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忌日
又是一個週六，林昀依然早早地起牀。
不再需要應酬和加班，但晚上仍然需要徹夜輔導兩名小學渣的學習，此後也仍需備課，讓他最終還是到了凌晨才得以休息。
好在到了這樣一個年齡，對睡眠時間的需求已經大大不如年輕時，六個小時已然足夠。
再次好好地打理了一下自己的形象，但依然穿着一身黑西裝，林昀從安雅的梳妝盒中拿出了上週準備好的項鍊，推門走出了臥室。
簡單地處理了一下冰箱中的食材後，他把林小璐喊了起來，父女二人一同用完了早餐，驅車前往了安雅所在的公墓。
自從上週的結婚紀念日，林小璐跟蹤林昀未果，反而得知了自己母親死亡的真相後，和林昀之間的關係已經算是基本緩和了下來。
雖然因爲冷戰時間太久，哪怕是隔閡日漸修復，兩個人的相處還是有些尷尬和生澀。但至少，林小璐不會再刻意擺冷臉色給林昀看，偶爾還會帶着些刻意修復關係的意圖，支支吾吾地主動找林昀談話。
對於這樣的關係模式，林昀已經足夠滿意。
作爲父親，他並沒有繼續對林小璐作爲魔法少女的事情評述過什麼，畢竟平日以翠雀的身份看在眼裡，他知道女兒已經逐漸走向了正軌。
可能唯一有些意外的，就是前些天的戰鬥了。
更多的事已經不需要再去訴說，他想得足夠清楚，辭職以後，他便已然下定了決心。
林小璐小聲犯起了嘀咕，但很快就邁開腿，跟上了自己父親的步伐：“無所謂，昨天晚上應該還有剩菜。”
對於後者的來路，林昀其實也聞所未聞；但是關於林小璐所展現出的魔力，他的猜測其實和黑燼黎明的黑袍男子不謀而合。
站在小小的墓碑前，她覺得，如果母親現在還活着的話，現在她們已經會有很多共同語言了。
轉過身，林昀向着她示意道：“好了，回去吧，想好中午飯吃什麼沒有？”
林小璐語氣堅決道：“然後總有一天變得足夠強大，足夠查明所有的真相，也足以保護自己想要的一切。”
無論什麼都好，只要是亡者生前喜歡的東西，酒水也罷，衣物也行，將之帶到墓前即可，可以放置到下一次祭奠時再將之取回。
林昀收回手，看向了一旁的墓碑：“遺傳我跟你媽，你應該差不到哪裡去的。”
她說着，聲音越來越小，逐漸低下了頭，最後用幾乎微不可聞的聲音補充道：“……還有你。”
“你這丫頭，剛纔還說要長高，吃剩菜怎麼長高？”
林小璐來這裡的次數反而並不算多，因爲作爲一名初中生，她並沒有獨自前往墓園的時間和能力。再加上和林昀冷戰兩年，自然也沒機會一起前來。
林小璐吸氣後開口：“我下定決心了。”
從自己遇到摩可，成爲了魔法少女開始，一直到之後遇到翠雀，之後有了怎樣的成長，又獲得了怎樣的同伴……她事無鉅細，就像是真的在向母親做着彙報一樣，說了許多許多。
這項習俗最終演變出的模樣，就成了送禮物。
其實，在東華州域，每座城市舊時都有燃燒冥幣以紀念亡者的習俗。只是隨着後來城市發展，以及墓葬集中化了以後，漸漸也就免掉了這一項習俗。
林昀輕聲贊同道。
不僅僅是此前得知母親是魔法少女後心中爆發的思念，也是這些天以來，和翠雀談話，又面對強敵戰而勝之後的感想。
如果是早先來到這裡，她應該會說一說更久遠的事情，包括但不限於和父親冷戰期間那些糟糕的經歷。但是現在的她卻發現，自己已經沒有再提起那些事的想法了。
回來面對早該接受的事情，回來面對一些不願再見的人，也回來面對自己最初的願望。
雖然他和安雅都沒有表現出過什麼偏移者的素質，但是，就像白靜萱的父母也只是普通人一樣，魔力的特殊性質並不是每一代人都會顯現。
父女二人就這樣在墓前駐留了許久，直到林小璐把自己想說的話全都說完，才緩緩站起身，看向了林昀。
“別搞亂我頭髮。”試圖挪開他的手，林小璐小聲抱怨，“而且老生常談了，揉腦袋長不高。”
“我一定會堅持在魔法少女這條路上走下去。”
因爲城市的公共墓園有着相對嚴格的管理與規範，更有專人巡邏防止閒人闖入，所以也不需要擔心留下來的東西會被偷走。
“什麼決定？”林昀面無表情，佯裝不知。
不如說，相比起成爲魔法少女後的經歷，那些事情都變得不那麼重要。
在墓園門口接受了一番身份檢查後，林昀將車停在了門口的停車場，帶着女兒進入了公墓。找到了屬於安雅的墓碑後，林昀靜靜地把準備好的花放在了安雅的墓前，然後，將準備好的項鍊也掛在了一旁。
“爸。”
於是，她微微張開口，開始了自己的訴說。
“媽媽，我來了。”
而敵人的身份也十分的奇怪，居然是能夠變身爲殘獸的魔術使。
“吃剩菜爲什麼會長不高？”
方纔心情還有些沉重的林昀，此刻卻是忍俊不禁。
他想向安雅說的那些事情，如今並不方便在女兒一旁說出口，只能在心中默默地告訴她：自己終究是選擇回來了。
林昀注意到，她的眼角略微有些泛紅。
“要相信自己的基因，相信你的可能。”
的確有可能，林小璐也是偏移者。
“我想找到殺死媽媽的仇人，打敗她；也想保護城市裡的人們，保護我的同伴們，甚至保護翠雀……”
“很遠大的想法，但我相信你。”
根據三名女孩事後的描述，林小璐在危機關頭之中使用出了一種不知名的白色魔力，然後擊敗了明顯實力在蠖階以上的敵人。
聽着林小璐的話語，林昀站在一旁，沒有作聲。
如果說此前來到此處，她是懷揣着單純的悲傷與懷念的話，那麼這一次來到母親的墓碑前，她卻有了許多不同的想法。
“至少我是這麼覺得的。”
仔細算下來，自母親的葬禮後，這還是她第三次來到這裡。
只不過這些都還只是推測，具體的事項，還需要他日後帶着林小璐進行更多的研究。
過往的林昀每段時間都會來紀念數次，不光是忌日，一些比較重要的節日也會來到這裡，畢竟對於他來說，這是懷念安雅的唯一方式。
“相信自己……怎麼跟翠雀是一個說法？”
他伸手，撫上了林小璐的腦袋，然後在她頭頂揉了揉：“爸爸我啊，還沒有老到那份上，大老爺們自己有腿，遇到事情知道會跑，你先管好伱自己吧。”
“真的？”林小璐瞪着眼睛，有些狐疑。
“因爲沒營養。”
“那吃什麼，在外面吃飯嗎？”
對話的聲音逐漸遠去，父女二人從墓碑處離開，一邊聊着中午飯的話題，一邊踏上了歸家的路途。
墓園中的墓碑則依然靜靜地矗立在那裡，碑前擺着花朵，一側掛着項鍊，在接近正午的陽光下泛着昏黃的光暈，被塗抹了幾分溫暖的顏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