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壯的六角獸拉着青木小車,不急不忙的走在土路上,德喜坐在車前,駕馭着這輛從來沒趕過的六角獸車,還有模有樣的。而布自遊就坐在小車正中,悠哉遊哉的抽着煙,懶洋洋的。金飛瑤做爲貼身啞巴女奴,就坐在馬車的角落裡面,半垂着眼在翻看手上的一本書。
木塔則騎着一頭三尾狼,一步不離的跟在車旁,護送着布自游回巴達鎮。
說這是輛車還是擡舉了它,也不知這魔族地界是不是就沒有天冷的時候。這六角獸車四面透風,頭頂上是個圓形車頂,四周掛着半透明的羅絹,一點擋風避雨的效果都沒有。而且車廂只有普通的馬車廂一半高,一半高也就算了,還全都是鏤空的小孔,裡面坐着什麼人,外面一目瞭然。
金飛瑤正在默默看着手上的魔語書,那些鬼畫符般的魔字,發音詭異的魔語,都讓她看得心絞痛。時不時的她還會偷偷瞅布自遊幾眼,發現他身下有個長長的靠枕,長度和瀧魔頭那個差不多,只是材料用的差了不少。
她突然想到,難道瀧魔頭也是因爲老坐這樣四面通風的獸車,所以才專門弄了個華麗致極的靠枕?
最後,金飛瑤終於忍不住,傳音給布自遊問道:“小布,魔族人的車都是這樣的?”
“貴族的車基本都是這種樣式,主要是爲了給平民和奴隸朝拜的,你是不是覺得太鏤空了?”布自遊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不用怎麼問就知道了。
金飛瑤合上書,也是爲了讓腦子休息一下,傳音過去說:“我是想這裡有沒有冬天,要是下着雪,天氣冷也要坐這種車讓平民和奴隸朝拜,那也太自虐了。”
布自遊笑了笑,也傳音道:“在魔族地界,貴族就是要被平民朝拜的,這是幾萬年來的傳統。而權力也一直掌握在貴族的手中,這裡的魔人都對貴族是絕對的尊重和聽命,也是人族爲什麼一直只能和魔人僵持的原因。”
不知怎麼回事,布自遊竟然講到了複雜的兩界相處之道上,“就法術和物資來說,兩邊都各有優劣,人族的洞天福地要多些,而魔族這邊的環境要惡劣一些。魔族想把人族的地盤搶過來給自己住,人族也想控制住魔族地界,這裡的靈草和妖獸都是源源不斷的財富。雙方都想控制對方,才弄得水火不容,卻又因爲實力相當,只得這樣僵持着。不過這樣的僵持持續不了多久,只要慾望不絕,戰爭總會生起。其它的地界之間也是摩擦不斷,比北辰靈界要動盪的多。”
金飛瑤眨眨眼不解的傳音問道:“爲什麼不和平相處呢?兩邊的地界合二爲一,大家都住環境好的人族地界,然後想要資源就到魔族地界,雙方合平共處,又不用打戰,又可以互利。”
“觀念不同,外形不同,就註定了雙方不可能和平共處。魔族眼中,人族是膽小卑鄙又好面子的僞人。而在人族眼中,魔族又是兇猛的野蠻人,是野獸怎麼又會知禮懂規矩。”布自遊似乎有些無奈,對這兩界的情況都很不滿。
這種事情好像無解了,金飛瑤覺得不說這事還好,說了以後,自己也聽得有些無奈。本來是學魔語學得頭大,想聊幾句緩解一下的,沒想到頭更大了。她只得繼續低頭看着手中的魔語,不再和布自遊討論這種高深的東西。
沒有金飛瑤和他說話,布自遊靠在車中似睡非睡的閉着眼養神。
可能是快接近巴達鎮了,路上的魔族也多了起來,不管是平民還是奴隸,有修爲沒修爲的,當布自遊的六角獸車路過時,他們全都下跪相迎。等六角獸車走遠了,他們才一臉恭敬的站起來,繼續趕路。
如此風光的場面,金飛瑤和德喜反而覺得後背一陣陣發涼。這些人對貴族如此尊重,要是被發現他們是假貨,肯定要被這些人活吞了。
德喜還在路上無意中遇到幾名相識的灰人,他們都混雜在魔族之中。因爲周圍魔族的下跪,爲了不顯眼,也只能在路邊跪下,連趕車的人是他們的熟人,都沒有認出來。
木塔騎着三尾狼冒充護衛,也接受着路上的跪拜,她到是很高興,頭擡得高高的,好像真是名護衛那般驕傲的騎着狼從人們面前走過去。
就連路上騎着坐騎的築基期魔人,路遇布自遊,也得下了坐騎站在路邊,半低着頭表示對布自遊的尊重。
這布自遊要真是魔族貴族,金飛瑤和德喜還會覺得這種感覺很舒服,可惜兩人是玩的心驚膽跳。只憑着布自遊的那身裝扮和演出來的氣質,一路上就沒有任何人懷疑他們,尤其是快接近巴達鎮時,下跪的人越發的多,擡頭看過去,路邊全跪滿了頭頂着五顏六色頭髮的魔人。
金飛瑤坐在六角獸車之中萬般不適,如坐鍼氈,只想趕快到巴達鎮中。
如她所願,一直充當護衛的木塔突然報來,“大人,前面就是巴達鎮了。”
金飛瑤聽不懂,但是有布自遊暗中傳音給她,她趕快向前方瞧去。
一座土不拉幾的土城出現在前方,黃泥糊出來的方形房屋,到處飄揚的彩色布塊,彷彿又回到了八通城。
四人就這樣大張旗鼓的進了巴達鎮中,城中也是一路拜跪,就連鎮守都驚動了。沒想到這種偏遠小鎮竟然也有貴族大人出現,讓鎮守有些驚喜又夾帶着惶恐,只怕照顧不周得罪了這些大人。
他親自跑來迎接,在路上擋下了布自遊的車,畢恭畢敬的彎腰行禮道:“拜見大人,小人是巴達鎮的鎮守,烏迪。此地偏僻寒酸,還請大人不要見怪。”
“鎮守嗎?我累了,想要先休息。”布自遊歪靠在靠枕上,看着車前方領着二十來名手下的鎮守,漫不經心的說道。
鎮守一聽趕忙說道:“居所小人已經收拾好,現在就帶大人過去,不知大人怎麼稱呼?”
“布。”布自遊微擡眼角,懶洋洋的說道。
單名貴族鎮守一聽有些失神,竟然能遇到這些家族的大人,他頓時有些受寵若驚。立在一旁的木塔,更是雙眼放光,如狼似虎的看向布自遊。
完全聽不懂對話的金飛瑤,只看到四周的人在布自遊發出一個音調後,所有的人和撿了大便宜般,眼中滿是暗喜。尤其是那些跪在周圍的女子們,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似乎覺得那些女子們突然之間就容光大發,一個個變得嬌豔無比,無數的秋波愛意全從眼神之中拋了過來。
金飛瑤有些驚詫,這場景實在是太可怕了,這布自游到底是說了什麼?馬上就把在場的女子全給勾引了。她立馬有種一會天空就會下角雨,這些女子都會割角扔過來的感覺。她不由自主的往身上一摸,想拿出小花傘擋一下,省得一會扔過來的角砸到,卻想起小花傘早毀了。
還好鎮守烏迪也發現了這些眼神癡迷,想一步登天的女子們,趕快護送着布自游去了他家。
鎮守只有築基後期的修爲,卻管理着整個巴達鎮,這個鎮是禁界邊上幾十個灰人常出沒的鎮子的其中之一。有灰人混在魔族中做生意,鎮守是肯定知道的,而且鎮中最少有五分之一的人也知道這事。但是因爲利益大,加上上頭不管,這些人也不願意斷了財路,所以都放任鎮中的灰人。
鎮守每年從與灰人有關的生意中,得到了極高的好處,他的家也是整個巴達鎮中最華麗最大氣的。雖然從外面看,也只能看到一個高高長長的土牆,讓人生不出一絲富貴之氣。
鎮守烏迪早就派人把自己的老婆小孩全趕到了偏房之中,讓人馬上整理出房間,還讓全家都跪在了門口迎接貴族布。
看着布自游到了別人家門口,一點也不心慌的走下六角獸車,金飛瑤只得硬着頭皮跟了上去。
布自遊站在鎮守家的門口,面前是跪了一地的烏迪全家老小,他優雅的拿着煙桿輕輕一晃說道:“起來吧,不必這麼多禮。”
“謝大人。”這些老老小小的齊聲謝過,便起身低頭站到了院門兩旁,而烏迪趕快在前面引着他們往裡面走。
這些人難道連查個身份都不用?也不想想,人族不都全是黑髮的,那不是披件衣服拿只煙桿就能冒充貴族。真不知道這些人是什麼思維,竟然讓人騙成這樣還一點也不知道。金飛瑤忐忑的跟在後面,邊對魔族人的老實感到悲哀,邊走進了這巴達鎮首富的院中。
外面的土牆擋住了裡面的景色,枯燥的土牆後面,是鋪着彩色花磚的院子,院中種着十幾棵大樹。正前方就是一排三層高的土房,只從外表到也看不出多華麗,只是窗邊掛着的彩布可以看出,和外面街上平民掛的棉布並不同。
在院中一旁的角落裡,有個人工修出來的湖,裡面長着幾株水花,還有兩隻長得像鴨子的水鳥遊在湖上,其中一隻脖子上還綁了根線,一看就是這家某個小孩的寵物。
湖邊有個鋪着彩毯,放着吃食點着薰香的涼亭,是個乘涼休閒的極好地方。可能是想和布自遊多聊幾句拉拉關係,在涼亭中不像在房間中不好打擾,烏迪引着他們就往涼亭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