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白都“哼”了一聲,板起面孔說道:“誰和你開玩笑?爹孃已死,你的婚事就該由我作主!”
史紅英怒道:“我可不能讓你擺佈!我不嫁厲南星!”
史金都冷笑道:“你不嫁姓厲的也成,那就嫁給帥盂雄吧。”不錯,做一個將軍夫人也許好過做教主夫人。
史紅英怒極氣極,反而冷靜下來,說道:“哥哥,你是不是要把我逼死?”
史白都道:“是呀,我知道你十分討厭帥孟雄,所似才讓你嫁給你喜歡的厲南星。你不最曾經捨命護過他的麼?”
史紅英冷笑道:“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你的心目之中,大約以爲男女之間是隻能做夫妻不能做朋友了?”
史白都道:“不管你是喜歡厲南星也好,不喜歡也好,總之只有兩條路給你選擇,要嘛嫁給厲南星,要嘛嫁給帥孟雄!第三個人絕對不行。”
史紅英冷笑道:“我明白你的居心了,你知道了厲南星是天魔教教主的兒子。你是想利用我來騙取他的百毒真經!”
史白都心裡暗笑。”百毒真經固然也是我想要的,但還有更緊要的你還未知道呢!我的神機妙算,你只是猜着了一點兒!”心裡暗笑,卻裝作給她說中的樣子,笑道:“你是我養大的,我把你許配給人,我總應該得點好處。但嫁給厲南星也並不委屈你呀!他年紀與你登對,比起帥孟雄來是年輕漂亮多了。他的武功也很不弱,將來我還可以扶他做天魔教的教主!
史紅英面色漲紅,說道:“你把我當作什麼?哼,你是把我當作可以交換的貨物嗎?”
史白都道:“我是爲你好。爲你着想。你嫁給姓厲這小子總勝於嫁給帥孟雄。”
史白都暗自在打如意算盤,哪知史紅英也在心中盤算,目前形勢,她若是不從哥哥之命,那就非得硬拼不可。“厲南星不知是何用心,但他總是金逐流的朋友,目前我孤立光援,如果能夠有一個人和我商量也未嘗不好。最少厲南星不至於像我哥哥一樣蠻不講理。”史紅英心想。
史白都見妹妹低頭不語,只道她已回心轉意,便道:“你想清楚了沒有?我看你還是答應的好!”
史紅英裝作賭氣的樣子,說道,“你要從我的婚姻取得好處,我還能不讓你擺佈嗎?好,從今之後我算是報答了你的養育之恩,你也別指望我再把你當作哥哥了!”
史白都哈哈大笑,說道:“妹妹不必說得這樣絕情,咱們兄妹總是兄妹,這樁婚事,對雙方都有好處。厲南星對你一版癡心,他決不會虧待你的。嫁了之後,你得到幸福,就知道感激你的哥哥啦!”
史白都“大功告成”,滿心歡喜的出去與他的手下三大香主商量,董三娘尚未回來。青符道人道:“就只怕金逐流這小子來搗亂。”
史白都道,“我卻只怕他不來,他肯來自投羅網,豈不更妙!”
圓海和尚道:“但這小子神出鬼沒,只怕捉不住他,倒是要多些小心的好。”
史白都笑道:“捉不住他也有捉不住的好處,你們想過這一層麼。”
圓海抓抓光頭,說道:“這我就不懂了,請幫主指教。”
史白都道:“金逐流這小子若是看到紅英和他的好友洞房花燭,你想他的心裡是什麼滋味?”
焦磊笑道:“我懂了,這麼一來,他們好朋友就要變作仇人啦!”
圓海恍然大悟;道:“哦,原來這是離間之計。幫主的神機妙算確非常人所及。”
史白都道:“但咱們也還是要有防備,只能讓他知道這件事情,不能讓他和紅英見面。”
三個香主齊聲說道:“這個當然。幫主準備怎樣佈置,我們聽幫主分派。”
圓海又道:“可惜董十三娘沒有回來,不知她和幫主說親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焦磊笑道:“那是準能成功的。咱們過幾天再喝幫主的喜酒,不是更熱鬧嗎?”
史白都哈哈笑道:“但願如此。依我推算,董十三娘最遲明天也該回來了。目前最緊要的還是怎樣對付金逐流,我的事情倒不必你們着急?”
青符道人湊趣道:“當然,當然。幫主是成竹在胸,這杯喜酒遲早總是有得喝的。”當下各自散去,按照史白都的吩咐佈置——“安排香餌釣金鰲!”
就在史白都他們患得患失,既怕金逐流來又怕金逐流不來的時候,金逐流和陳光照、石霞姑三人到了揚州。
這日正是史白都所安排的,史紅英和厲南星成婚的日子。
金逐流按照原走的計劃,先到丐幫分舵拜訪,揚州的丐幫舵主名喚李茂,也是曾經在江海天家望見過金逐流的。
李茂一見了金逐流就道:“金少俠,你來得真是巧極了!你那位姓厲的朋友就正是今天作六合幫的嬌客!”
金逐流吃了一驚道:“厲南星與史白都的妹子就在今天成親?怎的這樣快!”
李茂道:“我們有人在六合幫臥底,聽說你那位朋友是昨晚纔到的,史白都立即就答應了婚事。連夜發帖請客,結綵張燈,六合幫人多勢大,諸事咄嗟立辦,這樁事奏雖是來得倉卒,但卻毫不草率。今天一早,都已備辦好了。看樣子不像是假的。”
金逐流忐忑不安,暗自思量:“這事定然是個騙局。不過,萬一是真的話,我帶了許多人去鬧洞房,豈不壞了厲大哥的好事?不如我單獨前往,見機而爲。”
當下金逐流把自己的主意和陳光照、石霞姑等人說了,大家也都同意了他的安排。即是讓金逐流先去打聽虛實,丐幫的人也作好了接應的準備。
話分兩頭。且說厲南星這日得償心願,喜氣洋洋,但在拜堂的時候,卻發現了一件出他意外的事。新娘子是用羅帕矇頭的面貌看不見,但看這新娘子的體態卻不像是史紅英。
依照婚禮風俗,新郎是要進了洞房之後,才能揭開新娘的“矇頭”的。是以厲海星雖有所疑,卻也不敢造次。
厲南星懷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好不容易等到天黑進入洞房。只見紅燭高燒,珠簾半卷,新娘子端端正正的坐在牀上,可不正是史紅英?照風俗是要新郎替新娘子揭開羅帕的,但坐在牀上的這個“新娘子”史紅英卻根本就沒有矇頭!穿戴也不像新娘子的模樣。
厲南星一相情願,一看見在新房中的是史紅英,心中已是極爲歡喜。他鬆了口氣,想道:“我還以爲是史白都騙我,來個掉包之計呢,倒是我的多疑了。”
當然厲南星也不能不有點猜疑:“紅英爲何這樣打扮,並不像個新娘?”但他自己又給自己開解:“是了,紅英本來就是個出塵絕俗與衆不同的女子,她和我早就相識,早就意合情投,那令人氣悶的撈什子?新娘子都是打扮得十分俗氣的,她用本來面目見我,豈不更好?”
厲南星想得如意,忍不着心中的喜悅:上前作了一揖,說道:“想不到咱們會有今天。紅英,你那次救了我的性命,我還未曾向你道謝呢?”
史紅英道:“你是金逐流的朋友,我救你是應該的。”厲南星還聽不出話中之意,說道:“是呀,逐流是你我共同的朋友。可惜他今天不能來參加我們的婚禮。紅英,你可知道我是如何愛慕你嗎?我的心事還未曾向你傾吐呢?但現在也不用我再多說了,我是太高興了!我只想我的朋友都能爲我高興!”
史紅英忽地低聲說道:“你看看外面有沒有人?”
厲南星怔了一怔,說道:“幫中的幫兄大約不會開這種無聊的玩笑的。”他只道史紅英怕有人偷聽洞房。
史紅英正容道:“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你快去看,看仔細些!”
厲南星出去一看,只見星河耿耿,明月在天。外間繁歌未歇,猶自隱隱可聞。但卻看不到人的影子,也聽不到可疑的聲音。庭院深深,內外隔斷。厲南星心想:“六合幫的幫規甚嚴,外面的鬧房人想來也決不敢闖進內院。”
厲南星迴來隨手關上房門,笑道:“你可以放心了,並沒有人偷聽洞房。時候不早,你,……”
厲南星是想請史紅英卸裝,話猶未了,只見史紅英把袖一揮,說道:“我不是怕有人偷聽洞房,今晚也並非洞房花燭,你坐過來,我有話說。”
厲南星吃了一驚,看了看史紅英,一副凜然的神態,不像是開他玩笑,厲南星滿腹疑雲,坐了下來,訥訥說進。”你這是什麼意思,咱們不是已經交拜了天地麼?”
史紅英道:“今天和你拜堂的是我的丫鬟。”
厲南星更是吃驚,說道:“爲什麼?你、你不願意嫁我?”
史紅英道:“我先問你,你以爲今天辦的是喜事麼?”
厲南星道:“難道會是禍事?”史紅英道:“不錯。除非你願意做我哥哥的爪牙,否則對你就是殺身之禍!”
厲海星笑道:“原來你擔心這個,你的哥哥已經親口答應了我,以後改邪歸正,還想參加義軍,請我給他疏通呢。倘若不是這樣,我也不敢在六合幫中跟你成親。嗯,你現在可以放心了吧,不是我跟你的哥哥同流合污,而是你的哥哥悔改前非,與我合流了。”
史紅英嘆了口氣,說道:“這事比我設想的更壞。看來我的哥哥不僅是想騙取你的百毒真經,還有更大的陰謀在內。”
厲南星半信半疑,道:“你不相信你的哥哥?”
史紅英道:“昨晚他也和我說了一些話,我說給你聽。”
厲南星聽得目瞪口呆,半晌說道:“如此說來,他是一直沒有放棄把你嫁給帥孟雄的念頭,只因你不依認,才無可奈何答應了你的婚事。”
史紅英道:“一點不錯。”
厲南星道:“那麼他與帥孟雄一直沒有斷絕往來?”說到這裡,已知不妙,聲音都顫抖了。
史紅英道:“豈只與帥孟雄還有往來,和薩福鼎也是一直暗通消息。新任的御林軍副統領,薩福鼎手下的第一位紅人文道莊前天才從京中來到,現在還住在這兒。不過,他知道你認識他,故而避不見你罷了!”
厲南星這一驚非同小可,說道:“這樣說,你的哥哥是完全騙我的了!”
史紅英道:“當然是個騙局!我和他做了二十年兄妹,難道還不知道他的爲人?”
厲南星道:“那怎麼辦?嗯,紅英,咱們一同逃走了吧!”
史紅英道:“我的哥哥不會沒有防備的,尤其是在今晚,高手雲集,更跑不掉。”
厲南星道:“那麼依你之見……”
史紅英道:“留下來將計就計!”
厲南星心頭怦然跳動,暗自忖思,“對,留下來先做了夫妻再說,莫辜負今宵花燭。”但這話他當然不好意思說出來,只能問道:“如何將計就計?”
“史紅英道:“咱們假意做一對好夫妻,讓哥哥不起疑心,找到一個好機會,咱們就聯手製伏他。幫中四大香主是他心腹,但下面的弟兄卻有許多是不值他的所爲的,對他勾結朝中權貴之事尤其不滿,只要咱們制伏了他,我想幫衆絕大多數會擁護咱們。我倒不是希罕做一個幫主,但六合幫畢竟是個大幫,若能爲我所用,變作義軍的友人,豈不是有大大的好處?厲大哥,你可願意與我戮力同心。”
厲南星道:“姑娘膽識過人,不愧女中豪傑。我是佩服得很,一切願聽你的調度。只是你有一句話我卻卻聽不大懂,這,這……”
厲南星不懂的是何以史紅英只要與他做一對有名無實的假夫妻?這假夫妻又是如何做法?他滿腹疑雲,因此在說話之時,已不敢以丈夫自居,口稱“姑娘”,對史紅英客客氣氣的了。
史紅英緩緩說道:“你是金逐流的好朋友,我想你會體諒我的。在這個房間裡咱們是朋友,出了這個房間,你我纔是夫妻。咱們問心無愧,金逐流知道了,我想他也會原諒我們的。”
這幾句話一說,恍如給厲南星燒了一盆冷水,厲南星面上一陣青一陣紅,想道:“怪不得逐流不肯與我同來,怪不得我把心事告訴他時,他是那樣的神氣;怪不得紅英要她的丫頭代她拜堂?唉,逐流倒是想成全我的,我卻是太對不住他了!”
厲南星是個熱情而容易激動的人,想至此處,不禁捶頭叫道:“我好糊塗,我早就應該知道你們是一對情人的了!我可要把逐流找回來,告訴他,他纔是你真正所愛的人!”
史紅英輕輕一噓,說道:“低聲點兒,這個時候,哪裡去找金逐流?但若沉不住氣,只怕自己先要被人捉了。”
史紅英哪裡知道,金逐流已經來過,又悄悄走了。但也還沒有走出這個圈子。
金逐流匿在後窗偷聽,他已經看見了新房裡的史紅英,也已經聽見了厲南星那番情意綿綿的表白。可是他卻沒有聽見史紅英後來的言語,在厲南星出來察視外面有沒有人的時候,他就悄悄地走了。
正因爲他沒有聽見史紅英後來的說話,以致多了許多誤會。他黯然神傷的悄悄離開,暗自思量:“原來紅英喜歡的人真的是厲大哥,否則她怎會甘願的拜堂成親?而看這情形,史白都也好似當真是願意把妹子嫁給厲大哥的了。否則外面何以全無埋伏?”金逐流來的時候已經看過新房外面無人偷聽。但他卻不知道。日間與厲南星拜堂成親的只是史紅英的丫頭。
金逐流正自黯然神傷,想要回去,忽地心念一動,想道:“不對,紅英若是沒有疑心,她不會叫厲大哥出來看的。她也一定是看出了這個騙局,纔會起了疑心。如今真相未明,我怎能就離開此地?”
心念未已,忽見一條黑影向新房那邊跑去,金逐流吃了一驚:“這妖婦回來了!”他是自小練過暗器的,目力極佳,淡月疏星之下認出了這女人正是董十三娘。她回來不打緊,但因她是知道金逐流的行蹤的,她一回來,當然會把金逐流要到揚州的消息告訴史白都。”
金逐流想道:“我反正是豁出去了,但這婆娘詭計多端,不知她是不是要算計厲大哥和紅英?這可不能不防!”
金逐流提一口氣,展開絕頂輕功,跟在董十三娘後面,不料他腳尖剛一着地,忽覺泥土鬆浮,原來腳下正是一個陷阱。
轟的一聲,一塊大石當頭壓下。好個金逐流,在這電光火石之間,早已是一個“魁星踢鬥”,身子懸空,一個鷂子翻身,雙足就打橫踢出,撐住了陷阱的土壁。石頭落下,給他輕輕一帶,使出了“四兩拔千斤”的巧勁,把那塊大石按到另一側邊,接着石頭未曾墜下的那一瞬間,掌心一按,身子拔起,出了陷阱。
說時遲,那時快,董十三孃的長鞭已是旋風一般地捲到,陰惻惻地說道:“姓金的小子,我等你多時了!”與此同對,另一個人也從花樹叢中跳出,呼呼的一掌向金逐流打來,哈哈笑道:“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金逐流,想不到在這裡又見到了你!”這個人不是別個,正是金逐流的死對頭文道莊。
全逐流剛剛跳出陷阱,腳步未曾站穩,給文道莊掌刀一推,身不由己的向前傾側,董十三娘一招“十回風掃柳”,長鞭疾掃過來。金逐流叫道:“哎喲,不好了!”撲通跌倒,順勢就抓着鞭梢,在地上一個“懶驢打滾”,避開了文道莊的一掌,卻把董十三娘扯了進來。
文道莊第三掌正要打出,慌忙收回。說時遲,那時快、金逐流已是拔劍出鞘,割斷了纏着他左腕的一段軟鞭,跳將起來,閃電般向着董十三娘就是一劍。哈哈笑道:“幸好沒有給你打傷。”
董十三娘氣得柳眉倒豎,喝道:“好小子、膽敢戲耍老孃?”揮鞭迎擊,一招之中,藏着圈、點、纏、掃四路鞭法,本是董十三娘十分得意的一招絕技,哪知因爲她的軟鞭給金逐流割斷了一截,使起來恰好差了那麼一點,未能打着金逐流。金逐流劍法何等迅捷,董十三娘一擊不中,他已是欺到了她身前,劍光閃處,只聽得“嗤”的一聲,董十三娘身上的羅衣,已是給他挑開,露出了粉紅色的肚兜,雪白的肌膚隱約可見。這還是董十三娘躲閃得快,否則這一劍已是穿心剖腹之災。
文道莊喝道:“好小子休得逞強!”雙掌開出,運足功力,隱隱挾着風雷之聲。金逐流識得厲害,放過了董十三娘,反手一劍,刺文道莊的虎口。文道莊震歪了金逐流的劍尖,換掌再走。金逐流笑道:“你的三象神功,又能奈我何哉?”順着他的掌勢,嚴如柳絮隨風的一飄一閃,倏地就繞到了文道莊的背後,運劍刺他的“大椎穴”,黑夜之中,認穴竟是不差毫釐。
文道莊心頭一凜,想道:“相隔不過一月,這小子的功力竟是又長進了!”連忙一個躬身,轉過一邊,反手一掌,化解金逐流的招數。董十三孃的軟鞭也打了到來,合二人之力,這才擋住了金逐流的攻勢,稍稍佔得了一點上風。
金逐流在園子裡和文、董二人打得難分難解,高呼酣鬥之聲遠遠的傳到了新房中,史紅英吃了一驚,說道:“咦,好像是有人在外面廝殺,厲大哥,你去看看!”
厲南星說道:“好像是逐流的聲音,難道我是作夢?”正要提劍出去,忽聽得軋軋聲響,牆壁上突然現出一道暗光,史白都像鬼魅似地跳了出來,冷笑說道:“不用去了,金逐流又已經給抓起來啦。”
厲南星這一驚非同小可,慌忙迎敵,史白都一掌將他震退,踏步向前,在指如鉤,朝着他的琵琶骨抓下,史紅英一指點出,點着了他的“鳳府穴”。史白都有閉穴的功犬,不怕妹妹點穴,但給她點着了穴道,也不禁微感痠麻,勁力一鬆,抓着了厲南星的肩頭,卻未能捏碎他的琶琶骨,就給厲南星脫出去了。
史紅英叫道:“快拿寶劍!”原來那柄玄鐵寶劍本是厲南星隨身佩戴的,只因在進了洞房之後,覺得佩劍不便於夫妻並坐談情,這才把寶劍解了下來,掛在牆上的。厲南星得她提醒,掙脫了史白都的掌握,慌忙一個箭步上前,把玄鐵寶劍摘了下來。史白都本來也想搶這寶劍的,但給厲南星快了一步。史白都氣極怒極,冷笑說道:“真是我的好妹子,竟然做得出這等無恥的勾當,和外人合謀來算計哥哥!”冷笑聲中,一個反手擒拿,就向史紅英抓去。左掌又向厲海星擊出。厲南星微一側身,避開了史白都的掌力,喝道:“看劍!”寒光一閃,寶劍已是出鞘!史白都當然識得玄鐵寶劍的厲害,自忖雙掌之力,決計抵擋不了,只好把抓向史紅英的右手縮了回來,雙掌齊推,這才盪開了重達百斤的玄鐵寶劍,厲南星叫道:“史姑娘,你先出去!”運足了氣力、寶劍掄圓,向史白都連劈三劍。史白都只怕劈空掌力抵擋不住,抓起了一張桌子招架,“蓬”的一聲,桌子受了兩劍,劈成了四塊。跟在妹妹身後,史白都也跳出去了。
史紅英此時腳尖剛剛着地,腳步還未站穩,忽覺勁風颯然,一條軟鞭從角落裡突然向她打來。原來是董十三娘趕回來向史白都報信,恰好就在她跳出窗子的時候碰到了。史紅英猝不及防,着了一鞭。道:“董十三娘,你也敢來欺我!”解下了纏腰的銀絲鞭,回鞭還擊,兩人都是使鞭的能手,彼此都知道對方的路數。鞭風呼響之中,雙鞭纏在一起。董十三娘笑道:“紅英你可休要怪我,誰叫你背叛你的哥哥,我也只好得罪你了!”史紅英心頭一凜,想道:“不好,這賊婆娘是要纏上了我,我可不能中她的計。”
心念未已,只覺一股大力推來,史紅英不由自己地打了一個盤旋,原來史白都已經到了她的背後,發出了推磨掌力,逼得她團團亂轉,推磨掌力,互相牽引,其力不足傷人,但如能使對方的身體失卻重心,跟着自己的掌力旋轉。
厲南星劈爛了桌子,一個跟着一個的也跳了出來,可是這一次卻給史白都快了一步,厲南星正自一劍刺出,史白都已經把妹妹抓了起來,一個旋風急舞,把史紅英的身體迎着厲南星的寶劍,喝道:“你刺!”厲南星慌忙縮手,氣得破口大罵:“哪有這樣欺侮自己的妹妹的,你簡直不是人!”
史白都冷笑道:“我好意把妹妹相配與你,你們卻串通了來謀害我,還要我手下留情麼?”
厲南星大怒道:“誰要你手下留情,放下紅英,我和你單打獨鬥!”
史白都縱聲笑道:“你以爲我當真就怕了你的玄鐵寶劍不成?”振臂一拋,把史紅英拋給了董十三娘,說道:“好好給我看管這個賤人,待我拿了這小子,一併發落!”
厲南星剛要跑去搶人,只聽得金刃劈風之聲,史白都已是拔劍出鞘,攔住他的去路,“哼’了一聲道:“這寶劍也該物歸原主了!”
厲南星冷冷說道:“有本領你就拿去!”掄起玄鐵寶劍,當頭劈下。史白都使了一招“舉火撩天”,青鋼劍搭着他的劍脊,雙劍相交,一翻一絞。厲南星虎口發熱,玄鐵寶劍險險脫手。情急之下,拼着豁了性命,大吼一聲,連人帶劍,猛壓過去。只聽得“當”的一聲,火花飛濺,史白都的青鋼劍損了一個缺口,卻沒有給他削斷。
厲南星腳步一踉蹌,斜竄三步。史白都跟蹤急上,喝道:“玄鐵寶劍,又能奈我何哉?”厲南星反手一劍,使出了“醉八仙”的一招身法,趁着那斜身之勢,玄鐵寶劍橫削了半道弧形。“當”的一聲,史白都的青鋼劍依然未斷,只是又損了一個缺口。
這兩招性命相搏,厲南星削不斷他的兵刃,固然是頗感意外,史白都也是吃驚不小。他曾經和厲南星數度交手,誰知自己的內力在對方之上。剛纔那兩招他使出了看家本領,每一招都是剛柔相濟,既可以卸去對方的勁道,又可以用“隔物傳功”的本領震傷對方的。哪知在厲南星的金剛猛撲之下,他的劍仍然要受挫損。他這才知道厲南星的內功雖然不如他,卻也在他估計之上。而玄鐵寶劍的威力,也出乎他想象之外。
史白都在玄鐵寶劍之下受挫,更想得回寶物,當下撮脣一嘯,六合幫的大小頭目,紛紛趕來。史歸都道:“青符上來、其他的人退下去把守,毒箭伺候!”青符道人的本領在六合幫中坐第三把交椅,劍術尤其精妙,史白都知道只有他可以插得上手,其他的人都不濟事。不過卻可以用毒箭來諸截厲南墾逃走。”
厲南星背腹受敵,仗着玄鐵寶劍,沉着應戰。青符道人劍走輕靈,厲南星削不着他的劍,好幾次險險給他刺中。
激戰中忽聽得一聲長嘯,厲南星聽出了是金逐流的嘯聲,心中一急,想道:“逐流尚未脫險,我豈能在這裡戀戰?”
心念未已,青符道人一劍刺來,厲南星料想他怕自己的玄鐵寶劍,決不敢欺身進逼,這一招多半乃是虛招。於是冒了個險,不躲不閃,卻猛的和身向前撲去。
史白都想不到他竟是如此捨命相撲,驟吃一驚,收劍已來不及,只聽見斷金戛玉之聲震得衆人耳鼓嗡嗡作響,這一回史白都的長劍可是給厲南星削斷了。
好個史白都,斷劍一拋,騰的飛起一腳,雙方距離極近,厲南星要躲也躲閃不開,給他一腳踢個正着,整個身軀,就似斷線風箏般的飛了起來,又迅速跌了下去。
史白都那一劍是向前刺出的,身形自也向前方傾側,突然劍給削斷,身體失了重心,猛力地踢出了那一腳之後,也是不由自己的重重地摔了一跤。
厲南星給踢了一腳,踢着腰胯,十分疼痛。但不幸之中也有大幸,原來青符道人刺他的那一劍,本是可以虛實互變的招數,若不是厲南星給踢得飛了起來,青符道人那一劍就可以刺穿他的琵琶骨。
青符道人暗暗叫了一聲“可惜!”忽見厲南星跌倒,以爲他已受傷,機不可失,立即飛掠過去,要給厲南星補上一劍。
一劍刺下,厲南星一個鯉魚打挺就跳起來,喝道:“叫你這牛鼻子臭道士知道我的厲害!”他剛纔險些給青符道人刺中,一肚皮悶氣正自無處發泄,這一下使得又狠又準,饒是青符道人劍法輕靈,但因估計錯誤,如是冷不及防。‘當’的一聲響過,青符道人的劍也給削爲兩段。還幸虧他躲閃得快,纔沒傷着,但玄鐵寶劍的威力非同小可,青符雖沒傷着,胸口也是給震得陡的發熱,哇的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史白都爬了起來,大怒喝道:“放箭!”埋伏在各處牆角和屋頂的幫中頭目,毒箭紛紛射出。
厲南星舞起寶劍防身,猛地喝道:來而不往非禮也,就只你們有暗器麼?”把手一揚,“轟”的一聲,一枚暗器飛上屋頂,爆炸開來,這是厲家家傳的獨門暗器——毒霧金針烈焰彈,爆炸發出的煙霧本來是有毒的,厲南星嫌它歹毒,改爲無毒的。爆炸發出的煙霧雖然無毒,那一大把夾在煙霧中射出梅花針,無聲無息,但是最難防備,屋頂上的幾個小頭目能有多大功夫,只聽得一片“哎喲,哎喲!”之聲不絕於耳,誰都躲不開梅花針,一個個的從屋頂上滾了下來。
厲南星迅即填上空檔,跳上屋頂。但當他翻過高牆,跳下後園的時候,腳筋卻驀地感到一陣疼痛,幾乎滾了下去。原來他給史白都踢了一腳,雖然勉強禁受得起,但跳躍已是不及平時靈活了。
史白都何等厲害,一眼就看了厲南星的破綻,當下哈哈大笑,便即追來,喝道:“好小子,看你還能跑得到哪裡去。”正是:
喜事誰知成禍事,洞房紅燭劍光寒。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黃金書屋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