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廣的議事大廳內,許許多多的軍官士兵已經都涌了進來,按照自己的官位在這裡站好。
大廳很大,足以容納大約千人站立也依然不顯得多麼的擁擠。
而在這大廳之外,宮殿之外……那大片大片的庭院顯然已經成爲了碧水國士兵的營地,讓他們在此駐紮,生火紮營。
雪媚娘上的天色,顯得漸漸暗了。
但是今天,這座山峰似乎已經不打算再用暴風雪掩蓋這一切一般,夕陽那桔黃色的光芒已經註定了這是一個非常完美的夜晚。
大廳中,行言顯得有些許的激動,更有些許的振奮!他揹着雙手,十分滿意地在陶寨德四人的面前走來走去,居高臨下地看着這些俘虜。
當他注意到行燕緊盯着自己的眼睛之時,他的雙眼中,也是露出了一抹嘲諷的冷笑。
“我原本還以爲你能夠撐更長時間呢,沒想到,也不過如此。”
行燕哼了一聲,狠狠說道:“技不如人,我無話可說。我只是沒想到就連老天爺也這麼幫你們,在你們埋伏的時候整個雪媚娘上就暴雪紛飛。在你們進攻的時候竟然會是如此的晴朗無雲。”
聽到這個表妹的話,行言不由得一下子笑了起來!他當着後面那一衆官兵的面前哈哈大笑,隨即說道:“老天爺幫我們?虧你還能想到這樣一條藉口啊,我的好表妹。”
他蹲下身,直勾勾地看着行燕那張充滿了怨懟的表情,冷冷道:“我看你們廣寒宮裡面的人大概沒有幾個真正關心過天氣,做過氣象預測吧?但是在戰場上。熟知天氣的變化可是一門重要的學問。所以,你們放棄了‘天時’。”
“再然後,雖然自古以來戰爭着重的都是攻城略地,但是在攻城略地之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利用城池之外的地形進行消耗敵人。你們佔據了雪媚娘如此一個大好的戰略要地。卻偏偏沒有任何利用雪媚娘來實現的戰場,可以說,你們也放棄了‘地利’。”
“最後,你們廣寒宮的強大,依靠的就是一頭鹿的一個念體?這要怎麼擔當指揮?一旦失去了指揮中心之後,你們的‘人和’自然也就不復存在了。”
“天時地利人和。你們一項都不佔。你告訴我,表妹,你要怎麼樣才能擊敗我的軍隊?”
一番話,將行燕說的完全是啞口無言。她不由得低下頭,開始深深地懊悔自己在行軍佈陣上實在是太過弱小。根本就沒有一點點的用處。
而當行言徹底羞辱過行燕之後,這位將軍終於有一種揚眉吐氣一般的感覺。他神清氣爽地擡起頭,一臉得意地揹着雙手站在一旁。作爲他的偏將的張碩看了看自己的主將,再看看那邊被壓着的廣寒宮四人,不由得搖了搖頭,嘆息道:“昔日強大如此的廣寒宮,沒想到竟然在短短的兩個月的攻城中便宣告攻破。這世道,未免也太難以預料了吧。”
行言哼笑了一聲。不作答。也就是在這個時候……
“聖~上~駕~到~!”
隨着外面傳令官的一聲長喝,那些在議事廳中互相聊天暢談的臣子們紛紛停下說話聲,自覺地讓開了中間的一條道路。向着中間齊刷刷地跪下。
行言和張碩此刻也是跪下,迎接那位碧水國國君。
“(輕聲)張兄,等會兒聖上獎賞功績的時候,你上前領取吧。”
“(輕聲)行兄?我?可是你纔是最大的……”
“(輕聲)忘了嗎?我寫給聖上的奏摺上是攻戰不利。所以這一次,你就去把功勞領了吧,算是我報答你的。”
“(輕聲)行兄……”
“(輕聲)領完功勞之後。你再勸聖上將駐守城外的那五萬兵馬全都喊入廣寒宮吧。雪山夜晚挺冷的,讓大家在這裡駐紮。別累着兄弟們了。”
張碩不由得一陣感激,點了點頭。
在所有碧水將領全都跪拜沉默之時。那位君王終於地邁開腳步,沿着那條道路從外面緩緩走來。
他走的很慢,很慢。
就像是爲了仔細觀察這整個議事大廳一般。
更像是爲了將踩踏整個廣寒宮的感覺,每一步都深深地烙印在自己的腦海裡,久久回味。
終於,當他走到陶寨德身旁時,這個四十歲男人的眼睛稍稍往下一斜,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這位廣寒宮主。
而這簡簡單單的一眼,卻是讓這位皇帝的嘴角終於掛上一抹如同大仇得報一般的快感,開始大踏步地走向前方原本應該是廣寒宮主的座位,一轉身,在那宮主寶座上坐了下來。
“你的這個宮殿,還真的是夠簡陋的呢。”
碧輝煌冷冷地開了口——
“簡直就像是一個不開化的野人洞窟。不過這也和你的樣子很般配啊,名爲仙人,但實際上就如同猴子一般的……廣寒宮主。”
陶寨德的神志似乎稍稍恢復了一點。他的視線轉移,看着那個在寶座上的碧水國君,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卻沒有說出來。
當下,碧輝煌也不再理睬陶寨德,而是開始進行一套分功論賞。可以看得出來,這位聖上真的是爲了今天的這一刻準備了太多太多。對於下面那些攻佔城池的將領們分別表示嘉獎,提升爵位,許諾恩賜。
而作爲這場戰鬥的總指揮官行言,自然是如同他所預料的那樣,並沒有受到任何的嘉獎。當然,也沒有受到任何“戰事不利”的懲罰。就像是被完全遺忘了一樣,和那些羣臣站在一起,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是,張碩作爲此次戰爭的副官,倒是在聖上的面前被大肆讚譽。說他指揮有加,功勳卓越!戰術清晰思路明確。總之,各種各樣的表彰全都安放在了這位偏將的身上。在其懇請將外面五萬士兵全都迎入宮中的建議,更是得到了一個體恤下屬的美名。
行言知道,這位聖上真的是很高興,遠遠比起他表現出來的要高興得多。既然這位聖上高興。那麼他也高興。這樣,他就能夠更加清晰地看着他的表妹將會迎來怎樣的結果!
表彰完畢,碧輝煌現在終於裝作不經意間地把視線重新移回陶寨德的身上。他看着陶寨德那張顯得茫然無措,似乎想做些什麼卻又不知道應該怎麼做的表情,冷哼一聲,說道——
“哎呀哎呀。這不是在整個中原仙界赫赫有名的廣寒宮主——上仙陶寨德嗎?傳說中實力足以傲視羣雄的你,現在爲何會如此狼狽地躺在朕的腳下,連動彈都動彈不得呢?”
此刻,太陽已經西下,整個議事大廳外天空也都變成了一片星辰。一些士兵開始點燃蠟燭。照亮這座議事大廳。
陶寨德沒有說話,只是略顯焦急地看了看左右的小欠債,小邪兒和行燕,隨後再看看上方的碧輝煌,依然不敢說話。
看到陶寨德現在顯得如此的惶恐不安,碧輝煌真的顯得十分的高興。但是他的臉上依然維持着那種君臨天下的王者風範,沒有表現出太多不必要的感情。
“四年了,足足四年。廣寒宮主。朕關注着廣寒宮,從一個小小的沒有名氣的五百名以外的門派,逐漸成爲整個中原仙界排名前十的大門派。可是呢?你現在給我的感受。卻實在是太沒用了吧。這就是你們廣寒宮的真正實力嗎?”
終於,陶寨德顯得有些憋不住了。他大聲道:“不是!我很強的,我沒有說謊,我真的很強的!那個那個……如果我在全盛時期的話,真的非常強的!但是最近我一直都很累,念力耗損過度。所以才這樣了……”
這樣幼稚的理由此刻竟然從一派之主的口中說出,着實讓碧輝煌忍不住哈哈大笑!其他的臣子們看到自己的皇帝笑了。再加上這個推脫的確非常好笑,所以也是爭相笑了起來。
嘲笑的聲音在整個議事大廳內迴盪。這讓陶寨德顯得有些窘迫起來。他再次開口道:“是真的!我不會撒謊的,我真的很厲害的!那個,碧水皇帝啊,你一定要相信我啊,我以後一定會要你好看的。我的實力絕對可以強的讓你嚇一跳!哦,那些惡趣味之類的東西不是我想出來的,你不要怪我啊。”
這樣語無倫次的話語讓羣臣笑得更加厲害了。旁邊的小欠債此刻似乎也是恢復了一點,皺着眉頭道:“爸爸,你就少說兩句吧。”
聽到女兒這麼說,陶寨德也終於閉上嘴,不說話了。
碧輝煌停下了笑容,對於眼前這個傻兮兮的廣寒宮主更是鄙夷。同時,心中也在痛。
(朕的女兒,竟然就是死在這個白癡的手裡?)
“廣寒宮主,念在你是一派之長的份上,朕給你一個選擇死亡的機會。你是喜歡自刎,上吊,毒酒還是觸牆而死?要不,你也可以求朕,讓朕只廢掉你的念體,讓你成爲一個凡人。然後你就成爲我碧水國臣民,如何?”
陶寨德聽話,不再說話。同時,他的視線稍稍一轉,朝着天花板瞄了一眼。
這樣的一個小動作當然不可能逃過碧輝煌的眼睛。即便是在這已經決定勝負的時刻,這名聖上依然沒有任何的大意!他猛地向後一閃,只聽得轟隆一聲響,一團影子直接從天花板上墜落,剛剛好落在這位皇帝之前站立的位置上。
“山竹!”
看到那落下的白影,陶寨德忍不住大叫出來!而這一聲呼喊,也是讓碧輝煌爲之一愣!
全身肌膚雪白,更是有着一頭白色的長髮。相貌一如四年前那個十五六歲的青春少女,晶瑩剔透的身軀更像是一件精心雕塑的藝術品!
此刻,這個藝術品伸出雙手,十指立刻化爲利爪,直接朝着那位聖上衝了過去!
“…………………………山竹……?”
看着這個注靈女孩,碧輝煌似乎一下子完全愣住了。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碧山竹的爪子直接抓向他的胸口!
山竹……山竹……自己的寶貝女兒……山竹……
看着這個現在向着自己攻擊的女孩,碧輝煌的眼角不由自主地落下了一滴淚水……下一刻,他猛地伸手抓住碧山竹的雙手手腕就此一翻,只聽得喀拉喀拉兩聲響,注靈山竹的兩條胳膊就此脫臼骨折!緊接着,他直接繞到碧山竹的身後,一隻手直接繞過她的脖子,另外一隻手直接拔出腰間的隨身刀,頂住了她的背脊。
“我的女兒……山竹……”
喀拉——!
伴隨着一聲輕響,刀刃,沒有任何遲疑地刺入了碧山竹的後心。
而這個還有些掙扎的注靈女孩,此刻卻是猛地睜大雙眼,嘴巴張開,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