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胖子跑得氣喘吁吁,似乎沒什麼武功的樣子,但身法卻又快又詭異,東一繞西一繞,已經繞過人羣,到了陸劉二人身邊。
他身邊,還跟着一個年輕漂亮的美女,一個手裡拿着一根木棍的中年美婦,以及一中年一青年兩個赤手空拳的男人。
這個奇怪的組合讓羣豪都有點楞,不知道這都什麼來歷,一陣竊竊私語——更沒人搭理花鐵幹那茬兒了。
花鐵乾眼珠子急速轉動着,不知道再打什麼主意。但他剛剛一槍雖然沒有刺中,卻也讓血刀老祖沒能當時跑掉。老和尚站住身形,兩撇鬍子直飄起來,轉身獰笑:“奸計敗露,想要殺人滅口麼?”
花鐵幹一臉正氣,戟指血刀老祖:“你這妖僧,胡說什麼?”
血刀老祖暴跳如雷,雙手持刀劈頭猛斬花鐵幹,口裡大喝:“老子先殺了你!”
但他身形剛動,就覺一陣猛惡的掌風直襲後背。這掌力如驚濤駭浪,不可抵禦,只能怪叫一聲,腰身一扭,向一邊竄去。回身一望,那高大魁梧的大漢正自盯着自己,雙目凜然生威,令人不敢逼視。
血刀老祖登時一凜,站在原地不敢再動,閃着陰狠的光的眼珠子,開始和花鐵幹一樣亂轉。
“你們兩個,都站着別動!一會兒有你們說的!”畢晶狐假虎威地喊了一句,回過頭來問郭靖和蕭峰:“怎麼樣?”
兩個人都已經給劉乘風和陸天抒點了穴道,噴涌的鮮血已經止住,但傷勢依然很重。陸天抒還好一點,脖子沒被割下來,只是破了個大口子,露出喉管的骨頭,嘶嘶響着粗氣,人卻勉強醒着。劉乘風就慘了,鋼槍透胸而過,前胸後背一個粗粗的洞,雖然沒有穿破肺部,但人已經昏迷不醒,奄奄一息。
“性命暫時無憂。”郭靖詳細觀察一陣,搖搖頭道,“但時間一長,誰也不敢保證會不會惡化,要是胡先生在就好了……蓉兒?”
黃蓉點點頭:“我跑一趟吧,把胡先生替過來,我安頓那娘倆。”
母老虎歉疚道:“還要黃姐你辛苦,本來應該我們倆跑腿兒的……”
“沒什麼。”黃蓉笑着擺擺手,又撇撇嘴:“這兒的事兒,也沒眼看。”說着又看看畢晶,微笑道:“你還好,讓這小胖子跑一趟,估計明天白天都回不來,黃花菜都涼了……”
畢晶憤憤然瞪着黃蓉,這女人幹嘛整天跟我過不去?
黃蓉衝畢晶眨眨眼,轉身就要走。
花鐵乾和血刀老祖見幾個人自顧自說話,幾乎同時躍起,一左一右向谷外逃去。
黃蓉咯咯一笑,手裡木棍倏然伸出,在兩人腳下輕輕一撥,兩人登時落地,腳下一個踉蹌。
“這就要跑?”黃蓉咯咯嬌笑,“真是做賊心虛了麼?”
打狗棒!畢晶和母老虎相視而笑,同時也爲黃蓉的心機感到有點恐怖,這是故作不防,臨走還給花鐵幹挖了個坑啊!
蕭峰一豎拇指,讚歎道:“棒法用得不錯。”
“啊呦,您太誇獎了,我可當不起!”嬌笑聲中,黃蓉已飛快地遠去,只留下一個遠遠的背影。羣豪見這中年美婦身手竟然也這般了得,同時駭然,遙望着那個背影說不出話來。
血刀老祖和花鐵幹雖然驚駭欲絕,但見這美婦並未追擊,穩住身形,隨即又再竄起。但這一次,眼前卻一晃,兩條人影已經擋在身前。
那年輕一點的粗豪漢子迎面一掌拍來,血刀老祖只覺勁風襲體,呼吸都爲之不暢,大驚之下揮刀一格,削向對手手掌。但那隻手看上去關節粗大,動起手來卻靈活無比,倏地收回,左拳直搗血刀老祖面門。
這一招速度奇快,力道極大,血刀老祖血刀在外,來不及回防,只得左掌一豎,迎向來拳。
砰一聲拳掌相交,兩人身體都微微一晃,血刀老祖後退數步,才堪堪站穩。心下不由大驚,這漢子武功這般高,難道就是什麼丁典?
另一邊,花鐵桿卻碰上了那個年約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他見對方赤手空拳,猛一咬牙,手中鋼槍平平直刺,正是他得意的一招“四夷賓服”。
眼見這一槍已刺到身前不足一尺,那中年漢子不慌不忙左手劃個圓弧,右手如勾似掌,輕輕推向花鐵幹身體。
“太極拳?”
周圍羣豪不少人叫出聲來。這中年漢子用的,正是普普通通一招太極拳的攬雀尾。
但這漢子招式雖然普通,速度看上去也並不快,這這一手用出來卻恰到好處,既快又準。他左手劃弧,恰好切在鋼槍槍桿中部最不受力處,花鐵幹只覺一陣極強的粘力傳來,身體竟不由自主被帶偏了一點,正好趕上緩緩推來的一掌,外人看上去,就像是他的身體特意湊上去挨這一拳似的。
花鐵幹剛剛擺脫槍上傳來的粘力,身體已經被一掌推中。這一推雖然看上去並不急也不中,但剛一及體,花鐵幹就感覺那股力量綿綿然似乎無窮無盡,同時還帶着強烈的旋轉之意,身體竟不由自主順着那力量又轉了半圈。似乎對方勁力是一個極大的漩渦,要將自己吸進去一般。
花鐵幹大驚失色,鋼槍抽回,向左急掃,身體順勢跳起,半空中一個盤旋,才擺脫了這股吸力。腳尖點地,向後退了數步,才喘着粗氣,駭然望着對手。
羣豪見那兩人相貌也平平無奇,但一個面對南方武林頂尖好手,一個面對兇名赫赫的域外武僧,竟然都是隻用一招就佔了上風,無不駭然變色。
這是什麼人?怎麼一個個武功都強到這種地步?
偌大的山谷,越發安靜了,羣豪幾乎大氣都不敢出。
水岱穿着破褲子露着兩條小腿,本來早到了陸天抒和劉乘風身邊查看,此時兩位兄長性命得保,終於放下心來。他目睹花鐵幹一再要逃跑,回想血刀老祖和那個中年美婦臨走的話,疑心越來越重,見花鐵幹站定身子,不由顫聲問道:“花二哥你,你當真……”話到嘴邊,卻又渾身發抖,再說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