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香啊!爺就喜歡吃你做的東西。”老爺子說完,趕緊去廚房拿了兩個勺子回來,跟兒子邊喝邊點頭。
楊樂文坐在父親身邊,看着他們倆喝湯的樣子,心裡大大的滿足,做吃食的人,只要自己做的東西人家愛吃,那就什麼問題都沒有了。
“這兩天,看着爺爺跟我爹都瘦了,那鹿快下崽子了吧。”
“快了,鐵柱說就這兩天。”楊安康說完,又嘆了口氣,真的不能怪他擔憂,莊稼院的人,很少有做買賣的,他也算是在同齡人裡獨一份了。
要真的是有了什麼岔子,估計這村裡也會有看熱鬧的,沒辦法,誰讓你家過得太好,衆人看着能不眼氣嗎。
“爹,你放心,不用愁的,一定不會有問題,我保證。”站起身輕輕的給父親捏肩膀,還好她親眼見過,不然還真的是心裡沒底。
萬一要是真沒生出花鹿,那她可罪過大了,三個人正說着,外面的栓子跑了進來,氣喘吁吁的說:
“三叔,生了,生了……”
楊安康跟楊平一聽,當下就往外跑,連雞湯都不喝了,楊樂文也起身,慢慢的過去看,等她趕到的時候,那邊的小鹿已經自己舔開包着的羊膜,出來了。
楊安康激動的一把將女兒抱在懷裡,放聲大笑,“文兒,爹請你吃飯,爹一定請你吃飯。”
楊平也開心的拍着兒子的肩膀,生出來的是花鹿,牧場那些人全部都開心的不行,生了小鹿就說明這牧場迎來了希望。
“楊叔、平爺爺,還是個公鹿呢。”鐵柱開心的說着,那個小鹿現在還特別的弱,還好是三月份生的。
不會冷着、更不會凍着,楊樂文看了笑了一下,小傢伙很可憐,瑟瑟的窩在母鹿身邊,據說這個東西三天之後,就會站起來,站起來也不容易,還要摔多少個跟頭。
老一輩說着叫拜八方,有了這個其他的就不用擔心了,至少知道這麼做是可行的,楊安康一個勁兒的咧嘴笑,輕拍女兒的肩膀說:
“丫頭,你先回家去,跟你娘說一聲,我晚上不回去了,今晚肯定還有幾頭得下崽子,我們得忙活忙活。”
“知道了,那一會兒我讓紫月給你跟爺爺送飯。”楊樂文笑着應了,轉身出了牧場,剛纔父親激動的樣子,說實話她還挺動容的。
來到這邊這麼久了,還真沒見過老爸那麼開心過,看起來自己掙錢、自己有事業,確實是好啊!
慢悠悠的往家走,路過老宅,就看見陳氏坐在院子裡的杏樹下,看着遠處的地方,老太太是老了不少,許是打擊太大了。
邁步走進去就看見老人家手裡的盒子,這個……她不會忘記大年初一那天的盒子的,難道……
“奶,這個是什麼啊。”楊樂文開口問着,然後伸手就要打開,被老太太一把給躲過去了,看着是孫女,笑呵呵的搖頭,
“沒……沒什麼。”
言辭閃爍,笑容僵硬,她纔不信是沒什麼,可是老人家不說,她也不能去逼迫,四下看了看,就連大白都沒在家,
“奶,朱果呢?”
“哦,我讓她去外面挖一些野菜回來,這個時候小根蒜、薺薺菜都下來了,你這是去哪兒了啊。”陳氏刻意的把箱子拿到身後,然後看着她問。
“我從牧場過來。”索性這楊樂文就不走了,直接坐在老太太身旁的椅子上,陳氏看着大孫女,笑了一下伸手摸着她的肚子。
那眼睛裡的哀傷掩飾不了,至少楊樂文看的很真切,這老太太肯定有什麼事兒瞞着她,正琢磨怎麼看那個箱子,朱果帶着大白回來了。
大白一看見楊樂文,開心的就往她身子邊靠,這狗今年也是四年了,還記得一開始看見他的時候,那麼一點點,還沒睜開眼睛,可再看現在。
“東家來了,老夫人您看這些夠不?”朱果跟楊樂文打了招呼之後,拿着籃子給一旁的老太太看。
陳氏看着點點頭,起身拿着盒子進了屋,臨走的時候,還說讓楊樂文趕緊回家,朱果納悶的看着她,這老太太今兒反常啊。
看着東家微微蹙眉,還沒等她說話呢,楊樂文對她做了個手勢,俯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然後起身出了老宅。
如果真的是她猜測的那般,那這個暗組的人還真是不咋地,竟然讓人家就那麼進來了,還沒等回家,清源從村口過來,快步跑了過來抱拳行禮,
“東家,剛纔有人進來。”
“暗組的人呢?”
“追去了。”清源坦誠的說着,楊樂文一聽微泯了下脣,問:“那個劉銀釧他們說了什麼嗎?”
“說了一些東西,不過聽那邊說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已經被人軟禁在別莊了。”清源並沒有告訴她太多,清嘯重傷的事兒、還有劉祥瑞被下毒的事兒,這些都一概不提。
楊樂文點點頭心裡知道,他不會跟自己說太多,老爺子閉關之前就說過,不讓她太過操心,這些人比誰都記着呢。
剛到家,起航就紅着眼睛過來拽她,楊樂文這心裡“咯噔”一下,本能的不跟他去,轉身囑咐孫氏晚上做點好吃的,給牧場那邊送去。
起航見母親說完了事兒,又拉着她,不給她時間拒絕的去了藥房,一進屋就聞見了血腥味道。
炕上躺着的歐陽勳,眼底已經烏青色,渾身枯瘦如柴,眼窩深深的凹了進去,這……“我還有事兒,我一會兒過來。”
楊樂文說完轉身就要走,楊博文一把抓住她,吸着鼻子說:“大姐,別逃避了,老爺子有話跟你說。”
“別鬧了,老爺子跟楊洋煉藥呢,正閉關呢,等他出關再說。”使勁兒的掙脫弟弟的手,楊洋走了過來,“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傷心的說:
“娘,去看看老頭子吧,他撐着最後一口氣,就是等你呢,嗚嗚……嗚嗚嗚……”
轟——
楊樂文踉蹌了一下,要不是一旁的紫月眼疾手快的扶住她,估計她得把起航壓在身下,“東家,快去吧,老爺子說什麼都要和你說話。”
“騙子,你們都是騙子——”吼完,就聽見炕上那邊傳來微弱的聲音:“文兒……丫頭……”
楊樂文趕緊轉身,快步走到炕邊,就是不讓眼淚掉下來,握着皮包骨的手,使勁兒的搖頭。
“丫頭……別,別難受……哭什麼。”
“你這麼欺負我,我能不哭嗎,嗚嗚……”
“呵呵……老,老頭子知足了,啊!你待我如親人,我……我很高興。”歐陽勳說了這幾句話,就開始大口的喘氣,那個樣子特別的難受。
楊樂文只是搖頭,一肚子的話全部都哽咽在喉,一句也說不出來,原來煉藥、上山採藥都是爲了瞞着她,而她直到這個時候,才恍然大悟啊。
“老爺子,你太狠了啊,你爲什麼不告訴我,啊?爲什麼不早說啊!嗚嗚……”手使勁兒攥着他乾瘦的手,心裡各種的傷心難過,如果時間能夠重來,她不要這樣,不要。
“乖,好,還好子……老頭子我啊,就是怕你傷心,就是怕你難過啊,不然……我……我也捨不得啊,你,你可不許……不許怪他們三個,是我不讓說的。”
歐陽勳回握着楊樂文的手,咧着嘴苦笑了一下,繼續說,“我都說了,我知足,你以後要,要走的路很難,你放心,好多東西我都交給楊洋了,那孩子聰明。
你……你只要記住,一點……注意……注意鳥盡弓藏的事情!呼呼……呼呼……”
楊樂文使勁兒的點頭,她自然知道老爺子話裡的意思,這百里墨軒做了皇上,起初幾年無所謂,可是後來呢,往後呢?
“老爺子,你別說話,省省力氣,我們……我們……還有……”
“呵呵,沒有了,你自己心裡知道的。”歐陽勳說到這兒,嘆了口氣,從枕頭下面摸出一本書跟一封信,“丫頭,信是給你的,這本手札是我自己寫的,楊洋……給你了!”
楊洋一聽喊了她的名字,快步的跑到炕邊跪下,握着老爺子的手,哭着搖頭,“老頭子,我捨不得你,我真的捨不得你,嗚嗚……你教教我,我要救你,我要救你啊……”
歐陽勳滿臉淚痕的摸着她的腦袋,慢慢的搖頭,大限已到,救?那還能再救了,
“楊洋乖,咱們啊,不哭,啊!月寒那……小子對你好,老爺子我也放心了,記住……記住老頭子跟你說的話。”
“嗯,老頭子,我記得,我都記得,嗚嗚……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孃親,不讓您擔憂的。”楊洋哭的一塌糊塗。
起航跟楊博文、紫月三個人也來到炕邊,三個人同時跪在地上,這麼長時間以來,大家心裡都明白現在是什麼情況。
紫月把銀針都準備好了,一旦這邊老爺子嚥氣,東家那邊出事,她就馬上把針給小姐,這幾天,老爺子心裡最惦記的就是東家。
三句話不離東家的身上,最多的一句就是一定要保住她,不能讓她因爲他走而難過。
“起……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