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記曾經落寞走紅塵,正冷雪堆綿。嘆家山萬里,梨花千樹,老廟三間。拄杖託鉢去也,化盡了愁緣。素裹銀妝處,獨自蹣跚。
不是無情有恨,嘆時乖本意,運蹇流年。險惡人生路,惆悵奈何天。入禪林,心空四大,挽孤舟,任苦海無邊。波羅蜜,菩提薩埵,誦遍諸天。
——小詞擬作《八聲甘州•修仙》。
沉醉裡,黑鉢之內,整個的阿彌世界都是“這裡的黎明靜悄悄”。
突然間,黑鉢內一陣輕微震動。
托鉢僧作爲法寶本主,早已驚醒,神識掃過,黑鉢之內,阿彌世界的萬事萬物,俱都在自己的感知之內!
但見那陰間黃泉世界已經擴大了三倍,形成了上、中、下三層。那下方的山河大地,已經是不知不覺間也分成了三層,每一層之間,上方是天空,下方是大地,而下方的大地,又是更下一層的天空。
自己所處的這個黑鉢內空間大殿,也有變化,竟是分成了兩層,大殿所在,成爲天宮,高高地懸浮,下面是神仙世界,奇花異草遍地,玄獸異鳥翔集。
那兩棵娑婆樹也換了生長的位置,竟是生長在了仙宮之外的花圃裡,六百顆果子,原是再過數百年便要成熟了的,現在居然都變成了指頭大小的新生果實。
托鉢僧料定原來的六百顆果子必是在這阿彌世界成長的變化裡已經成熟,都被阿彌這個“貪吃貨”給吞噬了,這必然是新生出來的一茬果子。
托鉢僧神識掃過,只見阿彌仍然趴在那界壁上,正如癡如醉地吸收那死氣,嘴角旁邊,還有數顆果核哩!
托鉢僧收回神識之際,卻是心中一動:我這黑鉢裡的阿彌世界如今是形成了八重天地,看來黑鉢果然是那傳說的諸天聖器啊!只是不知最終能生出幾重世界?
看下面的人界三重天地,不也是形成了界壁了麼?我作爲法寶本主,神識可以輕鬆地透過這界壁,那是因爲這個法寶是我的,在別人的世界裡呢?
比如眼前的,阿彌所吸附着的這一處界壁,我當如何破開?是了,等到阿彌休息之時,我再讓阿彌試着用界壁輕微地攔擋一下我的神識,待我就中體會,那時節,我不就可以領悟破開界壁的方法了麼?
想到這裡托鉢僧心頭充滿了期待:只要我能破開界壁了,那麼,諸天世界之大又如何,哪裡是老衲我去不得的?
嘿!到了那時,我便衝出這個什麼玄冥天,去那太皇天,看看我的兒子去;唉,自從小棒兒被無根大師送去太皇天,我到現在也沒見他一面,還真是想念哩。
人都說,世上最美的是什麼?那就是“想得美”,托鉢僧正想得美呢,突然間,黑鉢內阿彌世界的一切演化進化暫停了!
托鉢僧大吃一驚之際,也才察覺到一隻巨靈掌大手印抓了過來,將自己的黑鉢擡手扔到地面上去了!
就聽得那蔣離的聲音陰惻惻地響起在黑鉢之外:“明塵和尚!你這小子還怪會投機取巧哩!千年之約還早,你不必急着提升到多高的境界!啊,我問你,你這個破鉢,是那連真給你的僞成長型法寶嗎?”
托鉢僧聽得心頭一愣,但是對“僞成長型法寶”這幾個字,卻是福至心靈一般地感覺到了:必須得順着這個可惡的神王的話往下說,否則,必有一場大禍!
托鉢僧修煉《太上感應功法》,此時心中歷歷分明地預感到了蔣離的不懷好意!
當時托鉢僧腦海裡電光石火般地轉過,想到了那心鏡上人的三觀鏡!於是托鉢僧用不滿的語氣,懶懶地答道:
“當然啦!你給那心鏡上人送的,不也是僞成長型法寶麼?”
果然,這一語道過,那蔣離冷哼了一聲:“哼,我料那連真的伎倆,也不過如此!只是我告訴你,以後不要再去界壁那兒投機取巧了,那裡滲透過來的全是死氣,不能直接吸收,須待轉化成靈脈靈氣,否則你修煉到最後,會變成個鬼修的。”
這蔣離哪裡來的好心,竟擔心托鉢僧會最終修成一個鬼修?原來,蔣離卻是受命而來!
黑鉢倒扣在那界壁上,大肆吸收那下方世界的死氣,早已驚動了那下方世界裡的仙道鬼修!
那鬼修徑自到自己的冥界閻王殿上報告:
天空上方,靈氣雲層上方,老天出現了一個黑洞,大量靈氣外泄,如果不想法子補天,只怕靈氣泄露光了,我們可就沒法子修煉了!
這鬼修口中所說的靈氣,就是黑鉢所吸收的死氣,這死氣本質上也是靈氣的一種,只是不含生機,倒是多有“死機”,對於鬼修們來講,這死氣可就是靈氣了。
於是乎,那閻王趕緊昇天上報,消息輾轉傳到了玄冥天世界主那裡,那世界主略略派人一查,已知究竟,便命令蔣離處理自己弄來的那個叫做托鉢僧的貨。
於是乎蔣離氣惱地來了,擡手就將黑鉢一把抓起,扔了出去。
不唯如此,那玄冥天諸神王,還有人也查看到了黑鉢能晉階的情況,便議論說那黑鉢是諸天聖器類法寶。
蔣離聽了,哪裡肯認自己看走了眼?在他看來,太皇天神王連真採取的是跟自己一樣的做法,將一件高品階靈器,進行品階壓制,然後,那法寶便可以隨本主的修爲境界提升而提升,這就是僞成長型法寶,黑鉢也頂多只是一件僞成長型法寶罷了。
蔣離這個想法,等於是救了托鉢僧一條性命!若不是蔣離這麼解釋,那些神王豈能不覬覦托鉢僧的黑鉢?想想那些神王來奪托鉢僧的黑鉢,就可以知道托鉢僧的下場。
天幸蔣離不認爲托鉢僧手持的黑鉢是最終能成長爲諸天聖器的!
此時蔣離詢問托鉢僧,也只是爲着驗證一下,套托鉢僧的嘴裡的話來確定黑鉢不是諸天聖器,而是一件僞成長型法寶而已。
托鉢僧福大命大造化大,順着蔣離的話來說,並拿心鏡上人事搪塞,果然是化險爲夷,無形中渡過了一劫!
然而雖是躲過一劫,但是黑鉢吸收那死氣進程也被打斷了。
到了此時,托鉢僧也不知已經過去了多少時日了,似乎過去了許久,卻更似乎才一轉眼間。
托鉢僧直覺時間過去不久,不由得自言自語地感嘆道:“這才幾天啊,我這黑鉢阿彌世界就已經有了這麼大的變化!”
其實呢,已經是三個月的時間過去了,當托鉢僧詢問阿彌時,阿彌作爲器靈,倒是知道得清楚。托鉢僧不由得驚訝:“阿彌,三個月?三個月你吸收了多少死氣?怎麼還沒晉階呢?”
阿彌道:“主人,我這是壓制境界,想要一口氣突破,跨過仙道境界,晉階玄道境界呢!”
嘿,如今阿彌也用人類修仙者這種計算方法,來計算自己的修爲境界了,而且還用上了“壓制境界”的方法,這可真是逗。
托鉢僧不甘心地問道:“阿彌,以你目前這個狀態,要是不壓制的話,可以晉幾階?”
“報告主人,我現在麼,要是放開壓制,估計連晉三階,達到仙道六階不成爲問題。”
托鉢僧道:“好!以後我們再找機會去吸收那死氣,只是我要你幫我做個試驗。”
“主人,你要我幫你做什麼試驗?”
“阿彌啊,我作爲法寶本主,咱們阿彌世界裡的各層界壁都不會阻攔我,包括我的神識,我想讓你輕微地阻攔一下,讓我揣摩揣摩,究竟是怎樣才能破開界壁。”
阿彌當然答應,托鉢僧就立即試驗,體會揣摩起來了。
第一次,阿彌不敢攔擋本主,托鉢僧感覺不到什麼,先是自己的神識,接着是自己的人,都輕鬆穿過界壁去了。
到了第二次,不想器靈阿彌設定的界壁阻攔又大了,托鉢僧是神識穿不過去,人也穿不過去。
接下來,是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一天,兩天,三天……
不知是多少次,阿彌終於把握住了那個合適的度;托鉢僧也憑藉了先前無數次所積累的經驗教訓,對穿越界壁,有了個直覺的認識。
這一回,托鉢僧是神識不足以穿越過去,但是,要破開界壁,卻的確是有所領悟了!
托鉢僧覺得,界壁並不是死的,而是有着一定的震動頻率的,雖然振動幅度很小,但終究是有振動呀。
托鉢僧以自己的掌力,催動界壁振動,漸次加強,心頭則是全神貫注地感知着,似乎有那麼一個“點”,托鉢僧只須加強發力,那界壁便可突破!
然而,托鉢僧是第一次得到這種感覺,把握不當,錯過去了!
錯過不要緊,只要肯再試。再試之下,托鉢僧這一回總算是把握到位了,當時加一把勁兒,只聽得輕輕地“啵”地一聲輕響,界壁果然被打開了一個小小的洞口!
托鉢僧情知這就是打破界壁了,到了這一步,試驗成功!
托鉢僧停止了試驗,回頭細思,總結經驗:原來,只有把握住界壁振動的頻率,以自己施加的外力,加大振動,達到了某一點時,就可以破開界壁,進入到另外的一個諸天世界去了!
托鉢僧情知自己的試驗,是在自己的法寶空間裡,有自己的法寶器靈相助才成功的,這種成功,是理論上的居多,還得經過破開實際的諸天世界界壁來檢驗和矯正。
想到這一點,托鉢僧只想立即回到先前那地層深處,實地演練一番。然而,那蔣離才離開了多久?前後不過才五六天罷了。他會不會還盯着自己呢?
托鉢僧心中吃不準,於是另尋一處靈氣比較濃郁,地下有靈脈之處修煉起來。
不想這一番修煉纔到第四天,托鉢僧就被阿彌叫停了;阿彌的聲音自托鉢僧的心底響起:“主人,我壓制不住境界,要連晉三階了!”
到了這種時候,托鉢僧也只好停下修煉,手鉢拄杖,出了護陣,來渡天劫。
到了光天之下,化日之中,黑鉢的氣息一外放,乖乖地不得了!仙道四階、仙道五階和仙道六階的三種天劫,同時降下,那聲威氣勢,真叫做直把人嚇死也麼哥!
托鉢僧一見這個情形,那也是刺溜一下子閃入黑鉢之內,大聲道:“阿彌陀佛!好厲害的天劫!阿彌,你自己渡劫吧,我是幫不了你了!”
黑鉢之外,但見霹靂閃電直如瀑流,自高空而下,正是飛流直下三千丈!
那天劫雷電如瀑流注入湖中一般,竟是一點兒不落地都劈入黑鉢當中!
天空中,先是黑雲翻墨,伸手不見五指,接着是“喀嚓”一聲大響,從此世界如同被二十個太陽照亮一般!
雷電的瀑布飛流直下,出自黑暗的上方蒼穹,注入到了不透聲光的黑鉢之內;三階三種天劫齊落,劫雷足足連續響震了三個時辰!
這動靜,可真夠大的!然而,玄冥天神王蔣離,並不曾親自監視,只是吩咐自己神王府中的一個仙道境界的小護衛替自己監視托鉢僧。
在蔣離看來,托鉢僧那點兒微末修爲,根本就不夠看的,自己手下這麼個小護衛,怎麼說也是仙道八階,由他來監視一個剛剛達到仙道初階的托鉢僧,那還不是綽綽有餘麼!
那小護衛得了這個差事,也沒當什麼大事,不就是監視一個小小的仙道初階麼,有什麼了不起的?除了他這連晉三階的渡劫方式的確讓人動容,別的,也真的不值什麼。
那小護衛除了對托鉢僧這種渡劫方式表示了驚訝之外,也沒當回事,更不以爲托鉢僧渡的是器靈之劫;然而,托鉢僧這一番渡劫,卻是驚動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