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揮了下來,火光燃燒了它的左面,月光凝結了右面。
阿龍倒在地上看着燃燒的殿宇苦笑着,被火映紅的瞳孔裡,他看到了掉在不遠的玻璃畫框。經過這般打擊,它卻依舊完好無損。那幫人果然是下了苦功夫來保護這幅畫卷啊!
五年前他經歷死潭龍穴之劫,無意中發現了長生殿地圖的秘密。後又多方打聽,去僞留真才找到這裡尋求長生殿的線索。卻哪知這座寺廟早已被人施下強大的精神場保護,卻又剛好與自己身負嗜血咒所帶來的精神場相斥,歷盡三年時間,好不容易突破進入到藏經閣前,卻怎麼樣都無法進入這最後一道關卡。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若是要想進入這藏經閣內,除了讓自己的精神場強過這裡的力場別無他法。兩年以來,他以牲畜開始爲血祭,聚集於鬼窟,血污雜穢之氣直指藏經閣成主攻之勢,後以人爲血祭,掛于山頭二十四個方位,每四十九天換一輪,慢慢蝕掉這氣場。多年來,他都小心翼翼行事,不曾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卻哪知苦心經營多年的一切,卻在一個晚上毀於這幾個小鬼手中。如果今晚躲得過這一劫,他已年過五十載的身體,也許還有得二十年的壽命供得他找到長生殿吧。
月光,火光就在這個山頭混而爲一。山風帶來遠處雪山的冰冷,火焰散發出來的熾熱也在這個山頭混而爲一。
風捲起地上的落葉,捲動他們的頭髮和衣袂,黑色的人羣剪影圍在阿龍旁邊,一個壯漢揮着刀斬下了阿龍的頭。
天王殿後,同樣是一半火焰一半月光的世界。
“砰”“砰”兩聲槍響,聲音消匿在了風捲着火焰的忽忽聲中。和尚一臉匪氣的朝鐵牛和海哥的眼睛上揍了兩拳,使得他們手一歪,銀針擦着蘇語晴和胖子的頭皮掠了出去,他們兩又慶幸的躲過了這一劫。
鐵牛怒目一瞪,憤怒的一手斜劈向和尚,瞬間,和尚的左手就活脫脫被這劈斷了。血肉筋骨還連着那未完全脫落的斷肢,血卻是噴灑而出,其赤烈程度絲毫不遜於這狂躁的烈火!
和尚被甩開遠遠的,昏了過去。
海哥拉住了想致和尚於死地的鐵牛,若是殺了普通人,大法師會定然逃脫不了法律的制裁!
黑夜中,江川驚愕的看着這一切,什麼都變慢了,什麼也都安靜了。
火焰被山風一吹,千萬條火舌費力的朝他們游來。空中撒起和尚的血,滴滴點點,掉落在這火舌上,慢慢的化作一縷縷青煙隨風而散了。鐵牛暴躁的表情,回頭一甩,江川都能看清楚他臉上的皮肉如何在顫動。海哥再次蹲下,腳的邊緣揚起的灰塵和火星,又飛濺起掛在了那木牆上的三個巫毒娃娃上。他們再次將槍口對上了蘇語晴和胖子的腦袋。鐵牛絮絮叨叨的嘴型反覆的在說着,廢物!
旁邊的火烤得腦子有些暈了,之前和老和尚聊天的內容,不時閃過腦海。
“別看我快六十了。我可不比一般小夥子差!嘿嘿。”
“你以爲我願意出來販毒?要不是我那龜兒子要結婚買房,老子纔不願冒這個險。”
“大仙,我只相信你們能把我帶下山去。做牛做馬的事情儘管吩咐我老頭子!”
他們萍水相逢,爲何要這般盡力救我們?他若是剛纔逃跑掉沒人會怪他!爲什麼?爲什麼?江川的眼神有些恍惚了,眼前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了起來。
“我要活下去,不然誰來給我那龜兒子買房啊!我答應過他,男人的約定不能輕易違背!”
這是和尚在天王殿裡跟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男人的約定不能輕易違背!”
他答應過他爸要承擔起家裡的重任;他答應過他的女朋友五年之內一定給她一個風風光光的婚禮;他也答應過蘇語晴一定要陪她找出他大伯死的真相;他也答應過自己一定要查清楚家裡突然落沒的原因。
可如今呢,母親由曾經的闊太太生活回到鄉下過着簡樸的生活;女朋友嫁人了;蘇語晴和胖子也即將要死了;自己也即將隨之而去了。那些約定呢?也都隨着自己死了吧!這都只能怪是自己的無能!
江川絕望的閉上了眼睛,他不忍心看着胖子和蘇語晴就死在自己面前。可是卻不能堵住耳朵不去聽那絕望的疼喊聲。
眼睛一閉上,過往的種種又迎面而來。黑暗的客廳,紅色的注射液,掙破血管的疼痛感。如果自己強大些,就可以保護身邊所有在乎的人了!而那些傷害他們的人,必須得死!
“譁!”釘在牆壁上的一個稻草人突然自燃了。
劉大猴驚愕的看着這一幕,“怪了怪了!誰在搞鬼!”他四處張望了周圍,卻並沒有發現可疑的人。
紅色的火光中,江川咳嗽着,緩緩的站起了身體,在他們三個極其驚訝的表情中穩住了身形。
“不可能,不可能憑你就能掙脫的巫毒!”劉大猴驚慌失措的看着埋着頭的江川。
鐵牛和海哥也面色微微一震,收拾好了手槍,站起身來,警惕的看着江川。
他卻埋着頭,其他人都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們更沒料想到一個普通人竟然能夠有這麼強的精神力掙脫巫毒娃娃的束縛!無論怎麼樣,這個小夥子不簡單!
“你們必須要死!”江川埋着頭,指着鐵牛一字一句的吐露道。
“哈哈,之前還是抱頭竄逃的小老鼠,現在倒跨起海口來了!老子要弄死你,也不過分鐘的事!”鐵牛諷笑道。
“鐵牛,這小夥子氣場與之前的完全不同,還是小心爲是!”海哥眯着眼打量着江川,輕聲說道。
“放心,這人懦弱膽小無能,不知道誰在暗中搗鬼讓他掙脫了巫毒術,他倒還不識趣的裝腔作勢說大話了!”說完,鐵牛一把揪出了江川的領子,輕輕的便將他舉了起來,轉身扔垃圾般給摔到了庭院中。
“看吧,弱得跟渣滓一樣,我都不屑弄死他!”
胖子看的心驚肉跳,江川那小身板經得起這樣一摔,不死也廢啊!
江川疼得大喊,胸腔裡更是直接涌出了一口血,嗆得他劇烈的咳嗽起來。自己這是怎麼了,腦袋不清不楚,如同夢遊一般。
他又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朝鐵牛走了過來,氣若游絲道:“放了他們!”
“哈哈!你這小子既然這麼耐揍,就陪老子玩玩!”鐵牛掙脫了海哥的拉阻,“海哥你放心,這人要是被我打死了!我自己承擔責任!”
而在一旁的劉大猴卻是急得趕忙編織着新的稻草人,希望在江川被鐵牛打死之前控制他。這鐵牛的脾氣暴躁,極其受不了比他弱的人挑釁!要是一個普通公民被他打死了,整個大法師會可就要遭殃了!
他正這樣想着的時候,鐵牛已經是雙手舉起了江川,然後狠狠的曲膝往他腰上撞去。這等痛苦可是一般人能承受得。
江川疼得是歇斯底里的喊叫,卻哪知鐵牛並未善罷甘休,“你能爬起來是吧!老子永遠廢了你!”
說完他把江川狠狠的往地上一砸,手一運氣,肌肉和骨骼都變硬了,猛的就朝他的四肢劈去。“咔嚓”數聲,江川手腕和腳腕的骨骼皆碎,手和腳被鐵牛一拎起來,就如同軟體般,哪裡還像是一個人的手!
“鐵牛,你做的有些過了啊!”海哥在旁邊開腔了。
胖子閉上眼睛不去看這一幕,這老弟何必要爲了他們兩個搭上自己的一條命呢!結果他還是忍不住要睜開眼睛,卻看到蘇語晴早已甦醒了過來,也看着江川的那一幕慘景,眼角不停的流着眼淚。
“海··海哥。”劉大猴神色有些慌張編着稻草人。
“大猴,你今晚編得速度有些慢啊!”海哥苦笑道。
“不··不是這樣的!你看···”說完大猴指了指地上,他這才發現地上已經堆了十幾個已經燒燬的稻草人。
海哥臉色立馬變了,“難道不是有人在暗中搗鬼?!”
大猴神色惶恐的點了點頭,“我這巫毒術已經控制不了他的精神力了!”
“怎麼可能!”海哥喃喃自語道,又趕緊朝鐵牛那邊喊,“鐵牛小心!這小子有問題!”
鐵牛一臉不屑的說道:“都成一灘爛肉了,還能有什麼問題!”
“他是個問題人!”海哥喊道。
鐵牛一聽臉色立刻變了,說話也結巴了起來,“難道他有大血統?!”
劉大猴舉起一個正在燃燒着的稻草人說道:“不然不能解釋這個原因了!”
“怎麼可能,大血統早已經被禁止幾十年了,製造工藝也已經失傳,這世界上怎麼可能還會有大血統!”鐵牛還在那邊犟着。
“別去招惹那小子了,先把任務完成再說!”海哥舉起了槍,對準了蘇語晴,按下了扳機。
“轟!”一陣地動山搖,在旁邊燃燒的天王殿開始崩塌起來。
一抹血紅從地面破土而出,海哥見狀一個翻身躲開了。還不容他多考慮其,另外一條血蟲觸手也破土而出。
海哥一邊閃躲一邊打量着四周,竟然發現整個寺廟裡如同火山噴發一般,不停的竄出大樹般粗的血蟲觸手,看到這樣情形實在叫人汗顏。這種血蟲就跟跳騷似的,見到活物就撲上來。眼下這麼多血蟲,就算有個水庫的血,也能叫它們吸光不可!
天王殿前頭猛地竄出瞭如龍捲風似的旋轉着的巨大血蟲觸手,海哥透過殿頂上的火焰,看到那觸手頂端還卷着一個人,沒一會就聽見他說話了:“今天我叫你們血債血償!”
是阿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