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周遭寂靜無聲,那是死一樣的寂靜。
林正君和花牡丹早已入睡,雖然他們同吃一鍋飯,同睡一張牀,但兩人卻從未發生過男女之事。
很多時候,他們更像是兄妹,而不是情侶,論說花牡丹長得如花似玉,林正君長得英俊不凡,他們本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纔是啊!
就算月老懶惰,不肯牽線,但他們彼此就無動於衷嗎?
事實上,這些年,他們只顧着相依爲命了,哪裡有心思談什麼兒女情長啊!
況且花牡丹心裡還一直未曾放下她的石頭哥,雖然她知道她和石頭哥已經不可能,但那份從小就在心裡種下的情根,卻不是輕而易舉就能連根拔起。
她和林正君租住的房子是在西城區,兩棟破舊的小樓房,他們租了樓上的一間,旁邊還有一間是房東用來放雜物的。
忽然樓下院子裡有了動靜,像是什麼重物落地的聲音,這一聲驚醒了並沒有睡踏實的花牡丹,於是她坐起來,側耳傾聽,卻又什麼都聽不到了。
過了一會,外面又隱約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其中還夾雜着幾句人聲,花牡丹趕緊搖醒林正君,叫道:“君哥,外頭好像有人,你快起來!”
林正君睡眼惺忪,“可能是房東家來什麼人了吧!又不關我們的事,睡覺吧!困死了!”
說罷!林正君翻了一個身又睡去了,花牡丹只得一個人拿着小手電筒下了牀,出了房門,站在二樓走廊上,手電筒往院子裡一照,卻看到了房東阿姨直挺挺地躺在院子裡,顯然已經死了。
再朝樓梯口一照,竟發現幾個陌生的漢子正欲上來,花牡丹心中一沉,情知不妙,慌忙扔下手電筒,就奔進了屋裡,一邊慌亂地在裡面反鎖上房門,用背倚着,一邊大聲呼叫:“君哥,快跑!有人要殺我們。”
不等花牡丹第一聲喊完,房門就被踹響了,聲震四野,林正君從夢中驚醒,睡意全無,他來不及穿上外套,便從牀上跳下來,然後將花牡丹拉到後窗邊,“牡丹,你快從這裡跳下去!”
牡丹爬上窗戶,朝下看了一眼,猶豫着不敢,林正君早已驚出了一頭冷汗,催促道:“你快點啊!”
“那你怎麼辦?”
林正君道:“我沒事,你先跳下去,我隨後就來,我說過要保你周全,就不會讓你有任何閃失,現在你聽我的,趕緊跳下去!”
於是牡丹閉上眼,不管死活,從二樓跳了下去,還好落地後,只是摔疼了屁~股,並未扭傷腳,可是當她從地上站起來,再擡頭看時,窗戶“砰”的一聲已經關上了。
她知道林正君是爲了保護她,所以沒有選擇跳窗,他是想要在後面拖住那夥人,給她爭取逃命的時間,可是這樣以來,他不就是性命堪憂了嗎?
想到這裡,花牡丹捂着嘴巴,蹲在地上,早已泣不成聲了,心裡一遍一遍默唸着她的君哥。
片刻後,房間裡面一片噪雜聲,有打人的聲音,還有林正君痛苦的呻~吟,緊接着窗戶又被打開了,一個漢子探出頭來,發現了花牡丹,叫道:“大哥,那小姑娘在那裡。”
與此同時,林正君的聲音也從窗戶裡面傳出來,“牡丹,你快跑啊!”
聽到聲音,花牡丹趕緊奪路而逃,她一路哭着,一路跑着,一會想起母親,一會又想起林正君,從西城區跑到北城區,所經之處都是關門閉戶,也只有她一個人像是孤魂野鬼狼狽地逃竄着。
這種逃命的場面她已經經歷三次了,第一次是她五歲那年,她母親拉着她從花家莊逃命,第二次是她十三歲那年,林正君拉着她從廢棄工廠逃命,而這一次,只剩下她自己一個人逃命了。
在這夜深人靜的夜晚,別人都在安安穩穩地睡覺,而她沒犯什麼錯,沒得罪什麼人,既不是逃兵,也不是逃犯,卻接二連三地過着居無定所,逃亡的日子。
後來終於跑不動了,扭頭看時,並未發現有人追上來,她便坐在馬路牙子上歇息一會,隨即想到她的君哥現在不知是死是活,眼淚再次潸然而下。
休息的差不多了,花牡丹又沿着原路返回,她還是放不下林正君,所以想回去看看,幾個時辰後,精疲力盡的花牡丹拖着沉重的雙腿終於回到了西城區的住處。
走進院子後,房東阿姨的屍體已經不見了,地上有拖屍的痕跡,很明顯那夥壞蛋將屍體運到一邊處理了,花牡丹心裡就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趕緊衝上二樓,推開那間小屋,打開照明開關,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地上一灘觸目驚心的鮮血,而後就是屋內凌亂不堪的場景。
“嗚嗚……君哥,你在哪裡啊!”
一種強烈的悲慟瞬間襲來,花牡丹又嚎啕大哭起來,林正君生死不明,如果還活着,她該到哪裡去找呢?如果已經死了,屍體又在哪裡?
花牡丹不知所措,後來終於下了一個決定,不管怎樣,她要找下去,就算最後只是找到林正君一具冰冷的屍體,她也絕不能讓其暴屍野外。
時間是凌晨三點左右,這個時候的城市是最安靜的,花牡丹背上繫着一個小小的包袱漫無邊際地尋找着,包袱裡有她母親的牌位,還有兩件換洗的衣服,除此之外,別無一物。
出了這麼大的事,她從未想過去報案,因爲在她的意識裡,派出所就和以前的衙門是一個概念,她聽別人說過,八字衙門向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那不是窮人能去的地方。
空曠的郊外,花牡丹一個人茫然地走着,看着,突然不知從哪裡竄出一條大狼狗,眼睛裡發出綠色的光芒,正虎視眈眈地望着她。
花牡丹嚇的不輕,不自覺地朝後退了幾步,那大狼狗見她後退,便緊跟着猛撲過來,可憐的小姑娘,在大狼狗面前,儼然成了一隻肥美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