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地下,紅色的岩漿,錯綜複雜的暗道中,一頭朱厭敏捷的在岩石上向上攀爬。
“阿毛回來了!”
一個小孩從上頭很遠的地方就開始喊了,似乎等了很久。
沒一會阿毛就攀爬到巖壁上一處比較開闊的地方,趴了下來。一個小孩很快就迎了上來,趴在朱厭的腦袋上愛憐的摸着它,完全沒在意坐在朱厭身上的畢方。
畢方從阿毛身上滑了下來,打量了下這個小孩,大約十二三歲,稚氣未脫,卻穿着與之絲毫不和諧的黑色套頭風衣。
“小鬼,快帶路。”畢方說道。
那小孩這才把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斜了他一眼嘟囔着嘴道:“我叫大毛!不是叫小鬼。”然後又小聲道:“要不是看在你是阿毛的前主人份上,我纔不給你帶路呢。”
“大毛!別胡鬧!”一個年青人從巖壁的洞穴內走出。
“哥哥!”小孩立刻起身又迎了過去,“畢···畢老大來了。”
那個年青人摸了摸小孩的腦袋,走到畢方面前恭敬道:“畢老,我是來迎接您的伍奚天,老大們因事物纏身走不開,所以不能親自來···”
伍奚天話還沒說話,就聽見畢方冷笑了一聲,“哼,這幾個老傢伙還養出了官架子來了。”
“這個並不是···”
“帶路吧。”畢方不等伍奚天把話說完就打斷道。
伍奚天也只好提着兩盞燈籠走在他面前照着路。畢方稍稍打量了燈籠,發現裡面點的卻不是火,皺眉說道:“這幾個老傢伙怎麼奢侈,竟然提煉泥母油來照明。”
“這個是老大在半個月前獲得的,暫時沒用處,也就拿來提煉油了。”大毛神氣的說道。
“看來這幾年S發展得富裕的嘛。”畢方語調平緩。
伍奚天在前面帶路聽出了畢方的言外之意尷尬道:“沒···沒呢,S是爲了守護神殿而成立,並不像一般法師會那樣以盈利爲目的。”
“哈哈,虧你們還說得出口守護神殿。”畢方冷笑了一聲。
笑聲中彷彿夾雜了暴風冰雪,讓伍奚天不禁打了一個寒顫,他還是抵不住好奇心看了一眼畢方——如深海漩渦般的眸子填滿了整個眼眶。這樣的眼神只是單單看了一眼,就彷彿被捲進去一般。
“看夠了?”畢方低下了頭,避開了他的視線,戴上了墨鏡。
伍奚天被他這麼一喊,立刻回過了神來,立馬慌道:“冒···冒昧了。”
“哥哥?”大毛看着伍奚天一臉落魄的模樣,心中泛着小嘀咕:從未見過奚天哥哥這麼慌張緊張過,這個叫畢方的人到底有什麼能耐呢?
三人在彎曲盤旋的地下道中左轉右拐中,來到了一扇巨大的青銅大門前,只見伍奚天將燈籠掛在了大門邊,按下幾個開關之後,青銅門才緩緩打開。
一片巨大的白色從裡面照射了出來。
縱使戴着墨鏡,畢方還是用手擋了擋眼睛,但他還是看清楚了白色的光芒之中站着三個人面朝着自己,一胖一瘦和一個高個子。
當然他也看清楚了他們三個人的容貌,依舊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但唯一的變化就是他們也老了,終究抵擋不住歲月的沖洗。
“狗日的,十年不見還是這德行!還不趕緊把光給滅了。”畢方嘴角揚起一絲笑意。
裡面的三人卻是暢懷大笑着向畢方張開了雙臂道:“歡迎回歸!”
白色光中,畢方加快了步子朝他們三人走了過去,狠狠的勒緊他們三個人的脖子,聲音竟然有些顫抖,“老子不來找你們,你們就不來找老子是吧!”
其中一個人說道:“竟然有十年不見了。”
“是啊,歲月可真不饒人。”畢方也感嘆道。
迷魂凼,銀杏林
江川站在一處開闊的懸崖邊,盯着遠處山脈間那處荒蕪的岩石地。他眯着眼睛,手握緊拳頭,一定要知道究竟是誰也受了女丑的蠱惑在幫她破陣。
之前他有看到有幾個人影從那邊閃過,距離太遠,看不清楚是男是女是胖是瘦。
見女丑的神情,他十分擔心是不是蘇語晴和胖子來迷魂凼了。
江川又往高處地爬了幾步,看能否找出一條通向寡婦巖的路,但可惜山林植被茂密,他遠遠的只能看見大片樹冠。
他冷眼一瞟,捏緊了拳頭返身就往山下走去,如果剛纔見到的那幾個人真是蘇語晴他們的話,他們只要出一點意外,就算再次激活大血統的能力,就算血管爆裂而死他也堅決不會放過女丑!
周圍的景色已經不再是茂密的闊葉林,他走出了鎖仙陣,卻又不知不覺繞到了冷杉林中。看着這片灰綠色的樹林,江川是多麼希望能遇到醜女,將所有的事情都問個清楚。
然而當他看到在樹林中一團熄滅掉的篝火,懸着的心突然猛的一收縮,心中似乎有了答案了。
再看看周圍,鬆軟的泥土中留有好幾個深坑,顯然他們在此紮營過。他環視了下週圍,期盼能找出一些他們的痕跡,這樣就可以找到去寡婦巖的方向了。
但江川不知不覺還是找回到了初遇女丑的那個地方。
再次站在這一空地上,江川想狠狠的甩自己兩個耳光,爲何那麼容易就輕信她的話?媚娘說自己說得沒錯,他就是連基本的是非判斷力度沒有,找到了人皮仙娘婆了又能怎麼樣?治得了外傷能治得了性格缺陷嗎?
空地上那塊岩石分外的扎眼——那是女丑送自己防蟲藥的地方。現在看來爲何覺得如此可笑和諷刺?
江川冷冷的走了過去,將挎在腰間的布袋一解開丟在了那個坑裡。然後又將旁邊挖出的泥土踢回到了坑裡,卻突然發現在土坑裡的另外一側還埋着東西,僅露出了一個小方角。
於是他好奇的又將泥土給翻開,將那東西挖了出來,竟然是一個小草人,完整無缺,好像是完成不就被埋在了裡面,也是因爲長期和那袋防蟲草埋在地下,所以才使得它並未腐壞。
江川打量了下小草人,感覺與劉大猴編織得差不多,待他將草人翻了過來發現在其背部裡面,竟然夾着一張一寸黑白照。
照片背面寫着一個名字:汪術霖。
江川看到這個名字之後,有些震驚,因爲好長時間內都沒聽到這個名字,可是這個名字在他心中的分量卻是十分重,可以說這是他被捲入法師界的代名詞。
自九巖嶺開始就經常會聽到汪術霖這個名字,到如今在迷魂凼內又再次聽到了他的名字,江川不得不好奇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看來今天可以解開這個謎底了。
江川如同打開潘多拉魔盒一般,慢慢的將照片轉了過來。
黑白泛黃的照片,一張消瘦的男人臉,五官挺拔,雙目有神,眉宇之間竟然和江川有幾分相似。
當江川的視線停留在這張照片之後,手顫顫巍巍一抖,照片便飄落在地了,他表情有些呆滯,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聲音在喉嚨中打了幾個滾之後才慢慢的吐出一個字:“爸?”
迷魂凼,寡婦巖
四人被站在廣場頂端的人緩緩的往上拉。
蘇語晴環視了下上面的幾個人,心中已經開始盤算呆會該如何從他們手中逃脫。如果被他們帶回到西南會中,必定有去無回。
只是她現在不知道歸海少康現在是一個什麼的立場。如果他服從會裡的命令,那必然是個難纏的對手。
而且最大的疑惑就是西南會的人到迷魂凼裡來的目的是什麼?
“蘇語晴。”
王玉玉突然和自己說話,讓她驚了一跳,但她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嗯,在呢。”
“我有一件事拜託你。”
“什麼事?”
“西南會已經不再是以前的西南會了,這次我們過來的目的有兩個,一個是爲了找到藏水經,另外一個就是爲了抓你。”
“藏水經?”
王玉玉擡頭看即將要被拉上去了,加快語速到:“你只要聽我說就行了,如果你們這次有幸能逃出去,一定要回到樟樹林的後林,林中有一顆大樟樹···”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上面有人喊道:“王玉玉,怎麼就你一個人了?”
王玉玉聽後嘴角冷笑了一聲,然後牛頭不對馬嘴的對蘇語晴說了一句:“一定要幫丁會長!”
蘇語晴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王玉玉朝她十分甜美的笑了下。
“王玉玉···”蘇語晴見她突如其來的笑容有些驚慌失措。但緊接着那份失措變成了她歇斯底里的吶喊。
風颳着脖子,有些涼,蘇語晴想要伸出手去抓王玉玉。
然而她已經鬆開了綁在腰間的麻繩,一個仰身自空中飄落下去,風吹亂了她的短髮,喚起了她記憶。
在寡婦巖裡,他們一隊五人,爲了尋得《藏水經》,明知道這裡有着令人談虎色變的萬機殺陣,卻還是毅然踏了進來。可在進來短短的三天之內她目睹了太多的死亡。三天前他們還興奮的討論着當這個任務完成之後各自的休假打算,可如今卻只剩下了她獨自一人。如果叫她這樣回去,她該如何面對他們的親朋好友?
她的這一生看過了太多的生別死亡,凡是跟自己最親密的人沒一個落得個好下場,當她好不容易認爲他們這個相處五年的小隊有所不一樣時,這三天卻是當頭一棒。
她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自己的人生時,山風吹醒自己的憂傷,她的大腦無比的清晰——此刻是她最好的決定。
“王玉玉!”蘇語晴看着掉下去越來越小的王玉玉,眼睛被風吹出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