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動!”我雙手舉着槍,對準前面的兩個大塊頭。
那兩人一愣,站在原地不敢動了。
身後傳來禿頂老頭的笑聲:“年輕人不要衝動,我這也是爲了你們好。你說你們什麼都不懂,就在這遺蹟裡亂闖,很容易出事的。到時候你們出什麼事我管不了,要是觸動了什麼大型的機關,把我們也連累進去就不好了。”
我不想跟他說話,這老頭太狡猾了。爲了防止被偷襲,我往後退了幾步,讓那兩個大塊頭和那個年輕人站到禿頂老頭那邊去。
眼下情況危急,雖然暫時掌握了主動權,但當下要趕緊救醒其他人。我一手舉着槍對着禿頂老頭他們,一手把離我最近的伊敏扶起來靠在我身上,給她餵了一顆魚鱗丸,灌了兩口水。
她身上越來越燙,就像馬上會燒起來一樣,我手裡加快速度,起身又去給餘秦他們喂丸子。期間不時看一眼禿頂老頭四人,怕他們有所行動。
就在我剛給餘秦喂完,擡頭再看禿頂老頭他們,發現少了一個人,之前站在他們最後那個戴帽子的年輕人竟然不見了。
我扭頭四處尋找,餘光瞟到旁邊有個黑影正快速地跑過來,慌忙中舉槍就朝那邊扣動了扳機。
但這一槍沒有打出去,槍的扳機怎麼扣也扣不動,愣了一下才想起,應該是上了保險。想要去拉開保險栓,但已經來不及了,那個戴帽子的年輕人已經跑了我面前。
我到這時候纔看清,這傢伙長得其實蠻英俊的,臉又白又淨,甚至有幾分像女孩子。
我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伸出一隻手抓向我手裡的槍,我本能地把手往後縮,他另一隻手又突然壓向我胸口的位置。他的速度實在太快,我只好儘量將身體往一側閃。剛閃了一半,就感覺一股巨大的力道從他的手掌傳來,我感覺像被一隻全力奔跑中的犀牛給撞了一般,自己的身體竟然直接向後倒飛了出去。
我腦子一片空白,只覺得自己重重地摔在地上,胸口裡面一陣翻涌。“哇”的一下,吐出一口血來。
恍惚間看到那年輕人又朝我跑過來,我握緊手裡的槍在上面亂摸,以前看電視的時候記得手槍的保險是在側面,果然在靠後的一側摸到一個凸起,用力一推,感覺響了一下,舉起槍朝那人就是一槍。
“碰----”
巨大的聲響迴盪在整個洞窟,我自己也是嚇了一跳,耳朵嗡嗡直響。擡頭一看,那年輕人趴在地上,不遠處禿頂老頭幾人也趴在地上,也不知道有沒有打中。
我看到旁邊伊敏的手動了一下,看來是魚鱗丸起作用了。但同時,頭頂開始傳來蝙蝠飛動的聲音。
禿頂老頭那邊不知道是誰叫了一聲,往那邊一看,地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躥出來一隻只老鼠,有幾隻直接爬到了禿頂老頭他們身上。
這一分神,那個年輕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起來,他神色有些複雜地看着我,朝我喊了一句什麼。但是周圍越來越吵,我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他一邊說一邊朝我走過來,我立刻舉起槍對着他。他愣了一下,然後轉身直接跑向了禿頂老頭那邊。
我趕緊去給雲叔他們餵魚鱗丸子,那些蝙蝠已經飛過來了,趴到我身上就咬。地上的老鼠也越來越多,我藉着地上的手電光往遠處看了一眼,那些老鼠竟然像潮水般黑壓壓一大片朝我們涌來。
我拽着雲叔和餘秦的腿,想要把他們拖走,但試了幾次都不行。
空中的蝙蝠越來越密集,開始擋住視線,我感覺身上到處都像針扎一樣疼,想起文旭帶有一把摺疊鏟可以用來驅趕這些東西,剛想過去拿,發現自己的腿像灌了鉛,低頭一看,原來褲腿上已經掛滿了密密麻麻的老鼠。
雲叔和文旭他們也被老鼠淹沒,幾乎找不到他們的具體位置了。
我突然有些前所未有的絕望,這也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絕望。全身都被蝙蝠和老鼠撕咬,時間一長竟然開始麻木,反而不那麼疼了,甚至還有些舒服。
我想可能自己就要死了吧,都不知道疼了,只是不知道死後能不能留個全屍。
我不知道是否每個人臨死前都會想起自己的親人,此時我腦子裡就想起了外婆,還有我的父母,但我對於我父母的印象很模糊,他們從小就離我而去,只在幾張照片上看過他們的樣子。
照片上我的父母都很年輕,外婆也經常提起,說我父親英俊正直,母親溫柔漂亮。我母親笑起來的時候,臉頰上還會出現兩個好看的酒窩。
恍惚間我彷彿看到母親就在我面前,她溫柔地看着我,好像還在對我說話。我努力想聽清她在說什麼,但是周圍全是蝙蝠翅膀扇動的聲音,我根本聽不清。
然後我就看到她開流淚,冰涼的淚水滴在我臉上,一邊哭一邊還在對我喊:“凌澤,你怎麼了?快點起來呀!”
我突然感覺胸口傳來一股清涼,眼前也景物也清晰起來,伊敏正一邊呼喊一邊拉着我的雙手往外拽。我身上被蝙蝠和老鼠蓋得滿滿的,疼得厲害。
我使勁掙扎着,終於站了起來,揮手把身上的蝙蝠和老鼠趕了下去。她見我突然醒過來,一臉茫然地看着我,隨後嘴一撅,眼淚又掉了下來。
我看了一眼四周,地面已經被老鼠像地毯一樣鋪了厚厚一層,早已經看不到雲叔和餘秦他們了。那些老鼠和蝙蝠還在全力往我們身上撲,我心下一狠,抓起伊敏的手就跑。
到處都是蝙蝠和老鼠,已經分不清方向。我又往回看了一眼,還是沒找到雲叔他們在哪,踩着地上的老鼠,拉着伊敏一瘸一拐地往前跑。
前面一片漆黑,我不知道我們會跑到哪裡,只知道這次與雲叔他們分別,可能就是最後的死別了。
我們穿過一棟棟石屋,感覺跑了很久,空中的蝙蝠逐漸消失,但地面的老鼠不僅沒有減少,反而更加密集起來。
每一腳踩下去都是軟綿綿的一片,也不知道下面鋪了多厚一層老鼠,一路東倒西歪,還好兩人互相扶持,不至於摔倒在地。身上的傷口因爲劇烈跑動,傳來劇烈的刺痛,但這個時候也只能咬牙忍住,繼續逃生。
但是越往前跑,我就越覺得不對,好像我們跑錯了方向,正向着鼠羣的源頭跑去。現在地面的老鼠不僅僅是一層地毯了,而是滾滾如潮水一般,淹沒到了兩人小腿的位置,速度不得不慢下來,褲腿都被鼠羣咬得短了一截。如果再照着這樣的趨勢下去,過不了多久我們也會被鼠羣吞沒。
心裡正焦急,兩個人撞在一堵牆上,我摸出打火機照了一下,前面是一塊巨大的石壁,看來我們已經到了這大石窟的邊緣。石壁上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孔洞,洞裡面更加漆黑,不知道延伸到哪。
我們選了一個最大的洞孔鑽了進去,她走前面,我斷後。洞裡伸手不見五指,我們摸着洞壁向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感覺腳下老鼠的涌動越來越弱,又走了一段,老鼠似乎沒有再跟進來。只有一兩隻還掛在身上,被我扯了下來。
看來我們終於是逃過一劫,我鬆了口氣,準備停下來歇會。聽到前方“嘩啦”一聲異響,傳來伊敏呼痛的聲音。
我拿出打火機打了幾下,沒打燃,心裡着急,問她怎麼了。
洞裡安靜了一會,然後傳來她微弱的聲音:“沒事……只是摔了一跤,你能扶我一下嗎,我腿沒有力氣了。”
聽她只是摔倒,我才放下心來,尋着她剛纔的聲音走過去,蹲下身去扶她。手指碰到她的衣服,也不想那麼多,伸手就抓住,感覺柔軟細滑,帶着暖暖的體溫。
沒想到她“啊”的一聲就叫了起來,叫了一半又停住,可能是怕又引來蝙蝠和老鼠。
我只覺得自己的手被她柔軟的手抓住,然後快速地拉開。愣了一下才恍然,怕是自己剛纔摸錯了地方。連忙道歉:“對不起……我……”本想說對不起我摸錯地方了,但又覺得不妥當,一時間卡在那裡不知道說什麼好。
“沒事……你……先扶我站起來吧。”她說。
我應了一聲,不敢再亂摸,握着她的手把她扶了起來。想起自己揹包裡有備用的照明手電,等她站穩後就將兩手一鬆,準備去翻揹包裡的手電。
我剛一鬆開,她就迅速抓住我的手,聲音很急切:“你要去哪?”
我嚇了一跳,猜想她可能是怕黑,於是安慰道:“你別怕,我找一下揹包裡的備用手電。”
她“嗯”了一聲,手卻依然抓着我不放。
我有些無奈:“那個……你先放一下,我纔好去找手電。”
“啊,對不起。”她連忙將我的手放開。其實我能夠理解她,經歷了這麼多危險,對於一個城市的女孩子來說已經很不容易了。
我取下揹包,開始在裡面摸索備用手電,還好這揹包是雙層的,沒有被老鼠咬壞。
正摸索着,突然聽到一陣“嘩啦嘩啦”的聲響,伊敏一下子抓住了我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