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氣所化的厚重鎧甲無法抵擋墨陽劍的陰陽八卦之力,被一劍從面部貫穿至下顎,腥臭的鮮血如噴泉般從巨大的傷口處噴灑出來。巨蛇身形一昂,像是要仰頭髮出悲痛巨吼,卻在發聲前一刻失去所有的力量,無力的癱軟在地上,一動不動。
若是在正常情況,憑白庸的力量別殺掉一刻蛇頭,就連傷都傷不到,但此時地利人和皆在他這一邊,加上受制於封印,巨蛇實力被大幅度削弱,還只出來一個頭顱,竟被他一擊得手。要知道,當年妖族高手齊出將九頭邪蟒封印的時候,也未能給它造成實質的傷害,這條九頭蛇實力可見一斑,如今的遭遇稱得上是陰溝裡翻船。
被封印在祭壇下方的邪蟒本體一陣痛楚翻滾,陰森恐怖的妖氣四散擴散,如雷雲一般翻騰,鬧得整個結界瀕臨崩潰極限。
這時妖禍顏的術法終於完成,一串串玄奧的符文飛瀉而出,纏繞在九根銅柱上,加固封印。漸漸止住了祭壇的崩潰,大地的震動緩和,斷絕了結界內妖氣的散出,九頭邪蟒的身影也開始變淡,被重新壓回封印。
“虎落平陽被犬欺……”邪蟒在消失前的一瞬間,用神識對白庸發出威脅,“小子,我記住你了”
白庸付之一笑,不以爲意。不說尚有整個妖族攔阻,就算機緣巧合令這頭邪蟒破封而出,那時候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年,以他如今的成長速度,給個五年時間,就足夠正面對上而不落敗。他有這樣的自信,目前的年齡本就是進步最快的黃金年齡,何況還有氣運的照顧。
能有如今的成就,全歸於自身的努力未免有些矯揉造作,這本就不是什麼不好意思承認的事,哪個成功人士沒有得到過命運的眷顧。中土神洲的氣運本就雄厚,人傑地靈,在其他天外天修真世界中,有一些動不動就拿數百年時間來坐關修煉的,放到中土神州只需數個月就能達到同樣的效果。白庸學習妖刀訣之類的,也只用了十多天就耍得有模有樣,除了本身天賦外,還有神洲世界利於修行的原因。
“聲勢雖大,倒也有驚無險,不過發生意外的原因還是值得調查,很多偶然其實都是必然。”白庸思索道。
妖禍顏點頭同意:“白郎所言極是,此結界數千年來都不曾發生意外,如果是九頭邪蟒自己爭破的還好,若是他者故意設計的……我有種不祥的預感,此事還是速速回報谷主。”
鬧了這麼一出,她也沒了繼續儀式的念頭,反正儀式本身也只在於走個過場,她也不是食古不化不懂變通之輩。
在離開之前,白庸突來想法,讓妖禍顏在九幽之地留下一手,照他的說法,既然明知不對勁,那就應該有備無患,不能傻傻等未知的危險臨門才手忙腳亂的想辦法。而且他也幫忙推理分析,同樣覺得是妖族內部暗中設計的可能性比較大。
如果是九頭邪蟒的傑作,它不應該挑這個時間段下手,作爲九幽之地誕生的元靈,哪怕被封印,它也應該能察覺有人進入。不管來者實力如何,爲保險起見,都不應該挑選這個時機突破封印,反正都被封印了數千年,也不差這一個晚上的時間。
然而它偏偏這麼做了,反過來思考,也就是說它不得不挑選這個時間突破,沒得選擇,錯過就失去機會。如此,不是由它自己創造機會,而是他者給予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試想一旦令九頭邪蟒突破封印,當晚恰好在九幽之地的妖禍顏就脫不了嫌疑,黃泥落褲襠,想不被懷疑都不成,陰謀者再稍稍推波助瀾,很多冤案就是這麼出來的。而且再深入一想,如果陰謀者是熟悉妖禍顏的傢伙,知曉她不會臨陣脫逃,那麼一旦獨自對上正在脫困的邪蟒,絕對是九死一生。今夜如果沒有白庸跟刀少在,哪能如此輕易封印邪蟒?能保住性命都是上天庇佑。
他們兩個絕對是意料之外的變數,陰謀者估計也不曾猜到深居簡出的妖禍顏會有外援,還偏偏在妖子典禮的晚上進入妖族禁地。這等純粹偶然的變數是許多佈局者頭疼的地方,論交情白庸跟妖禍顏僅僅一面之緣,來到瑤池天都後也都是宅在屋子裡,沒有大張旗鼓的出去,很難被人注意到。如果當日他答應霓靈一起去什麼拍賣會,恐怕就是另外一種情況了。
聽了這番推測,妖禍顏也是深深嘆了一口氣,她雖不曾得罪人,但很多事情就是身不由己,哪怕你什麼都不做也會招來不滿。作爲妖神谷谷主之女,經歷天劫外形,無疑是競爭下一任谷主之位的有力候選人,遇上這種事參考歷代皇位宮廷之爭就能明白,不是你想退出就能退出的。
妖族並非清心寡慾之輩,他們對權力同樣有渴望,放任麾下百姓生活自由僅僅是因爲看不上眼,誰會特意去管理自家牆角的蟻穴分佈,可如果換成同一級的存在就有興趣了。
這件事自然不會那麼簡單結束,妖禍顏將事情上報後,引得谷主大發雷霆,妖族內部一陣雞飛狗跳。不過這些都跟白庸無關,從對方手中得到了純陰至尊功後,他便督促刀少進行修煉。感恩於兩人在九幽之地的挺身相助,妖禍顏找了不少前人留下的書籍作爲參考,還特意向一些妖族中的高手請教,令刀少的修行有如神速,短短十日就有所成就,這也跟他本身擁有不俗的根基有關。
當然僅憑短時間內的急速催成就想將一門六品功法練至大成那是癡心妄想,刀少目前的進度也僅僅是剛剛跨過門檻而已,不過對於白庸的佈局而言,這樣的程度已然足夠,繼續修煉下去反而多餘,這門功法本質上講與刀少的妖元屬性並不符合,不至於反受其害,可獲利也甚少。
白庸有心留下來幫助妖禍顏當幕僚,他總覺得九幽之地的事放着不管,將來必定會釀成大禍,奈何刀少這邊佈局的期限將至,不得不動身離開。
與妖禍顏告別後,兩人一路行至殊途山,在這個地方,他們兩個也不得不分開。
“之前怕你知道後會冒然前去報仇,所以一直隱瞞沒有說,現在都到最後了,隱瞞下去也沒有意義,就將整個事情的前因後果告訴你吧。”
一提起血仇,刀少整雙眼睛都亮了,急促的問:“是誰幹的?”
“磐沙神宮,不,準確的講應該是磐沙神宮的高層,他們密謀着效仿上古歿神的做法,企圖毀滅六道,重塑輪迴,讓自己成爲六道輪迴之主,而這一計劃,需要九名擁有六陰體質的女人心臟和一名擁有九陰體質的男性靈肉,你的妻子就是一名天生六陰體質。”
刀少一雙手握得死死的,一字一字吐道:“主謀者是誰”
“磐沙神宮宮首歿孤窮,你口中魔首,其實應該是歿首,或者漠首。對不起,其實在查到他們四方擄掠六陰體質女性時,我們就可以將此事公佈天下,但這麼一來,對方若是有心脫罪,找幾名代罪羔羊,我們便無可奈何。重塑六道輪迴的計劃也只是一種推測,正道盟有自己的爲難之處,作爲一個天下門派共同協作的組織,它不能因爲區區推測就攻訐某一門派,一旦開了先河,後世就再難維持公平中立的立場。除非公然宣佈敵對,否則正道盟只能對個人進行緝捕,不能針對門派。”
刀少對正道盟的爲難之處並不感興趣,也沒有任何責備的意思,在他看來,正道盟並不欠自己任何東西,沒有伸出援手的義務。相對的,他更對白庸接下來的計劃感興趣,白庸也知道這一點,很痛快的將所有行動和盤托出。
在聽完整個佈局,刀少沉默了一會,緩緩但堅定的說:“最後的斬首行動,請讓我來吧。”
“磐沙神宮現今雖然勢弱,可歿孤窮作爲大門派的掌門,武道術法雙修,六重竅穴六重雷劫,實力並非你我所能抗衡,遠不是之前的經氏兄弟能相提並論,即便算上你的妖化變身,勝算仍不足三成。”
“我知道,但依舊尋求你的幫助。我真是一個厚顏的人,明明受了你那麼多的幫助,明知道會拖累你的計劃,還要提出這樣的要求。可一想到水嵐他們……”
刀少深吸一口氣,用前所未有的真誠語氣道:“請幫助我。”
“哎呀呀,你這麼拜託我,我豈不是沒辦法拒絕。作爲朋友,真不希望第一次的請求就是拼命。”白庸苦惱的摸了摸頭髮,最後仍是妥協,拿出一個錦囊,“早知道你會有這樣的要求,更改後的計劃在這裡面,到了天沙幫之後再打開吧。不過在那之前,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不管什麼我都會答應。”
白庸收起平日的表情,抓住對方的手認真道:“計劃可以失敗,但請一旦要保住自己,以後還有報仇的機會。不要再有死掉也沒關係的想法,你並不是一個人孤單的活着,如果你死了,我會很難過的。”
刀少一愣,呆呆看着被握住的手,感受到對方的友誼,低聲道:“一個月前的我,每日渾渾噩噩的活着,好像行屍走肉一樣,每一天都活得非常痛苦,死亡對我反而是一種解脫。報仇後,回到家鄉同水嵐睡在一起,這就是我最大的心願……不過現在覺得,活下去也有意義,至少,要向那些被我傷害到的無辜者贖罪。”
似是覺得難爲情,刀少連忙抓過錦囊,轉身大步離開。
白庸臉上露出笑容,對着前方背影大聲吼道:“記住這個約定,要是違反了我會很生氣的,說過要讓你哭着求我做朋友,這句話還沒有實現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