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如潑墨,寂寥的夜空上沒有那朗月,微弱的天光來自於沉鬱天際外那幾顆遙遠的孤星,蕭瑟的涼風自天階飄來,天空中不時的閃過一道道雷電,轟隆的雷聲讓人禁不住微微一顫。
‘鐺鐺!’
‘殺了她!’
西域苗疆沉寂的夜空之下,一場激戰正在進行着——
‘叮!’
兵刃交擊聲不時傳來,閃爍的火花擦破了沉寂的黑夜。
‘呯!’
‘叮!’
隨着一道尖銳的刀劍相擊聲響起,幾道破空聲之後,光圈之中對戰的三人終於各自退開,紛紛退了數步。
‘叮!’
北淨月緊緊扣着手中的碧水劍,強大的後勁衝擊之力逼得她急退了數十步,借力穩住身子的碧水劍也在地上劃出一道深深的痕跡。
好不容易,淨月才穩住了身子,一身淡藍色的衣衫早已經有些殘破不堪,渾身沾着那乾枯殷紅的血跡,一頭秀麗烏黑的秀髮也有些凌亂,一雙美眸雖然清亮如昔,然而卻也藏不住多日逃亡的疲憊。
“她快堅持不住了,這女人看起來也不錯,而且好像還是那大中原的女人,我們不妨先將制服,享受完之後再殺掉,如何?”
望着北淨月吃力的喘了口氣,擡頭冷厲的望着對面掛着一臉猥瑣笑意的男人,臉色陰冷如寒霜。
累死她了!
十多日之前,她趁那五長老不注意,趁機逃跑,沒想到竟然闖入這苗疆的迷霧森林之中,這迷霧森林之中藏有很多的陣法,殺機無數,這幾天過來,她不僅沒有逃出這迷霧森林,而且還那陣法所傷,現在更是被那五長老派來的人發現了,這幾天下來,大大小小的戰鬥已經進行了十多場,看着自己的體力一點點的耗盡,恐怕她遲早還是要被他們給抓回去的。
所以,現在,趁她還有些力氣,還是不顧一切的逃吧!
想到這裡,淨月紅脣微抿,目光驟冷,手中的碧水劍便再次衝了上去。
“賤女人,不識好歹!”
“想要我的命,即便是死,我也要讓你們付出一點代價!”
三道身影便再次糾纏在一起,壓抑的涼風之中,尖銳的金鐵交擊聲不斷,強大的真氣震得周圍的古樹大震,紛紛的落葉之下,劍影如白霜傾瀉而過,招招凌厲兇狠,令人驚歎。
“賤女人,沒想到這劍法倒是學得不錯,不過,要想憑藉這個以一敵二,哼,那是找死!”
“她支撐不了多久,這迷霧森林瘴氣很重,就她這點本事我就不信她能承受多久!”
北淨月絲毫不理會他們的冷嘲,手中的招式越發的兇狠凌厲,這兩個人的功夫可不弱,她可能也不是他們兩人的對手,如今還是找機會先逃了吧!
碧水劍迅速的勾出幾朵絢麗的劍花,隨即劍尖一轉,迅速的朝其中的一名男子刺了過去!
“小心!”
另一名同伴急忙提醒!
然而,這時候,一道勁風頓時從淨月的衣袖中呼出,一股淡淡的奇異幽香撲鼻而來,那兩個男子措不及防,便被這道香風罩了過去!
“不好!她施毒!”
兩人迅速的反應了過來,這才連忙運功迅速退出了數十丈,而這時候,北淨月早已經沒了蹤影,兩人剛想追上去,卻突然感覺渾身無力……
‘呯!’
不知道往前一直走了多久,直到感覺自己渾身沒有一點的力氣,北淨月才渾身癱軟的倒了下去,深深的吸了口氣,一身狼狽的靠着旁邊的一棵樹幹坐了下來,吃力的喘着氣。
‘啪!’
將碧水劍往身旁擱了去,北淨月才緩緩偏過頭看向自己剛剛添上的依然流血不止的猙獰傷口,絕色傾城的臉上卻是浮現出些許的苦笑來。
沒想到她堂堂的大夏皇朝淨月公主如今竟然落到這步田地,將自己弄得如此的狼狽……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出這個鬼地方,不然就要葬身在這裡了。
‘轟!’
‘啪!’
電閃雷鳴聲驟然傳來——
‘莎莎——’
一陣涼風襲來,緊接着臉上便傳來一陣涼涼的溼意,眨眼間,便是風雨大作!
北淨月苦笑着,擡頭望着沉寂在茫茫的霧靄之中的夜空,好一會兒,才收回視線,閉上眼睛,正想休息喘息片刻,然而,突然,前方又傳來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北淨月頓時大驚,顧不得擦去臉上的雨水,迅速的抓過身旁的碧水劍,起身往樹幹後藏了去!
果然,北淨月剛剛往樹幹後面一閃,前方的霧瘴頓時出現了幾個人影。
“她應該就在這附近,大家仔細點搜!快!”
“都搜仔細一點,一定不要讓她逃出去!”
“是!”
聽這腳步聲,應該不下七八人,而且果然正是往她這個方向來的!
腳步越來越近了。
北淨月緊緊靠着身後的樹幹,忍着渾身的疼意,寒冷,在心中無力的苦笑着,看來今天是無論如何也走不出去了。
她心中頓時酸澀萬分,黯淡的星眸裡也浮現出一些絕望,乾澀的眼眶此時卻是有些灼熱了起來,深深的吸了口氣,將這股灼熱感逼了回去,就在那些人要看着就要走過來之時,她終於還是一手拔出碧水劍,快速的朝旁邊尋過來的人刺了去!
‘啊!’
來人措不及防的被刺中,驚呼聲自然也驚醒了旁邊的同伴!
☢tt kan☢¢ O “她在這裡!”
隨着一道陰冷的聲音響起,北淨月幾乎瞬間就被那幾名黑衣人給包圍了起來。
“逃啊!怎麼不逃了?你這個賤人!”
爲首的黑衣男子憤恨的冷笑聲劃破了雨幕。
北淨月此時已經渾身都溼透,纖細的身子抵擋不住這風雨寒意,正在瑟瑟發抖着,然後那碧水劍卻是被她握得緊緊的。
“要殺就殺吧,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你們得逞!”
“哼,死到臨頭還嘴硬!若不是看你有點價值,早殺了你。兄弟們,廢話少說,趕緊給我上,拿下這個賤人!”
那爲首的男子冷厲的開口,這女人真是夠狡猾的,害他們廢了十天都沒有辦法把人帶回去,五長老已經勃然大怒,昨晚他就被那五長老給處罰了,這筆帳自然要算到這個女人的頭上!
“是!”
男子的聲音落下,身旁的幾人便提劍衝了上去,北淨月眸光一冷,自然也做好了拼命的打算,手中的碧水劍一閃,身子微微踉蹌了一下,勉力站穩,正想迎上去,然而這時候,只見前方衝上來的幾人卻突然好像被定住了一般,眼中皆是充滿了驚駭之色!
“聖……聖子……大……”
一句話沒有說完,人便已經倒了下去。
‘呯呯!’的幾道聲響,跟前的幾人眨眼間便已經盡數倒下。
北淨月大驚,瑟瑟發抖的身子很是僵硬,拼命的忍着疼痛,她忽然緩緩的轉過頭——
一道清淡的檀香氣息瀰漫而來,她只來得及看到那一片飄飄似雪的衣襟,眼前頓時一黑,便渾身癱軟的倒了下去。
這時,一道白影悠然閃過,眨眼間便將北淨月橫抱了起來,緩緩的往雨幕中走了去。
……
風雨依然大盛,聽風小築內。
“聖子,已經幫那位姑娘換好了衣裳,她好像正在發着高燒,要不要讓錦太夫過來給她瞧瞧?”
俊俏的小丫鬟已經給房中牀上的北淨月換好了衣裳,一臉恭敬的對着紗簾外正在執筆寫字的聖子開口道。
“不用了,你按這方子把藥抓了端過來。”
語落,一張紙已經彈了過來。
那小丫鬟連忙接住,應了一聲,便退了下去。
好一會兒,聖子才挽起紗簾,朝牀榻便走了去,一手執過北淨月的手,又細細的把脈。
而此時昏迷不醒的北淨月卻是滿臉通紅,渾身顫抖着,清瘦的小臉顯得很是憔悴,口中也在含糊不清的低吟着。
聖子將她的手放回被子下,明亮如星辰般的眸子裡微微浮現着些許的冷酷寒意,遲疑了片刻,正欲起身,然而一隻素手突然快速的一抓,緊緊的抓住他的衣袖。
“別……別走……我求你不要走……我,我一個人……真的很辛苦……御城……御城……我真的很辛苦……求你不要,別走……”
沙啞的哽咽聲傳來,那隻玉手將那片雪白的衣襟幾乎要揉碎一般,力道之大,讓聖子驚訝,而在聽到北淨月這喃喃低語聲,聖子頓時也一滯。
“我很想你……我真的很想你……你答應……答應過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咳咳……你騙我……你騙我……嗚嗚……”
壓抑的哭泣聲傳來,聖子的身子也有些僵硬起來,沉默了許久,才緩緩的轉過頭,往牀榻間一看,才發現牀上的女子已經淚流滿面的嚎啕大哭起來,緊閉的雙眼不斷的有一顆顆滾燙的淚珠落下,眨眼間便將身下的枕頭都浸溼了。
她的臉上的痛苦映入他的眼中,素來清亮冰涼如秋水般的眼眸里居然也拂過一些複雜的神色,微微吸了口氣,沉默了片刻,任由着北淨月拉着自己。
許久之後,他終於還是在牀邊坐了下來,看着她哭得紅腫的雙眼,遲疑了一下,這才從衣袖中掏出一張潔白的手帕……
察覺到臉上柔軟的觸感,淡淡的檀香拂來,恍惚之中的北淨月忽然吃力的睜開朦朧的雙眼,而映入她眼簾之中的是一張很虛無的臉,她好像看得到他的樣子,然而又看不清他到底什麼樣子,唯有那雙清亮沉寂的眼睛她卻是看得一清二楚,他們之間明明就是那麼近的距離!
可是,她看着這雙眼睛的時候,爲什麼覺得熟悉?
“你還好吧?”
聖子見她醒來,便將手中的手帕遞給她,淡淡的看着她。
北淨月卻是依然沉浸在那雙眼睛之中,許久也沒有回過神來。
“你是誰?”
許久之後,北淨月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昏沉沉的腦袋彷彿有千軍萬馬在其中奔騰一般,一臉迷離的望着聖子,卻也沒有接過他手中的手帕。
倒是隱約能察覺到他似乎在微笑,平淡的聲音卻多出一道春風般的暖意,“我是救你的人,對你沒惡意,你很虛弱,還是好好休息吧。”
他的聲音有一種蠱惑的魔力,讓北淨月沒由得一怔,怔怔的看着那雙明亮如秋水的眼眸,沒一會兒便也昏沉的睡了過去。
整個房間又安靜了下來,樓外依然還是電閃雷鳴煙雨朦朧一片,潺潺的雨聲自房間傾瀉流下,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紗簾四處飛舞。
好一會兒之後,看着牀上的女子已經安然入睡,聖子才緩緩起身,站在牀前,雪白的長袖一揮,修長的指尖突然出現一點血色的小紅點,只見他輕輕的將那小紅點往北淨月的眉心點了去,那小紅點便緩緩的消失在北淨月的眉心深處,而北淨月那緊蹙的眉頭也稍稍舒展了幾分。
……
“聖子大人!”
北淨月剛剛睡過去,門外忽然傳來了丫鬟的稟告聲,“五長老求見!”
聖子那眼神驟然一冷,淡淡的應道,“不見。”
“可是,聖子,那五長老似乎很焦急的樣子,說不準是出了什麼事情……”
那名丫鬟還是小心翼翼的開口道,渾然不知道屋裡頭的聖子已經瀰漫這一身冰冷的冷厲之氣。
“讓他滾回去!”
雪色的袍服飄飄而起,陰冷之氣頓時迸射而出,嚇了那小丫鬟一跳,連忙連連應道,“是!是!請聖子息怒!”
那小丫鬟哪裡還敢質疑聖子的話,連忙飛快的退下。
房內,頓時又恢復了一片平靜……
聽風小築外——
“五長老,您請回吧,聖子任何人都不見!”
小丫鬟朝五長老微微施禮,歉意道。
“什麼?聖子任何人也不見?”
陰冷的聲音從五長老的口中傳出,帶着一道不滿之意。
“聖子今日正忙着祭靈大典之事,五長老先回去吧,待聖子忙完,自然會去派人過去傳話的。”
聖子剛剛似乎還不太高興呢,聖子一向喜怒無常,若是遷怒下來,可不是誰都能承受得住的,這五長老也忒不識相,看他這個樣子分明是對聖子不滿!
五長老壓制住心頭的怒氣,深深的吸了口氣,漠然瞥了那聽風小築一眼,終於還是拂袖冷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