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已過,夜幕降臨。
秦笛上了小船,扁舟緩緩漂向暮色深處。
此時天邊只有一彎月牙。
林強辨別星月,揮槳向北方劃去。
船行漸漸加快,越往前行,波浪越來越大,扁舟彷彿變成一片竹葉,在通天河水上飄來蕩去。有時候一個大浪打來,小船飛上了天;波浪過去,小船又砸到地!秦笛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一個浪頭把船打碎了。
好在只是一個時辰,就見前方天空掛着數盞明燈,簡直亮如白晝一樣,燈下一隻巨舟。巨舟足有百丈長,三十丈寬,前面是巨大的龍頭,中間是高高的白帆。船舷高到了半空裡,從小船望上去,就像望到了天上。船後面不遠處,就是一堆巨大的水杉,高聳入雲,成環形堆在一起,形成一個小島的形狀。
林強將扁舟划向大船,來至船邊燈光下。就聽見對面有人高喊:“仙舟臨世!凡人勿近!有牌登船,無牌閃開!”
秦笛從懷裡掏出令牌晃了晃:“有牌!我又令牌!”
巨舟上有人喊道:“有牌上來,一塊令牌只能上一個人!”
秦笛拍了拍林強的肩膀:“多謝了!林師傅多保重!”然後縱身一躍,跳上了巨舟。
巨舟上一個身着黑衣的漢子接過令牌檢查之後,將令牌又還給他,喝道:“快點兒進去!艙內有空位,再等三個時辰,就要開船了!”
秦笛回頭對扁舟上的林強揮手告別。
這時候,彷彿怕被人認出自己,林強頭上的斗笠拉得更低了,整個腦袋都藏在陰影裡。
隨後,扁舟緩緩划向巨樹,林強拋出一根繩索,套在大樹的枝丫上。
他要在這裡等半個月,才能知道最後的結果。
秦笛進了船艙,上下五層的艙室大都被人佔據了。他也不想留在甲板上引人注目,就在底倉找了個空室,進去靜靜的等着。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不斷有人上船。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聽見有人高喊:“時辰已到,仙船起航!”
巨舟緩緩滑動,先前波瀾壯闊的通天河變得水波不興,不知道是因爲船太大,還是因爲仙舟外鐫刻了伏波鎮浪的法陣。
秦笛心想,怪不得需要換船,通天河非比尋常,單是這滔天的巨狼就能擋住凡人的舟楫,非仙家大船無以橫渡。這才離岸二三十里呢,若是到了大河深處,小船肯定吃不消!
想想通天河,據說窄的地方橫跨一萬八千里,寬的地方更是十萬裡之闊,再想想河對岸的衛國,難怪兩國之間沒有往來,隔着這道天塹,不是仙人怎麼能跨過去?
巨大的船帆揚起,船速不快不慢,大約行了三個時辰,天就矇矇亮了,一輪紅日從東方噴薄而出,將巨大的船帆染成紅色。
秦笛從底倉走出來,來到上面的甲板上,看見船頭有兩個身着藍衫,和一個身穿青衫的修士,迎着朝霞靜坐,張開大嘴,吞吐朝霧,一道道金光,夾雜着白色的水霧,彷彿涓涓細流,進入他們嘴裡,這三人肚子起起伏伏,好像能把天都吞進去。他們的臉上也泛着金光,好像得到了極大的享受。
秦笛看得羨慕,心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吞天地之精氣,服日月之精華?仙人的日子真讓人嚮往啊!”
盞茶功夫,紅日忽然離開水面,跳到了半空中,籠罩在船上耀眼的金光也不見了。
三個修士依舊坐在船頭紋絲不動,似乎還在消化吸入的精華之氣。
巨舟繼續前行,又行了一個多時辰,前方隱約出現了島嶼。
又過一會兒,依稀看清了島嶼的形狀,那是一個半環形的綠島。島不算太小,直徑約有五六十里,中間凹進去一塊,彷彿狗啃的大餅,又像一彎月牙。
遠遠望去,島上有很多房屋,還有一個高大的宮殿,邊上是一片片田地,更遠處的海邊是層層芭蕉樹。海岸渡口的位置有一塊巨石,上面題着“朱家灣”三個大字。
巨舟漸漸靠岸,秦笛看見碼頭上有人穿着各色修士服,更多的還是凡人的裝扮,也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那麼多的凡人。
巨舟停穩了,年輕人不斷從船上下來,這一船最少裝了四五千人。
在領頭的青衫修士帶領下,衆人來到島上唯一的宮殿前。殿前有一個巨大的廣場,此刻已經站滿了數不清的人,秦笛粗略估計,至少有三四萬,有男有女,穿的奼紫嫣紅,五顏六色。在若干黑衣修士們的呵斥聲中,那些人排成一個個方陣。
新到的一船人又在旁邊排出三個方陣。
等到日近中午的時候,還有巨舟從東南方駛過來,運來最後一批少年。
等到所有的方陣都排的整整齊齊,忽然有一個身穿紅袍的老者領着十幾個青衫修士從大殿裡走出來。
老者看不出年紀,頭髮有些花白,但是滿面紅光,沒有一絲皺紋,眼睛裡精光四射,特別的有神采。
就見他出了大殿,身子浮起,平步青雲站在半空裡,長袖飄飄,揚聲道:“金丹宗歡迎諸位!老朽鄭星平,身爲外門長老,專門負責招收弟子!每隔十年,我們金丹宗都要開山招徒!凡是年紀在二十五歲以下,靈根九品以上,都有機會入門,成爲雜役弟子;靈根六品以上,還可以成爲外門弟子!如果測出極其罕見的天品靈根,就直接收爲內門弟子!”
秦笛心想:“也不知道靈根分成幾級,我究竟有沒有靈根。若是沒有靈根,那可就玩完了!哪怕是資質差點兒,那還不要緊,只要能入門就行!”
這時候,就聽紅袍老者鄭星平大聲道:“這次測試將會分成三關,第一關測氣血和毅力,第二關測天命和智慧,第三關測靈根!我們今天先過第一關!”
無數人瞪大眼睛瞧着懸在空中的長老,心裡既有羨慕,更多的還是擔心。也有人胸有成竹,看起來神情自若。但是全場鴉雀無聲,沒有人敢交頭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