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呼嘯,雪花紛飛,震天殺聲如海嘯般的圍涌而來。
楚易凝立半空,衣裳鼓舞,受四面八方凌厲殺氣所激,綠光氣罩劇烈地波盪起伏。
放眼望去,漫天都是箭雨,到處都是人影,怒射而來的法寶、神兵絢光交錯,晃得他眼都花了。
與此相比,今天早晨華山上那幾千妖人的重圍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楚易心中凜然駭懼,彷彿被一塊巨石重重地壓在咽喉、胸口,別說驚呼,就連氣也喘不過來了。
但雙手卻不由自主地舞動着,隨着楚狂歌與李芝儀的聲聲長嘯,不斷地變幻出各種見所未見的奇招妙式,將密密麻麻的兵器、法寶打得沖天亂撞。
唐夢杳知道局勢已不可逆轉,一咬牙,春水劍出鞘飛舞,與他並肩作戰,叫道:“李真人,我們先離開這裡,再作打算……”
李芝儀悲怒已達頂點,狂笑道:“離開這裡?到哪裡去?丫頭,天下之大,已無你我立錐之地!”
話音未落,一個方臉大耳的中年和尚已經率先衝到,袈裟獵獵飛卷,沉聲大喝:“妖魔,吃貧僧一杖!”
大袖揮舞,一個鎦金九環法杖呼嘯電衝,“咚!”金光流離閃耀,突然幻化爲一條巨大的獨角金龍,咆哮着飛騰卷掃。
楚易眼前一花,只聽李芝儀哈哈笑道:“這不是法嚴寺的無念和尚嗎?吃你一杖?你是吃了大蔥還是蒜苗?好大的口氣!”
楚易袖中青光大作,左手一揮,“叮!”天樞劍閃電似的怒射而出,直沒那道金光氣龍的獠牙巨口之中。
“轟隆!”光波巨震,神劍碧芒亂舞,龍吟刺耳,漫天金光突然消散。
那巨大的光龍怪吼一聲,倏然化作鎦金法杖,沖天震飛,杖頭九個金環當地一聲,齊根斷裂,四散拋射。
無念法師頓時仰天噴出一口鮮血,翻身飛退。
“天樞劍!”身後隨即響起一片駭然驚呼聲。
無念號稱降龍法師,修爲已臻金身羅漢之境,在西唐十八羅漢位列第五,這根九環降龍杖更不知消滅了多少妖魔邪類,想不到竟經不起天樞劍雷霆一擊!
李芝儀心中大暢,哈哈笑道:“什麼狗屁降龍杖!這等豆腐渣似的燒柴棍居然也排得上佛門八十一法寶?來來來,看看還有誰敢擋道爺一劍!”
劍光呼嘯怒舞,繞着楚易迴旋起一輪輪眩目青光。噹啷脆響,血光橫飛,剎那間又有二十餘名修真被斬斷兵器,慘呼着重傷飛退。
楚易心中一沉,暗自嘆了口氣:“這一出手,仇孽重重,就算先前真是清白之身,現在也無從辯白推脫了。”
“張真人說得沒錯兒,天樞神劍果然在靈寶道賊手裡!”
“他奶奶的,靈寶道賊和魔門沆瀣一氣,簡直是我們道門的奇恥大辱!大家一起殺了李老賊,奪回神兵!”
眼看着傳說中的天下第一神兵重現人間,各派修真殘存的些許疑慮,此刻也蕩然無存,心中激動驚喜,難以言表,紛紛呼喝着搶身圍攻。
霓光亂舞,飛劍、青銅棍、戒刀……數之不盡的法寶、兵器如狂風暴雨般地密集圍射。
楚狂歌縱聲長笑道:“殺了牛鼻子就能奪回神兵,他奶奶的,你們當寡人是吃素的嗎?不如先把你們的這些寶貝乖乖兒地進貢給寡人吧!”
受其所驅,楚易右手一翻,將小如鵝卵的天地洪爐託在掌心,口中不由自主地念念有辭,大喝道:“萬兵之母,天地同爐,攝!”
神爐霎時變成一丈來高的巨大銅爐,沖天飛旋怒轉,爐蓋突然飛彈而起,碧光怒爆,嗡然震動。
“叮叮叮!噹噹!”八方怒射而來的法寶、神兵竟如磁石附鐵,繽紛攢集,如同一道霓虹橫空飛舞,滾滾衝入銅爐之中。
爐內氣浪亂撞,轟然震動,萬千道絢光流離四射。
噹的一聲,爐蓋重新旋緊,銅爐縮小,閃電似的飛回楚易手中。
瞬息之間,除了數十名超一流修真的法寶僥倖逃脫,這一次御空攻擊的兩百餘件法寶、兵器竟被天地洪爐收了個乾乾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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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易又驚又喜,想不到這法寶威力一至如斯。
李芝儀哈哈狂笑道:“他奶奶的,敢情你們曉得道爺喜歡收集法寶,所以將自己的看家寶貝一股腦兒地孝敬給我嗎?孝心可嘉,很好很好!”
“天地洪爐!果真是天地洪爐!”羣雄大駭,繼而如夢初醒,紛紛失聲大叫。
目睹天地洪爐的超強威力,衆人驚駭之餘,貪念更熾。
王忠良又驚又怒,厲聲喝道:“皇上有旨:三名叛賊罪大惡極,誰能斬之,賞黃金百萬兩,封萬戶侯!叛賊身上的所有法寶,也都盡歸其所有!”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一言未畢,萬千人轟然歡呼,繼續排山倒海似的圍攻而去。
禁軍紀律嚴明,驍勇剽悍,都是些不怕死的主兒,一聽說還有官爵重賞,個個無不卯足了勁,奮勇爭先。
各派修真早對軒轅六寶垂涎三尺,自然也不甘落後。
剎那間,四周怒吼聲、驚呼聲、號角聲凌亂起伏。
無數人影狂飆似的呼嘯衝來,不顧一切地洶洶猛攻。
唐夢杳翠裳飄飄,在人羣中穿花舞蝶似的閃避,春水劍綿綿不絕地迴旋卷掃,將圍攻上前的修真逼退開來,心中焦急,不住地叫道:“李真人,別打啦!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裡……”
李芝儀聽若惘聞,哈哈狂笑道:“老妖怪,咱們做了一輩子的死對頭,天下人卻偏偏說我和你沆瀣一氣。嘿嘿,既然如此,今日道爺我就索性沆瀣一回,看看他們能奈我何!”
楚狂歌大笑道:“妙極妙極!牛鼻子,今日咱們遇佛殺佛,遇神殺神,三界九天,唯我獨尊!”
這道魔二仙雖然有許多地方截然不同,但狂放偏激的性子卻頗爲相似,此時再度被逼入絕境,狂性大發,同仇敵愾之意油然而生。
楚易被兩人的狂笑聲震得氣血翻涌,莫名地衝起萬丈豪情,大喝聲中,右手緊握天地洪爐,掌心光漪爆吐。
“呼!”太乙離火刀轟然衝出,螺旋飛舞,當空形成一個長十餘丈、直徑近五丈的巨大的渦輪氣刀,照得衆人鬚眉皆碧,肝膽生寒。
楚狂歌的太乙離火刀在魔門十大神兵中排列第四,也是唯一上榜的氣兵光刀,是由上古赤帝遺留的太乙火真斬的殘譜演化而來,素有西唐第一氣刀之稱。
在太乙元真鼎、乾坤元罡壺與天地洪爐三大神器的激化下,氣刀威力倍增,剛一出鞘,立即如雷霆電掃,將十餘名修真攔腰斬斷!
“擋我者死,避我者生!”
丹田內狂笑不絕,楚易身不由己地衝天飛起,太乙離火刀、天樞劍大開大合,所向披靡,殺開一條血路,和唐夢杳一齊朝南御風疾衝。
“痛快,真他奶奶的痛快!”李芝儀哈哈大笑,鬱積已久的悲怒隨着洶洶劍光恣意宣泄,酣暢淋漓。
這一刻,他全然忘記了自己信守的道門正義,忘記了鋤惡扶善的靈寶箴言,彷彿突然又變回了從前那個魯莽狂烈、任性自我的少年,一心只想着快意恩仇,將這些趁火打劫、卑鄙虛僞的修真殺個落花流水,痛痛快快地突出重圍。
楚易左手指訣變換,天樞劍當空縱橫飛舞,閃起一道道青光圓弧,銳不可擋。右手則掌握天地洪爐,順便將凌空飛來的神兵收入神爐之中。
衆人忌憚天地洪爐,不敢再隔空御使兵器,紛紛攥緊法寶,緊緊追隨,等近身之後全力相搏。
但如此一來,羣雄不能完全釋放神器法力,威力不免大打折扣,一時之間,更難阻擋楚易突圍。
遠遠望去,彤雲滾滾,大雪紛紛,朱雀門大街上萬馬齊奔,大軍如狂潮洶涌追擊,亂箭飛舞,不斷地朝空中射去。
街心上空,密密麻麻的人影交錯飛掠,刀光劍氣、法寶神兵縱橫閃耀,照得茫茫天地光怪陸離。不斷有人影從中拋飛摔落,又不斷有人影衝入其中,慘呼、悲鳴此起彼伏。
“妖魔、道賊哪裡走,納命來!”
張飛羽厲聲大喝,銅鈴大眼瞪得目眥欲裂,腳踏九宮步,乘風迎面急衝而下,青離火劍碧光怒爆,化作一道七丈來長的熊熊火焰,氣勢如雷霆萬鈞。
相隔尚有十多丈,滔滔劍氣卻已如炙熱火浪,迫在眉睫,壓得楚易難以呼吸。
還未來得及反應,從右後方又傳來一串低沉動聽的笑聲:“李道兄,三十年前一戰,沒齒難忘。乘着今天高朋雲集,齊某再來討教一番!”
楚易背心微微一疼,一股凜冽殺氣忽然斜斜衝到,厲電般直透骨髓,激得他周身寒毛直乍。
眼角掃處,紛揚的雪花中,人羣紛涌,齊雨蕉葛巾飄飄,青衣鼓卷,一道紫光劍芒熾豔奪目。人劍合一,渾然一體,彗星似的呼嘯衝來。
電光石火間,當世道門兩大散仙,一前一後齊齊攻到。
齊雨蕉的赤霄與張飛羽的青離火在道門十大神兵分列第五、第九,在五行上,都是火屬神兵,又恰好一陰一陽,剛柔並濟。
兩大神兵齊出,光浪滾滾奔騰,彷彿青龍、赤虯夭矯飛舞,交相呼應,聲勢極爲驚人。
“哧哧哧哧!”楚易四周的氣光護罩應聲破裂,碧光閃耀,光刀一顫,天樞劍嗡然龍吟,倏地飛回楚易左手。
楚易右手、左腕齊齊一震,幾乎拿捏不住,全身微微酥麻。
羣雄歡呼吶喊,唐夢杳失聲叫道:“楚公子小心!”
剎那間,赤霄、青離火兩劍勢如破竹,長驅直入,裂風之聲銳利刺耳,猶如鬼哭神號。
楚易大凜,李芝儀卻絲毫不懼,哈哈笑道:“齊老道,三十年不見,你怎麼還是隻會偷襲暗算,沒半點長進?”
頓了頓,喝道:“老妖怪,龍虎道士交給你,這個手下敗將還是由我來收拾吧!”
楚易立即翻身飛轉,沖天掠起,左手一彈,天樞劍重新怒射而出。
“噹啷啷!”
天樞、赤霄兩劍筆直相撞,碧芒、紫光大熾,楚易、齊雨蕉齊齊一震。
劍尖緊緊相抵,龍吟不絕,五彩光浪層層迸爆,奼紫嫣紅。
與此同時,楚狂歌哈哈長笑:“妙極妙極,寡人正要看看青離火劍究竟有什麼厲害之處,居然也配和寡人的太乙離火刀並稱離火神兵!”
太乙離火刀迴旋爆舞,碧光滾滾怒甩,驀地將青離火劍捲入其中,
李芝儀、楚狂歌使的都是一招定勝負的絕殺式,神兵緊緊相抵,完全以真氣對決,正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不分出勝負絕不收手。
任何一方若想半途抽身而退,必定被對方劍氣直貫而入,即便僥倖不死,也必定重傷。
羣雄鬨然,面面相覷,蠢蠢欲動,都想乘此良機上前偷襲,坐享漁翁之利,但礙於情面,又不好意思做出這等乘人之危的卑劣行徑。
張五真心中狂喜,喝道:“斬妖除魔還講什麼道義?大家夥兒一齊上啊!”
龍虎道、青城派的數十名弟子齊聲呼應,紛紛御風衝到。
別派修真一愣,不甘落後,也大呼小叫着從四面八方猛衝而去。
楚易暗呼不妙,楚狂歌大笑道:“嘿嘿,既然你們不講道義,那就別怪寡人不擇手段了!吞山吸海,地火天風,攝!”
指訣變換,太乙離火刀轟然噴吐,突然漲大了幾倍,變成一個巨大的漩渦,碧光滾滾飛旋,彷彿一張森然巨口,擇人而噬。
青離火劍嗡嗡狂震,一寸寸地往漩渦中心陷入。
張飛羽衣裳獵獵鼓舞,頭髮、衣角頓時焦枯,手臂酥震,只覺一股難以想像的巨大吸力,將自己連人帶劍往裡吞去,心中大駭,知道上當了:“不好,這廝利用三大神器吸我真元……”
電光石火間將所有的利弊權衡了一遍,再不遲疑,左手轟然一拍,硬生生抽出青鐵劍,哇地噴出一口鮮血,沖天飛退,羽冠、衣袂均已着火,狼狽至極。
張飛羽的真元極爲強沛,原本與楚狂歌相差無幾,但後者憑藉軒轅三寶施展鼎爐吸真大fǎ,頓時形成了八倍於己的驚人吸力。
若不是他反應神速,果斷撤離,不但青離火劍將被天地洪爐吞收,他本人只怕也要落得和張五真同樣的下場。
楚狂歌哈哈大笑:“他奶奶的,如此膽小鼠輩,也敢和寡人叫板?老牛鼻子,寡人幫你一把!”
太乙離火刀青光怒放,順勢回舞,朝着齊雨蕉急斬而下。
“無恥妖人……”眼看太乙離火刀雷厲風行,當頭斬到,齊雨蕉又驚又怒,哪敢與李芝儀繼續對峙,喝罵聲中,奮力抽回赤霄劍,不顧一切地朝後飛退。
“砰!”空中轟隆劇震,波光搖盪,一道青芒如厲電橫空。
齊雨蕉雖然躲過了光刀,卻無可避免地被天樞劍氣洞穿右胸,血箭長噴,翻身踉蹌摔飛。
氣浪餘勢未衰,四周衝涌而來的各派修真眼前一花,當胸如被山嶽撞擊,劇痛攻心,紛紛倒撞飛跌。真氣稍弱的,頓時骨骼盡碎,噴血橫死。
楚狂歌大快,狂笑道:“無恥?對付你們這些卑鄙無恥的僞君子,自然只能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眼見張飛羽、齊雨蕉兩大散仙竟被對方一招殺得大敗,羣雄無不驚駭震動,士氣大餒,一時不敢上前。
楚狂歌卻像是鯊魚見血,殺性大發。楚易身不由己,橫衝直撞,猶如虎入羊羣,神劍、氣刀縱橫飛舞,所到之處慘呼迭起,血肉橫飛,各派修真紛紛朝後潰退。
李芝儀和楚狂歌是道魔散仙中的翹楚,做了一百多年的對頭,可謂知己知彼。同處一體,背水而戰,鬥志、潛力都被超常激發,合作默契,又有軒轅四寶相助,威力暴增了四倍有餘。
此時作爲兩人寄體的楚易,無論是法術、劍術、真氣,還是法寶,都稱得上天下無敵。
而各派修真雖然有近萬之衆,卻都各懷鬼胎,一心想着獨吞軒轅四寶,彼此間殊不團結,各自爲戰,功防雜亂而不成體系。
因此雙方雖然寡衆懸殊,但在每一個局部,反倒是李、楚二人佔了絕對上風,輕而易舉便將他們各個擊破。
混戰片刻,街道、屋瓦上已是屍積如山,血流成河,狂風中滿是濃烈的血腥氣,聞之慾嘔,觸目驚心。
眼看殺孽越來越重,唐夢杳又是驚駭又是焦急,淚珠在眼眶裡打轉兒,叫道:“李真人,都是同道修真,他們也只是奉命行事,不要再殺了!”
楚易也苦口婆心地反覆勸說:“兩位前輩,唐仙子說得不錯。我們快快離開這裡就是,何必濫殺無辜,結下血海深仇?這豈不是令親者痛、仇者快,正中了魔門下懷?”
楚狂歌此時早已殺紅了眼,哪裡聽得進去,哈哈長笑道:“果然是婦人之仁,腐儒之見。弱肉強食,成王敗寇原本就是天地至理。你不殺這些人,這些人會放過你嗎?管他是道是佛,擋我者就是妖魔!”
光刀指處,氣浪如狂飈卷掃,剎那間又將幾十顆頭顱砍得沖天飛舞,鮮血如暴雨般濛濛噴灑。
忽聽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喝道:“大敵當前,大家若再急功近利、各自爲戰,就只有死路一條,一起結成兩儀劍陣,同進退,共生死,才能將妖魔碎屍萬段!”
說話的人是個碧衣玉冠的青城道士,眼神冷厲如刀,目無表情,周身散發出一股凜冽的殺氣。正是道門十大散仙中,以飛劍術冠絕天下的天刑真人玉虛子。
衆人心中一凜,紛紛醒悟過來。
楚狂歌、李芝儀勢如瘋虎,勇不可擋,要想降伏二人,唯一的辦法就是團結一致,佈陣抗衡。
“佈陣除妖!佈陣除妖!”
各派修真齊聲吶喊,紛紛交錯匯合。道門羣雄很快便在玉虛子、齊雨蕉、張飛羽等散仙的帶領下,以青城上清派、龍虎宗爲核心,當空結成了兩儀劍陣。
餘下的三千多名佛門僧侶、雜派修真則圍成圓圈,御風飛掠包抄,守在外沿。
兩儀神兵陣相傳是太古伏羲、女媧所創,根據陰陽相合之理,男子以督脈等陽性經絡中的真氣御使神兵,女子則以任脈等陰性經絡中的真氣御使神兵,彼此相濟相生,將威力激化到最大。
後世不斷加以補充完善,由最早的一男一女,逐漸演變爲成千上萬人的巨型劍陣。
劍陣形如太極圖案,一陰一陽,兩兩圍合,將楚易、唐夢杳夾在中央。六千長劍青光閃動,遙遙指向二人,氣芒吞吐,整齊劃一。
遠遠望去,漫天都是人影,衣袂獵獵鼓舞,無數道銀光在空中交錯縱橫,漫漫閃耀,壯觀無比。
劍氣凌烈,雪花飄到上方,立即碎如齏粉,白濛濛地滿天彌散。
大街上,羣馬驚嘶,昂首踢蹄,任憑軍士如何鞭打,也不敢上前一步。
唐夢杳心中大急,雙頰嫣紅,蹙眉道:“李真人,劍陣已成,再不走就走不了啦。”
楚易苦笑道:“兩位前輩,要想粉碎魔門陰謀,必須團結道門各派之力,這不是你們說的嗎?你們甘心被魔門陷害,蒙上不白之冤那也罷了,難道還甘心被他們利用,自相殘殺嗎?”
李芝儀頓時一震,從迷狂中驚醒,嘿然道:“他奶奶的,這小子說的不錯,魔門故意放我們回長安,就是爲了借刀殺人,讓我們自己鬥個魚死網破!”
然而爲時晚矣,四周已經爆起震耳欲聾的怒吼:“翻江絞海,逆風起浪,疾!”
“咻咻咻咻!”破風之聲凌厲密集,無數長劍沖天飛舞,滾滾攢集,瞬間組成兩支巨大的光劍,一前一後,朝着楚易二人急速衝射。
劍光滔滔,颶風似的交錯怒舞,凌厲殺氣劈面而來。
楚易鼻息一窒,心膽大寒,生平第一次感到尖銳刺骨的恐懼。哧哧輕響,護體光罩頓時渙散,衣裳絲絲破裂,皮膚上瞬間多了數十道血痕,血珠飛濺。
李芝儀、楚狂歌齊齊大喝:“移星換斗,天地同壽,攝!”
楚易雙手合握,緊緊抓住天地洪爐,猛然反手前推,一道狂猛真氣轟然奔卷,滔滔不絕地衝入天樞劍中。
天樞劍翠光怒放,突然幻化如漫天流星,猶如天河倒瀉,洶洶怒舞,與第一道“巨劍”撞了個正着。
“轟隆!”空中突然竄起無數道流麗的火花,如金蛇亂舞。
楚易眼前一花,氣息翻涌,周身骨骼震得直欲散裂開來。
第一道巨劍頓時轟然炸散,化爲無數長劍沖天迸飛。
天樞劍嗡嗡龍吟,其勢未衰,竟又帶着萬千星芒繽紛怒射,悍然衝入第二道巨型光劍之中。
光波劇蕩,震耳欲聾,天地熾白一片。
“叮叮叮叮!”漫天銀光閃耀,數千亂劍再度四散飛射,直破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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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的數千名修真手臂酥震,陣形頓時大亂,心中大駭:六千人的兩儀劍陣竟被李、楚二人一劍生生打散!
反震氣浪迎面排擊,楚易如被重錘當胸猛擊,喉中一甜,再也支撐不住,哇地噴出一大口鮮血,翻身拋飛出十餘丈外,耳邊隱約聽見唐夢杳失聲驚呼。
丹田內,李、楚二人卻不給他片刻喘息之機,喝道:“鞭山移石,縱地金光,疾!”
他不由自主地彈身躍起,雙手交錯,變化出一連串古怪的姿勢。
天樞劍半空拋舞轉向,藉着兩儀劍陣的狂猛衝擊力,閃電似的直衝而下,碧光一閃,齊柄沒入朱雀門大街。
“咯啦啦……”厚厚的積雪下傳來細微的聲響,無數紅線似的細縫急速蔓延,雪地上忽然浮起一層淡淡的紅暈。
“轟!”天樞劍拔地飛起,萬千道金光破舞怒射,大地震顫,雪塊迸飛,十里長街竟像是瞬間被炸飛上天,無數巨大的青石板沖天掀飛,縱橫亂舞。
街上人仰馬翻,頓時亂作一團。
慘呼聲、驚叫聲、馬嘶聲……炸開鍋似的嘈雜刺耳,近千名禁軍衛士當場被石板打得腦漿橫飛,血肉模糊,更多人卻慘死於驚馬的踐踏與同伴的擠壓下。
楚易心中大駭,經脈火燒火燎地灼痛難忍,混亂中只聽見楚狂歌、李芝儀哈哈笑道:“丫頭,走吧!”
話音剛起,天樞劍破空迴旋,不偏不倚地回到他的左手,他抓住唐夢杳的手腕,聯袂朝着下方一個幽深的黑洞急衝而去。
玉虛子又驚又怒,喝道:“他們想要遁地逃走,攔住他們!”
衆道門修真結陣俯衝,齊聲大喝:“推山填海,指地成鋼,疾!”萬劍飛舞,銀河似的沖瀉而下。
佛門僧侶、三教九流也紛紛急衝尾追,不顧一切地發出兵器、法寶,朝楚易、唐夢杳攢射猛攻。
劍光滔滔,挾帶着滾滾風雷,聲勢驚天動地。
漫天石板頓時炸散開來,密密麻麻地朝下衝落,遠遠望去,像是下了一場冰雹暴雨。
“轟隆隆!”數千道劍光從楚易身邊縱橫怒射,密集地穿入地底,鼓起刺目的銀光。
剎那間,那個幽黑的裂洞忽然消失了,大地泛起金屬般的光澤。
李芝儀、楚狂歌哈哈大笑:“看看你們的銅牆鐵壁,能不能擋得住我的天下第一神兵!”齊聲喝道:“潛淵縮地,血遁無形,敕!”
天樞劍青光爆放,劍芒如霹靂怒舞。
楚易左手緊緊攥握劍柄,身不由己,被它拖拽得風馳電掣,急速下衝。
幾在同時,他突然重重地咬了自己舌尖一口,鮮血狂噴,疼得大叫失聲。
血霧濛濛噴灑,覆蓋在他和唐夢杳身上,紅光一閃,兩人竟突然憑空消失了!
楚易又驚又喜,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驀地閃過一個念頭:“難道是傳說中的血遁大fǎ?”
“當!”還不等他回過神,天樞劍竟像真的刺在了銅牆鐵壁上,光波迸爆,虎口酥麻,接着又是一陣難以形容的猛烈震動,大地忽然硬生生裂開一條巨縫!
楚易眼前一黑,彷彿被一張大口吞噬了,筆直地墜入地底深淵。
四周寒冷漆黑,什麼也瞧不見了。耳邊狂風凜冽,轟鳴聲、號角聲、怒吼驚呼聲……越來越小,終於淡不可聞。
在這無邊而幽深的黑暗裡,一切都變得如此虛無縹緲宛如夢魘,除了那緊緊抓握着的溫軟滑膩的柔荑,除了那一縷幽香繚繞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