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天氣晴朗,暖暖的陽光灑下來,照得人暖洋洋的。牧雅然兜裡揣着N本數學習題本和一本《拍馬屁大全》,被老媽送到BT老教授家。
BT老師的家顯得有些寒酸,全部也只有她家兩個客廳那麼大,一共有四間房間。他的書房是其中最小的一間。牧雅然輕步走進去,看見這老傢伙正在邊抽菸邊看書。屋裡十分亂,什麼包裝紙換洗衣服的攤了一地,活像是一個懶惰的單身漢的宿舍。
“老師,我來補習了。”她輕聲道。
BT老師擡起頭,從他的眼鏡以外瞄了她一眼,然後站起來萬分熱情地搓着手說:“哦,對了對了,你媽媽說過了。”然後搬了只板凳,說:“坐、坐。”
牧雅然走過去,坐下,也笑着說:“老師,上次月考的題目我不太會,怕到學校去聽的時候不深入,所以想請您先幫我輔導輔導。”
“沒問題沒問題。”BT老教授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看上去很慈祥,然後,轉身從身側的抽屜裡拿出一張空白試卷。牧雅然瞥見裡面有厚厚一疊已經寫滿了字的試卷,應該就是他們月考的試卷了吧。
“嗯。”她隨便指了一處,BT先生就拿了一張白紙,在上面密密麻麻地演算起來。她發現自己真的對數學不大精通,每次聽都暈頭轉向的。過了許久,BT老師停了下來,問:“聽懂了嗎?”
牧雅然點點頭,臉不紅心不跳地笑道:“教授,您的教學水平真高啊,我一下子茅塞頓開。那個,請問有沒有水,我有些口渴,讓我去倒些。”
BT老師聽了,道:“哎呀,怎麼能讓你來倒呢,你在這裡想想還有什麼題目不會,我去幫你倒一杯來。”
她暗想詭計得逞了,就十分淑女地說:“謝謝教授。”
BT老頭樂呵呵地帶着牧雅然的奉承出去給她倒水了,牧雅然對何語莉的承諾的行動也就開始了。
牧雅然瞧他走到了飲水機前,就開始了她罪惡的行動。她先掩上門,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拉開抽屜,翻到最後一張——因爲何語莉總是第一個交的——接着從桌上捏起一支筆,在最後第二題的答案上點了一個小數點,最後把這疊試卷照原來放進抽屜,坐好。
這時,BT呆子正好推門而入,手中有一杯熱氣騰騰的白開水,他把水遞到牧雅然面前。牧雅然起身接過杯子,微微彎腰道:“謝謝。”這彆扭的禮儀是小時侯老媽硬給她灌進腦子的……
BT教授說:“不用謝。”然後,又開始像唐僧似的念起經來。那種感覺真是一分鐘都像幾個世紀那麼漫長,比和“星星”的老闆呆在一起還難熬,親愛的何語莉啊,你可害苦她嘍……
太陽漸漸西沉,像個紅通通的大圓球,把周邊的雲錦都染得五顏六色,她第一次發現夕陽竟如此好看,它可是代表着傍晚的現象啊,終於可以回家了……
次日。
“丁零零……”電話鈴聲把正在熟睡中的牧雅然吵醒了,昨天晚上不知爲什麼失眠,翻來覆去睡不着,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進入夢鄉。
“誰啊!”她伸手拿起電話筒,沒好氣地嚷了一聲,那邊傳來林君柏調侃的聲音:“雅然,起牀了沒有啊?”
“沒呢,這被窩多暖和啊……”牧雅然伸了個懶腰,慵懶地說道。
那頭林君柏道:“太陽曬屁股嘍,都九點了。”
什麼?九、九點?牧雅然一瞧鍾,還真——怎麼覺得纔剛剛睡下去?什麼世道。
好像是林君柏發覺了她的沉默,自顧自地說:“我現在出門,你在你家門外等我,知道了嗎?”
“好……”牧雅然打了個哈欠說道,今天老媽和老爸出去串親戚,她正打算着“逃打工”呢。
當牧雅然站到家門口等人的時候,風突然颳得很大,吹得她頭髮到處亂飛。正當她忙着按頭髮的時候,泉突然頂着風跑來,到她面前。
“泉,你怎麼到我家來了啊。”牧雅然問她。
不知爲什麼,泉的表情不像以前那樣調皮俏人,反而是一臉認真:“老然,我是來求你答應我一件事的。”
“什麼事,說吧。”牧雅然特豪爽地說。
“請你把林君柏讓給我。”泉嚅囁着嘴脣,說道。
風,呼嘯地吹着,越來越大。牧雅然不禁啞然失聲,按着頭髮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放了下來,任風將頭髮吹得凌亂。
“不可以。”她輕聲道,彷彿是對着空氣說話,飄渺又帶着一絲無助。
“老然……求求你……”泉晃着牧雅然的手,可憐兮兮地求道,“把林君柏讓給我吧,我真的很喜歡他……絕對不亞於你。”
“可是……你沒見過他幾面啊。”她疑惑道。
“我……我……”泉欲言又止。
“到底是什麼啊!”
“我……他以前是我的男朋友!”泉幾乎是大聲叫了出來。
牧雅然懵了,徹底懵了,只感覺風在她耳邊“呼呼”吹過,猶如在嘲笑她的愚昧。
“所以,求你……把他還給我吧。”泉拉着她的衣服央求道。
“泉!”
聲音如同利箭,刺破風的呼嘯聲傳入牧雅然的耳簾,是……林君柏。
林君柏飛跑過來,揪住泉,幾乎瘋狂地問:“你在幹什麼?!爲什麼要來騷擾她?!你是不是終於查到了我現在的女朋友是她,所以又來挑撥離間?!”
泉的雙眸裡聚滿了淚水,跌坐到了地上,抱着林君柏的腿哭道:“君柏,求求你,我以後不會那樣了……求求你了……求求你原諒我……”
牧雅然聽得一頭霧水,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會都那麼激動,問道:“怎麼回事啊?”
林君柏轉向牧雅然,說:“雅然,你以後不要再理她了,她是一個很無恥很卑鄙的女人,知道了你是我女朋友就來找你挑撥離間。”
“她……是我同學啊,我們本來就認識。”
這下輪到林君柏懵了,隨即他又轉向泉,說:“從此以後,你不要再來找她,也不要再來找我!”
天色迅速地暗了下來,灰濛濛的一片。
泉的臉已被淚水浸溼:“君柏,求求你原諒我吧……我以後不會再這樣了,求你回到我身邊吧……”
“你給我走!”風嘯聲中,林君柏指着外面怒道。
“不……君柏……”泉淚影婆娑。
“啪——”
林君柏狠狠地打了泉一個耳光——
幾乎是同時,一道閃電劃過天際,撕裂了原本平靜的天空,發出劇烈的轟響,泉的臉被閃電的光照得慘白,雙眼驚訝得驀然睜大。
彷彿是壓抑了許久,頃刻間大雨傾盆,湮沒了大地。
四周突然靜得出奇,只有雨點落下的“沙沙”聲。
牧雅然呆站在那裡,有些不知所措。
泉突然扭頭,跑入了大雨中,漸漸消失在灰濛中。
“雅然。”
她擡頭看林君柏。
他的手搭在她肩上,說,“進屋吧。”
客廳。
雨彷彿是無休止地敲打着窗戶,然後形成一層水簾流下來,讓人看不清窗外的東西。
“你們以前到底有什麼事?”牧雅然問道。
林君柏坐到了柔軟的沙發上,說:“我高三的時候,她是我的女朋友。後來,有一天,我打電話到她家去,可是來接電話的卻是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那個人告訴我,那裡是他和泉的家……”
牧雅然倒抽一口冷氣,坐到他旁邊。
“於是,我找了個機會跟泉說了分手。泉不肯,我沒聽她廢話,轉身就走。身後傳來泉不帶感情的聲音,她說,以後不會讓我的任何一個女友幸福。那天,好像也是這樣的一個暴雨天。”
“接着呢?”
林君柏灰藍色的眼眸暗淡沒有光澤:“第二個學期的時候,我認識了葉恬兒。”
葉……恬兒?牧雅然突然呆住了,她按緊了沙發的扶手。葉恬兒……不、不會是她的……不會是她的,她努力讓自己鎮靜下來。
“她是一個很文靜的女孩,笑起來總是甜甜的,溫婉柔美,我們相處得很快樂。可是……在我上大學一年級,她上高中三年級的時候,”
林君柏頓了頓。
“她自殺了。”
他的聲音裡有掩飾不住的心痛,窗外一個雷響轟然炸開,“她從十層高的大廈頂端一躍而下。在她的房間裡,沒有找到任何類似遺書的東西。”
牧雅然越聽,心越冰冷。
“她畫畫很漂亮,立志要做出一番事業來,可是,我在她的屋子裡沒有找到她最得意的一幅自畫像,只找到了一本日記。日記中,她寫到,因爲泉找人把她……她無顏再面對我,所以決定自殺……我發了瘋一樣地去尋找泉,可是泉卻突然失了蹤。”
說到這裡的時候,林君柏的聲音極輕,彷彿不再願意回首那一段往事。接着,他便沉默不再說話,她只聽到窗外的雷鳴和自己在心中的苦笑聲。
老天,你爲什麼要這麼捉弄她?葉恬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