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致海底深處,昏暗無光,寂寥無聲。
引月領內,月華如水的樹林中,葉默愕然呆立,被周圍的景象震撼的瞠目結舌。
對於掌控月華劍芒刺殺的黑影,葉默早就有所猜測,知道定然是一羣倚林而生的生靈。
但卻萬萬沒想到,這羣生靈竟然古怪至此。
在葉默的目光內,只見平地上、樹椏上、枝頭上,零零散散的站立着一個個人形生靈,他們神色震驚而惶恐,隱隱又透出幾縷憤恨,注視着平地中央的葉默。
讓人震驚的不是這些人形生靈,而是,這些生靈竟然完完全全由月華凝成,身體就是月華!
這樣的情景,讓葉默震撼無言,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早知道天地之大,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都有,可當真個見到時,葉默還是忍不住爲之震動。
月亮散發出來的光芒而已,在這引月領之中,竟然凝結成了一羣人形的生靈,這着實不可思議,簡直無法想象。
“你們是妖族?還是.。?”
葉默掃視一羣人形生靈,神識傳遞聲音問道。
妖族以禽類、獸類居多,像煉月妖聖這種,是被妖族看不起的,被冠以“精怪”之稱,葉默實在不知道,這些人形生靈算什麼。
儘管這些人形生靈有着人的形態,可卻不是血肉之軀,算不上人族,這就像妖族可以化爲人身,本體其實還是各種獸類。
一羣人形生靈似乎能感受到虛空中傳遞的波動,一時面面相覷,並沒有傳音迴應。
在一羣人形生靈商量下,一個看模樣年齡頗大的人形生靈站了出來,對葉默一番比劃。
葉默神色更古怪,看這羣人形生靈,似乎連語言也沒有,而且還無法神識傳音,真不懂他們平時怎麼交流的。
不過,儘管如此,在那人形生靈手舞足蹈的一番比劃下,葉默總算是明白了他們的意思:讓葉默進入他腦海裡交流。
無論是在修仙界還是妖族之中,絕對沒有哪一個敢隨便讓人進入腦海之內,更何況是初次見面的陌生人,一不小心就會被擊碎魂魄與元神,直接隕落。
但也由此可見,這羣人形生靈到底有多特殊。
既然他們自己這麼要求,葉默自然也沒什麼顧忌,留下幾分心眼後,直接凝起神識,猛地刺入那人形生靈的腦海。
神識進入其中,葉默更是驚詫不已。
這些人形生靈根本沒有魂魄,僅僅只有一抹堅韌的靈智,正是這一抹靈智,支撐着他們的存在。
“我是月靈族月白,您是哪個妖族?”
人形生靈腦海中響起一個聲音,話語淺白,沒有討饒,也沒有諂媚,只是一味的驚懼。
月靈族?
葉默心下微微點頭,這個名字倒與這羣人形生靈十分相稱,月華凝體,月之精靈。
“我是電鰻族,你們爲什麼要襲殺我?”
葉默不敢肯定這些人形生靈是否和妖族有交往,甚至本身就是妖族的一員,便沒有暴露真正身份,用電鰻族的身份掩飾。
“原來是電鰻族!”
眼前的人形生靈代表恍然,隨即更加驚懼。
一般來說,即使是電鰻族、電鰩族等可以驅使雷電的種族,也是無法對本身爲月華的他們造成傷害的,可眼前這個“電鰻妖”顯然不在此列,那種雷電有震散法力的威能,可以直接讓他們身死。
隨後,人形生靈月白帶着一臉的驚懼與苦澀道:“我們月靈族世代居於引月領,後來,一些外來的妖族佔據了我們的家,鎖住了九成九月華。”
說到這裡,月白就沒再說下去,也不敢再說下去。
但葉默已經聽出其中的意思,這月靈族纔是引月領的土著,無論妖族還是他,都是外來的侵略者。
家鄉被佔據,月華資源被搶奪,他們自然心有不甘,隱於樹林之中,對過往妖族展開無差別刺殺,歷來不知道有多少妖族隕落在這裡——這就是月芒殺域的來源。
想到這裡,葉默便知道,自己這是遭受了無妄之災,由此也能肯定,月靈族應該與妖族沒什麼交情。
腦海裡各種想法一轉,葉默說道:“我妖族先輩在佔據引月領時居然沒殺你們?”
“他們曾想殺盡我們,卻一個都殺不了。”月白說道,話語間隱隱有一種自傲。
“哦?”
葉默興趣大起,追問道:“爲什麼殺不了你們?”
滅法神雷很特殊,也很恐怖,可葉默卻不信,妖族萬族之中,沒有一個能真正滅殺月靈族。
“每當他們有可以滅殺我們的強者殺來時,我們都會隱藏到月桂樹和月靈峽谷山壁中,偌大的引月領,哪裡都是我們的藏身地,他們找不到我們。”月白傲然道。
“找不到你們,也大可毀滅掉這引月領啊。”
葉默深感懷疑,若說大多妖族無法殺掉月靈族,他的確相信,因爲這不是普通的妖術與神通能對付的。
但若說有特殊手段與這個能力的妖族,也對這些月靈族毫無辦法,葉默無論如何都不信。
“引月領地勢天成,所以才能招引如此多的月華,別說一個峽谷、一條山嶺,就是這月桂樹林的一花一葉,他們都不敢亂碰。”
月白周身放光,輕柔如水的月華綿綿綻放,說話間,半個身軀沒入一側的月桂樹種,爲他的話增加了幾分可信度。
聽到月白這麼說,葉默才陡然醒悟,妖族本就是爲引月領而來,怎麼可能爲了一個月靈族而毀掉引月領。
隨即,葉默又問道:“既然你們可以逃,爲何不直接逃走?”
若是他們一心要逃,葉默即使有滅法神雷,也決計沒有任何辦法。
月白又是苦笑,說道:“我們再快也快不過你,更快不過你那特殊的雷霆。”
“你是我們見過最特殊的妖族,絲毫不顧忌這月桂林,若是惹的你大怒,因此而毀掉月桂樹林,損失最大的還是我們。與其如此,還不如留下來賠罪。”
這些月靈族倒頗爲實誠,已經留下,沒有了逃走的機會,索性和葉默坦誠相告。
“我又不是妖族,也不知道這月桂林那麼重要,當然是無所謂了。”葉默暗自咕噥,心下卻笑開了。
“既然是賠罪,當然不能沒有賠罪禮,你們打算拿什麼賠償我?”
月靈族都已經放低姿態要賠禮道歉,葉默自然不會裝清高、裝高人風範,有好處拿爲什麼不拿?
“請跟我們來。”月白只這麼說了一句,轉身就快步離開,也不管葉默有沒有意見。
葉默卻看出來了,這月靈族存在歲月應該很長,但沒有任何“禮”的說法,比不通世事的少年都不如。
不過葉默也不計較這些,徑自跟了上去,一面饒有興致的打量着周圍的景色。
其他月靈族則紛紛隱入地下、月桂樹中,消失無蹤。
跟着月白,一路前行。
途中,月白身形突然變得淺淡下去,體表籠罩的月華光芒竟然消散了幾分。
而月白,整個人如煙似霧,竟然處於半隱身狀態,足踏虛空瀰漫的月華,速度快的出奇,並且無聲無息,連水流都不曾引動。
這樣的情形,讓葉默看得一驚,以爲月白要逃跑,反應過來後不由得嘖嘖稱奇:“看樣子,他們就是在這種狀態下,手持月華劍芒進行刺殺,果然神妙非常。”
最後,兩人終於到達了目的地,早有月靈族人趕到,將事情與族長說明。
族長看上去有八十歲的模樣,身軀微隆,精神鑊鑠,一頭長髮本應爲乳白色的月華,卻帶着一股蒼老般的枯白,透出幾分死氣,顯然已經歲月無多。
“唉,族人無知,衝撞了電鰻族貴客,還請尊客息怒,不要遷怒到引月領。”老族長一臉哀嘆與無奈,向葉默賠罪連連。
“老族長。”
周遭月靈族人心中憋屈,無法忍受老族長低聲下氣。
他們雖然沒有“禮”,對老族長卻極爲敬重,看向葉默的目光充滿憤恨。
葉默頗感無語,無意中竟然吸引了一大波仇恨,若不是自己有滅法神雷,保不齊這些月靈族人就要將自己碎屍萬段了。
“無事,只是受了一些傷,總要些靈藥補充元氣吧?賠罪什麼就不提了。”葉默沉吟片刻,輕嘆一聲道。
他終究是人族,這些月靈族也是人族的形態,而且這些月靈族本就可憐,葉默也不想太過欺負他們。
老族長神色詫異,沒想到葉默會如此好說話。
至於最後一句話,則被他自動忽略了,天知道這些妖族是不是說話當放屁,無論眼前這個“電鰻族”天才是不是僞君子,他都不願冒險。
“唉,月白,你帶上幾個族人,好好祭奠一番死去的幾個族人。”老族長又是輕嘆一聲,對月白吩咐道。
隨後老族長又看向葉默,說道:“尊客請跟我來。”
葉默緊跟上去。
月靈族數量並不多,僅僅幾百口族人,聚在一片樹林中的空地上,到處都是堅硬的巨石壘成的房屋,經過月華長年累月的洗禮後,變得晶瑩如玉,堅硬無比,千百年無損。
兩人輾轉片刻,最終來到一間孤立的巨大石屋前。
“這是我月靈族無窮歲月來的積累,盡數收藏在這石屋之中,另外還有一些收藏,但那些論年份與精華,遠遠不如這間石屋所藏,想來尊客也看不上,我們就不拿出來惹尊客心煩了。”
老族長臉上浮現一抹肉痛的神色,顯然這石屋裡的收藏都很貴重,即便月靈族收藏甚豐,也感到肉痛。
但隨即,老族長就收起這份肉痛,只要能趕走眼前這個大魔王,付出一點代價也不算什麼。
“可惜尊客不是人族,如果是人族,便可以到月冕石壁一觀,足以彌補尊客的損失。”
老族長嘆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