洗澡,這一跳就不見人影了,十幾個小時沒任何消息,他家裡人都佈置靈堂準備給他辦喪事了,結果你猜怎麼着?”
“怎麼着?”
“不是,老錢你這說了一大圈跟水鬼有啥關係啊?”
“你繼續往下聽啊……”
這時,“楊老、胡老、錢老,啊切——早啊各位大爺,聊什麼呢這麼熱鬧?”一身運動服的唐朝從林蔭跑道下來,揮手和聚在草坪旁的一衆老大爺們打着招呼。
“是小唐啊,早……你沒看早上的晨間新聞?許多臺都報道了,收音機裡面也在放,估摸着待會送來的報紙上也會有。”
“額,這麼大陣勢啊,國外哪裡又打仗了嘛,呵呵。”開着玩笑,唐朝眨了眨眼,已經隱約意識到是什麼熱鬧了。果然,
“不是,昨晚南港大閘那邊鬧水鬼了,滿城風雨啊現在。”
“別打岔,小唐你先在旁邊聽着,老錢你繼續講。”
唐朝點點頭,保持着尷尬且不失禮貌的微笑,暗地裡則是把九州崛起給吐槽上了。
明擺的事情,他不信宗清那幫人會一點猜不出來那水鬼有很大可能就是他,但後續卻完全沒有封鎖消息的動作,最主要的果奔視頻也沒刪掉,這不是純心看他出醜嗎?
實際上,唐朝還真的誤會了,宗清那邊已經發力了,奈何這種獵奇新聞最是吸引眼球,外加一開始就被電視臺給搶先報道出來,九州崛起方面也被動,考慮到強行干預可能會引起反效果,便讓專家警方出面澄清,暗中引導輿論……
這些小動作只要稍微注意下,其實不難看出來的,只是不知怎得,一早起來唐朝有點暈乎乎的,便沒在意,如今站在一旁,聽着人羣裡的老錢繼續說着,
“我剛纔說到哪了?哦,結果是隔壁市裡的派出所來了電話,讓我那侄子家裡面去領人,活的,一身酒氣,還醉着呢,這小子迷瞪瞪的竟然在江裡漂了一夜,太陽出來的時候才稍微清醒點,自己游上了岸,你就說說這水性好不好吧!”
“就這麼個渾人,前年帶着他家小孩,也就是我侄孫,划船出江釣魚,一不小心落水,再也沒冒過頭……你們說說,那江裡面能沒點髒東西?”
“是啊,老話說的好,迷信迷信,不可不信,不是一點道理都沒有的。”
“我還是相信專家的,再說了,視頻裡不是露腿了嘛。”
“你怎麼知道那就是腿呢?或者說……你怎麼知道那就是人腿呢?”
“噝!你這話說的……”
故事講完,一衆老大爺照例熱火朝天的議論開來,完全沒有注意到一旁嘴角瘋狂抽搐的唐朝,大爺我這不是人腿,還能是火腿嗎……呼了口氣,看着走出人羣揮手相招的楊老,隨之來到草坪上,剛擡手,
“啊切——”
什麼情況這是,有點鬱悶的揉了揉微紅鼻頭,唐朝無奈收起剛擺好的架勢,這狀態可打不好五禽戲。別療傷沒療成,整個走火入魔出來。
“剛纔就看你一直打噴嚏,小唐你感冒了啊?”走過來,楊老語意關切詢問。
“應該不會吧,我體質挺好的。可能昨晚睡覺窗戶沒關,受涼了估計,小問題,啊切、啊切——”一句話沒說完整接連又打了好幾個噴嚏,瞧着委實沒有多少說服力。唐朝自己都無語了,遲疑擡手摸了摸腦門,也不是很燙啊,不會真感冒了吧?
剛放下,蒼老手掌再次覆蓋上來,楊老眉頭頓時緊鎖,失聲驚呼:“這麼燙!這還小問題?小唐你可不能諱疾忌醫啊,趕緊去醫院瞧瞧,現在就走,我陪你去!”
“額,不用麻煩了,我自己去沒問題的。”說着唐朝下意識擡手又摸了摸腦門,也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這次好像是有點小燙……
不是反應遲鈍,而是唐朝對這種感覺實在陌生。講真,他都記不起來上次生病是什麼時候。前世就不說了,回憶久遠記不太清,只說重生回來錘鍊身體的這幾年,大小病患他從來沒有生過。
包括現在,還是有些將信將疑,不過隨即想到昨晚在江水裡泡那麼久,又迎風果奔了好一會,生病感冒,貌似也合情合理。嗯,超出這具身體所能承受的臨界點了嘛……
終於意識到問題根源,唐朝不由得無語搖頭,鍛鍊是沒法繼續了,再三婉拒楊老的一片好意。大概是瞧着他確實挺清醒的,說話走路都沒問題,老人家也就沒再堅持,只囑咐他趕緊去醫院,不能拖。
唐朝從善如流的答應下來,回家後卻沒有立刻換衣服出門,而是盤在沙發上作打坐冥想狀,半響,睜眼皺眉。
前面介紹過的,這一世唐朝走的是體內感知路線,有着類似內視的神奇直覺。每每當身體哪個部位不堪重負出現問題時,他都能提前知曉,早早做出預防應對措施,這也是重生回來他敢拿自己身體做實驗的底氣所在。
剛纔一番內視下來,體內狀況確實糟糕的一塌糊塗,但那是昨晚與山下拓郎交手所受的傷勢,並不是生病的緣由,也沒有找出來病因所在。仔細琢磨下也能想通,生病是病毒細菌感染所致,辣麼微小的生物,內視自然是看不見的。
想明白了這點,唐朝徹底死了自我調節的念頭,其實也不是一定不行,如果選擇硬扛幾天,等到這具身體自愈功能逐漸恢復,這點小病自然也就消失無蹤。不過,沒這必要不是?
等到九點左右光景,換好衣服,拿上錢,出門。
順便打電話請假,這個週一班到底還是沒上成。鍾婉清倒是爽快的很,聽聲音像是剛起牀,這位昨晚也忙得不輕,聽明白唐朝的意思後,先是關心幾句,隨即極其大方的給了兩天假,還問夠不夠,不夠可以再請,最後又開心的表示暴熊那單子不用操心,已經解決了。
華夏好老闆啊!
不是請假的事,唐朝昨晚雖然有瞧見那暴熊,但還真沒留意這位的下場,那會他也顧不上。
鍾婉清完全可以藉口說暴熊被抓,這單自動取消,然後獨享這單所有收益,不用給大夥分提成。這也是她應得的,畢竟這單從接取到完成,包括請前同事幫忙問出暴熊私生子下落,都是她一手操辦的。但她還是說單子完成了,算事務所業務,並編了個機緣巧合又漏洞百出的過程。
也是難爲她了。
掛掉電話,唐朝感慨着走出小區,並沒有打車去醫院,而是去了附近某間大藥店。
倒不是真諱疾忌醫,只是想避免某些不必要的麻煩。比如遇上負責任過頭的醫生,讓拍片可咋整?要知道他現在體內斷掉裂開的骨頭可不在少數,內臟也有移位,這要是拍出來,偏偏他還活蹦亂跳跟沒事人似的……
還是自己動手吧。
買了幾袋注射液,吊針,以及相關藥品,也就是這時候,唐朝才意識到他現在究竟有多火。就連藥店牆上掛的電視,也在播報着大閘水鬼事件的新聞,屏幕裡的兩道身影,採訪者與被採訪者,還都是熟人。
一個是郭木蘭,另一個看着也眼熟,應該是昨晚岸邊被嚇到的夜釣者,此時故地重遊,神采飛揚的拿着殘破帳篷滔滔不絕,
“就是那個位置,跟座小山一樣,我一拎竿,它就被我從水底釣了出來,兩眼血紅,估計是被鉤到了,生氣呢……”
“……我當時的反應?呵呵,還好吧,怕是肯定不會怕的,我們當時可是有三個人呢……”
“……你再看看這個,這可是我從戶外商品店買的正品帳篷,加厚奧斯布,防雨防曬防紫外線,但你現在看看這切口,這利落勁,怎麼可能是人幹出來的嘛,刀也不可能,只有水鬼的爪子,那個鋒利……”
血紅雙眼,小山身軀,鋒利爪子,不是人腿……合着我特麼全身上下,從頭到腳,就沒一處正常的唄?!
“一共一百三十二塊五,給你抹個零,一百三吧。”算好價格,藥店老闆順着唐朝視線,轉身望向牆上的電視,“嘿,小兄弟你也在關注水鬼啊。”
“老闆你相信這個?”唐朝勉強笑笑,“不是有專家出來闢謠了嘛。”
“專家的話能信?那都得反着聽!”年富力強的藥店老闆明顯和江月公館裡某些老頭老太太不一樣,有着自己的觀點,“本來吧,這事我也不大信的,但我一看到那視頻立刻就信了。那畫質,我再熟悉不過了,只要碰到啥神秘生物,永遠不清楚。”
“那不是更容易動手腳作假嗎?”
“小兄弟你還太年輕,這種事情,也得反着看的。”說着故作神秘的往上指了指,“這是有人故意這麼做的,避免引起社會恐慌嘛,都懂的。”
“呵,老闆以你的智商開個藥店屈才了啊!”這陰謀論玩的,不去九州崛起應聘個暗探都可惜了。
“那可不,我最近在研究瑪雅預言裡的世界末日呢,也就明年的事了。”
“呵呵……”
唐朝不想說話了,付錢拿藥,轉身就走。這年頭,神經病真特麼多,還是開藥店的?!
一路走回,路邊報攤,街頭巷尾議論,甚至還要某戶外商品店臨時打出的鬼才廣告,宣傳被水鬼撕破的同款帳篷……一夜之間,嶺江就像被水鬼屠城了似的,各種熱度各種蹭,唐朝置身其間,腳步匆匆,像個逃荒的難民……
好不容易回到家,眼不見心不煩,剛吊上鹽水,拿出手機想安心刷會貼,叮咚作響,某網癮少女上線了,瞬間在羣裡甩出水鬼視頻。
“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