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顏紅座笑道:“這種比喻還是首次聽聞,倒也‘精’闢入理,以你的年齡,居然能看得如此透徹,實屬難得。”
‘亂’世尊者斟酌一番,也點頭道:“這一計不錯,一旦消息散播出去,無論魔教餘孽是否相信,心中都會存下芥蒂,這在關鍵的時刻會顯出效果。正道解釋也好,不解釋也一樣,都是越描越黑,不描也黑,事實擺在眼前。提前一步‘激’發矛盾,甚至還可以將魔教推向我方。”
沉默了一番,他就拿出一柄劍扔給白無匪:“此劍名爲步光,便贈與你,既然你出謀立了功,本尊就要賞罰分明。”
一番話,既肯定白無匪的功勞,也表示對他的智慧給予信任。
白無匪一觀此劍,劍身通體脂白,劍柄上鑲有七顆寶石,紅、黃、藍、綠、白、紫、墨七種不同的顏‘色’,依照北斗七星排布,周圍以細小的金剛髓鑽排布出龜蛇‘交’纏的玄武之象,另外劍穗上以金絲編織稱一個“仁”字,端的是華麗無數。
以商人的眼光,光是劍柄就已經是價值連城,無可估量的藝術品。
以修士的眼光,這是令人吐血的‘浪’費,七顆寶石都是蘊含強大靈氣的天材地寶,擁有風、火、水、雷、土、木、金的特‘性’,每一顆單獨拿出來都製作成低階寶器級別的法寶,可偏偏被拿來當做充能物。
排布成七星的形狀根本毫無意義,除了給持劍者儲蓄真元,也就剩下對相應屬‘性’的增幅效果。
還有那金剛髓鑽,那是比庚金、比太陽‘精’金還要珍惜的金屬材料,只要一點點加入飛劍中,就能令劍身的鋒利度上升一個臺階,將劍柄上的所有金剛髓鑽收集起來,給高明的鐵匠鑄煉,造出極品利器的機率會增加三成。
現在,除了裝飾之外什麼用也沒有。而且上面還加了禁錮法陣,一旦材料被挖去,整把劍都會自毀,讓人就算想重新回爐也做不到。
一般人會認爲,既然劍柄用了這麼珍貴的材料,劍身一定更加了不起吧。
錯了,但也沒有錯。
製作劍身的材料的確也是稀世之物,可這種材料卻是鑄劍者的大忌,是從來不會加入劍身之中。
白無匪撫‘摸’脂白‘色’的劍身,感覺到其中透出一絲暖意,用力一捏,劍身竟是有彈‘性’的向裡凹進去,隨即復位。這種材質屬‘性’他在書上也有見過,傳聞三清道界的至寶九老仙都君‘玉’印就是用這材料製作的,這東西又被稱作君子‘玉’。
君子‘玉’可剛可柔,通陽亦通‘陰’,對各種天地靈氣都有增幅效果,因此它是用來製作術修法器的頂級材料。
幾乎擁有全部優異特‘性’的君子‘玉’唯有一個致命缺陷,那就是沒有切割效應的鋒利特‘性’,而且對融成一爐的其他材料有鈍化效果。也即是說,一旦在鑄劍時加入君子‘玉’,那麼鑄造出來的劍,劍鋒都是鈍的,而且無法開鋒。
按照煉寶師的說法,君子‘玉’是王道之物,無霸道之氣。因此,它是術修者眼中的極品材料,卻是鑄造利器的大忌。
加入一點君子‘玉’就會使神兵利器鈍化,那麼當一柄劍的劍身全部用君子‘玉’鑄造時,基本上別期待它能切開一塊豆腐。
“吳之闢閭,越之步光,楚之龍泉,韓之墨陽。君子四劍,步光劍象徵君子之仁。昔日越王向吳國稱臣,舉國之財鑄造了這柄無法用來殺敵的步光劍,獻給吳王作爲貢品,鑄造此劍用的材料明明足以鍛制一柄極品神器,卻偏偏只煉成一柄華而不實的上品寶器,吳王見劍穗上的仁字,以爲是越國百姓感‘激’他的仁慈,於是麻痹大意,最後成了一種諷刺。”
白無匪仔細觀摩劍身,只見上面隱約可見日月星辰、山川河流、蟲魚鳥獸的劍紋,而且還在不停的變化着,像是活物一樣。他知道,這並非是法力的幻化,而是一幅幅深淺‘交’替的畫,這是當時吳國的畫中大家利用君子‘玉’的紋路所作的畫,端的是華藻繁縟,藝術瑰寶,天下無雙。
這柄代表君子之仁的劍居然失落在獄洲上,怪不得自中古以來就不曾有人聚齊過君子四劍。不過步光劍落到仁德敗壞的獄洲,絕對是英雄無用武之地,說是名珠‘門’g塵都是輕的,簡直是金磚當成了墊糞石,也怪不得‘亂’世尊者會如此大方,步光劍的威力在他手中發揮不到兩成,指望他講仁德,那難度相比證道成聖也不遑多讓。
“感謝尊者賞賜,拙者必當爲紅世大業殫盡竭慮,鞠躬盡瘁,以不負尊者的期待。”
“你真有功勞,本尊決不吝嗇賞賜,如果你真能解決那兩大難題,作爲獎勵,《邪巫紅世訣》全篇也會一併傳授給你。”
在煉化的時候,‘亂’世尊者就曾將殘篇內容打入白無匪體內,所以他才能用出‘亂’世邪炎。這也並非是白無匪獨享的特殊待遇,事實上雙巫麾下的諸位天王也或多或少練有一部分,各自有各自的領悟,只是肯定不如雙巫領悟得深透。
本源相同,因此白無匪才能用出邪燼森羅。
天闕武侯早已得到整篇《邪巫紅世訣》,歸根結底,經文歸經文,能練到何種程度還是要看個人造化,這可不是江湖‘門’派傳授掌‘門’功法。
不過‘亂’世尊者也的確存了培養嫡親手下的想法,在他看來,白無匪經他親自煉化,忠誠絕對比那些天王要高,相當於自我分身,不必擔心背叛。
說到底他是一個只相信自己的人,如果不是有百分百的保證,無論對方表現得多麼忠誠,在心底深處都抱有質疑態度,。
若非下禁制的手段太下三濫,一旦使用會被全天下人視作仇敵,他恐怕也要忍不住,在所有天王身上種下禁制。
華顏紅座仍有一絲躊躇,於是問:“三天時間,真的足夠?”
白無匪毫無猶豫道:“若非如此,如何能顯出邪俠的手段,還請紅座拭目以待。三天內,逆轉局勢,五天內,消滅正魔兩道。”
……
水月居。
人心浮動。
自從白庸被紅世雙巫劫走後,衆人慌‘亂’了好一陣子,直到今天都沒能平靜下來,各抒己見,有人提出應該放手一搏,直接衝進奇蹟方舟將人救出,效仿那一次的夜襲;有人認爲以白庸的智慧,或許早就料到這點,應該靜觀其變,擅自行動反而會打擾他的佈局;也有人提出,此事不能告訴元墟教,以免引起異心,應該隱瞞下來。
討論來討論去,終究沒想出一個可行的辦法。
要說衆人中並非沒有擁有戰略眼光的人,戲無涯‘精’通大智若愚之道,俞子期也有圓通變化的智慧,可衆人心中就是沒有底氣。倒不是說沒了白庸就不行,只是在作出某一決定的時候,總感覺缺乏拍板的勇氣。
白庸在的時候,也並非獨斷專行,當某人提出一個可行的計策時,他會從善如流。可衆人習慣最後由他來肯定,現在人不見了,就難以信任計策的成功‘性’,有他在的時候,哪怕是六成的成功率,只要得到他的肯定,衆人便相信,最後結果一定會掉在六成的那一邊。他不在了,六成便只是六成,總有失敗的可能。
“唉,主要還是白君龍他從沒跟咱們提過佈局的內容,搞得現在,接下里該怎麼辦都不知道。就算讓人接手殘局,也要知道一些前面佈下暗棋纔好。”洛紅塵嘆氣道。
俞子期皺眉道:“相比這個,其實我更擔心白師弟成了敵人。紅世雙巫既然沒有當場擊殺,說明他們是想要像對待刑無‘私’前輩那樣將白師弟邪化,那樣一切都結束了,白師弟還從沒在知己知彼的情況下輸過。”
洛紅塵抱着腦袋吶喊:“不要說了,不要提醒我,我好不容易纔將這點忘記掉,不要讓我想起來啊!”
一想到這點,冼凡心皺起了眉頭,連戲無涯跟佈施和尚都長嘆一口氣,一旦紅世雙巫的力量跟白庸的智慧聯合,他們光是坐在這裡‘浪’費時間就已經夠危險了。
卓鳶坐在一旁,面部繃得緊緊,不發一言。刑無‘私’已經被她託人送回法‘門’,而她自己則留下來,畢竟白庸是因爲她師兄而遇險,以她的正義感跟責任心,自然覺得自己有義務幫忙,責無旁貸。
這時,衆人忽感有人闖入,‘精’神一提,各個進入備戰姿態,正要詢問,卻聽來人先一步道。
“局面不夠絕望,英雄就不會誕生。看來此時此刻,正是我登場的好時機。”
俞子期喃喃道:“這聲音好熟悉,是計帷幄師兄嗎?”
來人進入正廳,果然是計帷幄。他頭束白巾,身着八卦袍,手持鵝‘毛’扇,帶着一身旅途風塵,入屋後先是戲無涯施禮:“拜見戲師伯。”
“唔,你怎麼也來了?”
“前幾日,得到白師弟的飛鴿傳書,特意前來助陣。”
聽到這話,衆人心中皆是一動,相互對視間,眼中已有莫名信心。
計帷幄在玄宗可也是智囊出身,甚至他的出名比白庸還要早。
衆人的信心倒並非全部是對他的信任,而是從中推論到的一點可能。
洛紅塵急忙道:“君龍在出事前就通知你來幫忙,這是不是說……”
“誒,有些事不必言盡,佛曰,不可說,不可說。”計帷幄阻止他的話,然後輕輕一搖扇,悠然自得道,“你只需明白一句話,我們的同志遍佈五湖四海,甚至打進了某些組織的內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