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人生際遇數理內,父子相逢道路邊。
兩地隔絕思渺渺,一時見面淚潸潸。
可憐還數長離散,堪喜最是永團圓。
人意天心俱如是,幾多愁苦幾多歡!
話說陸九公七萬人馬,號稱十萬,攻打平安州,先鋒部隊在於得水率領下,猛攻東門,不久,陸九公大軍齊至,四面攻城,然而,攻守之間,向來是攻城一方仰攻吃虧。守軍居高臨下,勝在地利,攻方兵力七萬,卻是人多。一時間,城上城下,叫殺連天,濺血紛紛,白刃閃閃飛寒光,羽箭嗖嗖奪人心。
陸九公部人馬重點攻擊東城門,陳志元自是親往東門來。
陸九公本意是偷襲,料不到對方卻有防備。其實呢,平安州中的防備,本是爲着防備李詩劍的,不想卻對上了陸九公的偷襲,使他此計基本落空。
陳志元分兵守城,用了四萬人馬,手頭還有一萬兵作爲預備隊。聽說東城攻得急,率領史強生等將領,帶三千人馬支援東門。
到了城門樓上,看到對方攻城正緊,一將縱馬來去,指揮攻城,陳志元就叫過史強生,說道:
“史將軍,看到對方對那個將領了不?用你的神射之術,給本天王滅了他!”
史強生本想要趁亂逃出平安州城,去尋找自己的妹妹,然而一看敵人是四面包圍,攻城甚急,自己是逃不出去的,當即換了想法:也罷,我姑且在這陳志元手下,助他打退敵兵再想法尋找我妹妹。
此時史強生聽到陳志元要自己射殺敵將,當即道一聲“得令,請天王看末將手段!”
說罷,史強生就張弓搭箭,瞄準那將,“嗖嗖嗖”一連三箭!
這三箭,竟是一箭也沒落空!陳志元看得分明:對面敵將是身中三箭,當時就摔下馬去,一動不動,果然是滅了!
東城門城樓上及城牆上,登時發出歡呼!而城下攻城之兵,卻是失了指揮,變得大亂。原來被史強生箭射身亡的,正是陸九公手下先鋒大將於得水!
陸九公正在遠處高地上觀看於得水指揮攻城,乍見他落馬身亡,大吃一驚。於是陸九公立即率領手下上前,往前來指揮人馬繼續攻城。
東城門門樓上,陳志元遠遠望見了,就對史強生道:
“史將軍,看到那身穿黃袍,坐在天王傘下的人了沒有?此人就是陸九公!他本是佔據了倒馬州作根基的,不想卻被那張友三奪了倒馬州,只好西進安順州。然而本天王萬萬沒想到,他竟然妄想奪我平安州!”
史強生一聽說那人叫陸九公,就想起自己家破,便是破在此人部下手中,心中便生出拿此人報仇之意來。
於是史強生向陳志元請戰道:“天王,趁現在敵軍一時混亂,請天王派先鋒常將軍出城反擊,末將協助,就藏在一邊,伺機射殺那陸九公!”
陳志元聽了,點頭贊同:“史將軍之計很好!來人,傳令常將軍與史將軍領兵五千,出城反擊!”
當時常勝領兵出陣城,史強生隱藏在旗門之下。那常勝雖然對上李詩劍時不夠看的,但是,此時對上陸九公的部下,大刀常勝就威風了。
城中出城反擊,實出陸九公意外!
當時常勝驟馬舞刀,直衝中軍,要來捉拿陸九公。陸九公部下數將齊出,然而,擋不住兮奈他何!
陸九公見了,也是吃驚:“此人必是陳志元手下大刀常勝!”
也是陸九公命不該絕,一見是常勝衝向自己,陸九公喝令諸將一齊往前迎戰,自己卻是喝令親衛保護自己,反向後撤。
史強生在旗門裡,眼看陸九公後撤,於是轉過頭來,張弓搭劍,來射與常勝對戰諸將。那也幾乎是一箭一個,數箭射過,數將落馬,驚得其餘將領,個個落荒而走!
衆將敗亡,兵卒自然也就跟着敗逃,於是東門圍攻便被打破!
大刀常勝見了敵軍敗逃,把大刀一揮,喝一聲“追!”於是領得勝之兵追去!
史強生此時也驟馬前衝,隨常勝追趕陸九公,同時發箭射去。只是雙方相距足有三百步,射不中,陸九公逃了開去。
而此時東城門鳴鑼,常勝與史強生領兵而回——自此一戰,常勝可是對史強生親熱多了。
常勝道:“史將軍神箭,常某佩服得緊啊!”
史強生道:“常將軍大刀神威,令那陸九公望風而逃,末將更是佩服呢!”
一時間這二人是哈哈大笑,同來參見陳志元。
這個時候,東城門陸九公兵敗逃走,另三門自然解圍退去了。消息傳來,陳志元部下都很高興。
常勝參見陳志元,就問道:“天王,末將正要擒拿那陸九公,不知城上爲何鳴鑼,令常某收兵?”
陳志元道:“常將軍,史將軍,那陸九公手下有個能人,叫做常思琛,我以前與他認識,此人頗有謀略;我只怕他敗逃之際,或許有詐,陷害了我陳志元的兩員愛將呀!”
常勝與史強生聽了,都感謝天王愛護。然而常勝心中總覺得還有所不足。
陳志元則招集衆將,安排反攻陸九公所佔的安順州。
卻說陸九公往回逃,到了兩州交界處白雲嶺才停下來,清點人馬,就地防守;見七萬大軍折了近二萬人馬,心中十分不快。
陸九公就與常思琛商量道:“常先生,我軍偷襲不成,反遭挫敗,又折了大將於得水,如今帳下更無人是那大刀常勝對手,怎麼辦?”
常思琛道:“那陳志元,小人本也認識,以他心性,必然不會有提防,只是我大軍偷襲,平安州卻是預有防備,或許,這是有高人指點他陳志元;也說不定是碰巧了,他平安州加強防守了吧。至於那常勝,依小人看來,有一人,足可以臨陣斬他!”
陸九公道:“什麼人如此勇猛?”
常思琛道:“小人昔日結識一人,法號明塵,此人極有勇武,能倒拽九牛,空手打虎,使一把厚背單刀,重一百零八斤!若得此人,勝那大刀常勝根本就如壯漢捉嬰兒一般。”
陸九公聽了,說道:“原來你說的是那托鉢僧,這人行蹤不定,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常先生有他的消息嗎?”
常思琛道:“前日聽說他到了安順州城北大時寺,正在那邊停留,不如我與天王前去拜訪,就請他加入我軍,如何?”
陸九公道:“他行蹤不定,可得趕緊去!”
常思琛道:“請天王備好禮物!”
陸九公道:“這個是自然的事。”
於是陸九公與常思琛兩個,帶了數人護衛,一行匆匆往安順州城北大時寺來。
托鉢僧果然在。
常思琛先行入寺中游說托鉢僧道:“明塵大師請了!”
托鉢僧見了,就笑道:“原來是常施主!常施主是來進香的嗎?這大時寺可是離施主家鄉遠得很哪!”
常思琛道:“大師!小可不是來進香,而是來拜見大師的。”
托鉢僧道:“說了半天講了半年,原來施主卻是專程爲老衲而來的!”
常思琛笑道:“大師雖年近五十,但小可卻深知大師勇武過人,寶刀不老,豈能說一個‘老’字?小可有一場富貴機緣,送與大師,大師願意要不?”
托鉢僧聽了,心中暗思,我今年已是四十九歲了,當年我師說過,一二十年之間,我還有一場富貴呢,只是,我如今早已拋妻棄子,還要那富貴做什麼?
想到這裡,托鉢僧哈哈笑道:“常施主,老衲皈依佛門久矣,富貴於老衲如浮雲耳。”
常思琛見托鉢僧不爲富貴所動,料想他既然是個禪宗,必也不以富貴爲意,當即實話實說道:
“不瞞大師,小可如今追隨陸九公攻打平安州,九公兵敗,折了大將於得水,目前那陳志元所部反要來奪我安順州,九公帳下衆將,無人是那大刀常勝敵手,小可此來,實爲請大師助一臂力,斬了那常勝。”
托鉢僧聽了,笑道:“常施主,你們與那陳志元,依老衲看來,應當是聯手對抗朝廷圍剿纔是,所謂‘脣亡齒寒’,怎麼反而自相殘殺起來了呢?何況老衲既已出家,豈可上陣殺戮?”
常思琛聽了,心中暗道,大師說得有理!只是我爲臣下,真正作主的,還是陸九公啊。(常思琛自此暗暗生了一分尋求明主之心。)
目前順義軍四大勢力,正相互搶奪地盤,九公他被人搶了倒馬州,失了立足之地,這纔來佔了安順州,又來爭奪平安州,誰想陳志元竟有高人指點,九公他折了大將於得水呢?!
想到這裡,常思琛道:“大師說得極有道理,只是目前其他各部都在搶奪地盤,九公他孤掌難鳴,不得不跟風從俗隨大流啊。眼下請大師戰那常勝,實是請大師救常某性命。”
原來,這常思琛昔日曾經救過托鉢僧一命。他如今這麼說,等於是挾恩求報,托鉢僧可就不好拒絕了。
於是托鉢僧道:“施主,既然是這樣,老衲便答應你陣前會會那常勝!只是此後,不可能留在你那邊。依老衲看來,你順義軍四股勢力,爲首者都無遠見,難成氣候,希望施主你也明白這一點,趁早抽身哪!”
常思琛道:“謝大師金玉良言!小可謹記於心!陸天王正在寺外,等候大師賜見,還請大師允准。”
當時托鉢僧就道:“施主請回,老衲略作收拾,自然會趕赴軍前。那陸九公,到了陣前之日,自會相見,不必非要在今天相見。”
常思琛聽了,就唯唯說道:“大師,我與九公目前駐紮在白雲嶺下,大師既然不願意與小可一同前往,那小可就先行一步,專候大師法駕!”
常思琛出了大時寺,陸九公道:“常先生,怎麼樣?”
常思琛道:“迴天王,那明塵法師不願加入我軍。”
陸九公聽了,就道:“我與先生一起前去拜訪他。”
常思琛道:“小人剛纔說過天王要見他,他說是到了軍前之日,自會相見。”
陸九公道:“先生剛剛說他不願加入我軍,又怎麼說軍前相見呢?”
常思琛道:“他雖不願加入我軍,但小人曾有恩於他,故而挾恩求報,他迫不得已,答應爲我軍斬殺常勝了呢。”
“原來如此。”陸九公道。
常思琛道:“他既然答應了我,那麼我們回營之後,若是常勝挑戰,便當堅守不出,專候托鉢僧到來斬他。”
再說托鉢僧,本也無甚收拾的。他此來大時寺,本是爲着心中疑惑,前來向寺中方丈請教。
這十六年下來,托鉢僧除去一次渡河,因爲不會泅水而遇險,再無其他。只是,十六年的託鉢,讓他身體越來越強健,早已成爲一個高手了。
近半年來,托鉢僧屢屢覺得,自己身邊如有人在,卻是根本看不到人。托鉢僧以爲是幻覺,又想自己現在是身強體健的,豈能是幻覺?又一想,莫非是修持不足?於是就來這大時寺向方丈大師請教,畢竟人家乃是大德高僧。
此時托鉢僧既答應了那常思琛,當即就便辭別大時寺方丈,前往白雲嶺來。
就在半道上,路過一處黑松林時,托鉢僧聽得林中異動聲響,擡眼看時,只見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跟瘦猴兒似的,與乞丐不差什麼,手中卻拿着一把又厚又大的單刀,衝了出來!
托鉢僧一看,心說這把單刀,只怕比我的刀重一倍也不止,難爲他如此精瘦精瘦乞丐一樣的一個人,卻使得動這麼重的一把刀!這真是海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啊!
托鉢僧當時後退一步,擡手取下自己的單刀,只待相鬥!哪知那人出了松林,見了自己,並不上前來戰,卻是大喝道:
“劉小棒兒在此!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