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怔了很久,許久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倒不是懷疑這個男人說這話的真假,而是因爲這男人的想法感覺到不可思議。
要知道,這莽蒼大陸,事實上還是男權至上的社會,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再平常不過的,更何況,這北璃赤還是大夏的陛下,本就應該三宮六院七十二妃,而他如今竟有如此的想法!這當然讓七夜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七夜突然想起這北璃赤的後宮一直懸空着的事情,想着,神色竟然有些恍惚了起來,掙扎了許久,終於,那清淡的聲音才緩緩的傳了過來——
“陛下折煞七夜了。”
七夜突然有些黯然的笑了笑,淺淡的星瞳悄然沉了下去。
“你不願意?朕身邊若真只有你一個……你也不願意?爲什麼?”
北璃赤劍眉蹙了起來,緊緊的盯着她,然而語氣卻是淡然如風,垂着眼簾的七夜可以看到他抓着茶杯的指尖微微收緊了,透出了一道道蒼涼的白。
聞言,七夜卻悵然嘆了口氣,許久才幽幽開口,“因爲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七夜怎麼可能能做陛下的唯一?陛下的面前是整個天下。”
七夜的聲音落下,北璃赤那俊臉上突然透出一道蒼白,然而眸光卻是一寒,只聽到‘呯’的一聲,他手中的茶杯瞬間已經被他捏碎了,化作了一道粉末。
“朕的私事自是與他們無關,與整個天下無關!朕想做的事,誰若敢阻攔,朕就殺了他!遇神殺神,遇佛弒佛!”
他終於冷冷的吐出這麼些話,黑眸裡迸射出一道冷厲陰狠,這樣的北璃赤自是七夜從來都沒有見過的。
七夜微微收緊了手,掌心處乍然傳來一道疼痛,堅硬如寒鐵般的心底居然有一道淡淡的柔軟拂了過去,她一直低着頭望着那剛剛被他包紮好的手心,清眸裡卻瀰漫着一道恍惚,躊躇了許久,七夜卻不知道該怎麼去回答他。
“朕堅持了很久,以後還是會一直堅持,但七夜,朕希望你明白,從這一刻起,朕是在爲你堅持,而如今,這句話一旦落下,你若是決然離開,朕便墜入地獄。”
北璃赤黑眸沉寂如海,任那細細的粉末從指間傾瀉而出。
七夜微微一僵,臉上那淡淡的緋紅依舊,只見她在沉默中緩緩起身,周身卻突然浮起了些許的惆悵來。
素手輕輕的推開了緊閉的花窗,一道涼風徐然潛了進來。
她臨風而立,一頭美麗的青絲便飄散在涼風之中,而,她那清涼的眼底卻彷彿生出了些許的氤氳來,一襲黑色長袍搖曳在涼風中宛如那妖冶的黑色玫瑰,清冷深沉,卻帶着一股肅殺之氣。
“女兒情長,陛下本就不應該投入太多的心思,因爲有些東西本就是我們所不能去奢求的,倒不如沒了這念想的好。”
七夜思量了很久,略顯蒼白的脣色才悠然吐出這麼一句。
“你怎麼會有如此想法?朕記得大元帥與其妻子,還有令尊令堂都是伉儷情深,舍盡餘生也不過是一夫一妻他們卻是幸福的。你不也應該抱着這樣的期望嗎?”
北璃赤淡淡問道。
“陛下與他們自是不同的,不然陛下也不會有如此感慨,不是嗎?”
七夜遙遙望着窗外的星空,突然輕輕笑了幾聲,低低的開口道,“我覺得,興許,是因爲信仰不一樣。”
“信仰?”
北璃赤輕輕的唸了一聲。
七夜點了點頭,倒是回過頭,淡淡的望了北璃赤一眼,擡起手,輕輕的抓住了那微微飛揚的紗簾,眼裡終於浮起了一道悵然與諷刺,語氣也有些沉重而蒼冷了起來——
“很久以前,有一個王國的王子,他英俊瀟灑,才華橫溢,同時也是胸懷大志。時下,他的王國裡諸君繼位的爭鬥不斷,時局動盪不安。爲了能讓自己順利繼位,他花大價錢親自前往冥王殿僱傭了風雲榜第一王牌殺手007暗殺掉自己的對手——”
“殺手007自然沒有令他失望,籌劃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終於完美的殺掉了她這位僱主的對手,漂亮的完成了任務。僱主十分高興,不僅付出了雙倍的價錢,而且還希望成爲了007的盟友。後來,這位僱主深愛上了這位007——”
“可是他忘了,007根本就是一個無情的人,不管他怎麼討007的歡心,007卻從來沒有半點的感動。後來,007收了一個徒弟,這個徒弟深得007歡心,007傾囊相授。”
“有一天,終於007接到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僱傭——去盜取一枚古戒,古戒到手之後,007卻突然遭到無數殺手的圍攻,007浴血奮戰了一個多月仍然擺脫不了被追殺的困擾。最後,007被追殺躲入了一座沙漠古堡,在那古堡裡,她被那所謂的深愛她的僱主竟然跟她007的徒弟親自送進了地獄!”
七夜講到這裡,星眸裡頓時迸射出了一道諷刺的涼光,纖瘦的身軀漸漸的籠罩在一片淡淡的憂鬱之中,她微微合上眼睛,深深的呼吸了幾下,然後纔再次睜眼看着那遙遠的星空,那臉上染着的淡淡緋紅已然褪了下去,這會兒倒是微微染上了些許的蒼白。
“007到死都不明白,那麼口口聲聲說深愛她的人竟然會跟她精心栽培的徒弟聯手背叛了她!爲的就是007手中盜回的那枚古戒!”
七夜冷冷的自嘲道,“差點忘記了007是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她寧願自己結束了自己,也不會讓別人控制自己,所以,她選擇跟他們一同毀滅,她連死都要掌控在自己手中。”
“007是個孤兒,她生下來沒多久就沒了父母,她也不知道她父母是死了沒法照顧她還是父母故意將她扔掉了。她曾以爲她一生無情無愛,但終究還是貪戀了那些溫暖,讓她輕信了他人,放鬆了防備,卻親手將自己埋沒了。”
聽着七夜這些話,北璃赤那黑眸頓時一沉,眼神卻彷彿有些清亮了起來,奇異般的浮起了些許疑惑轉瞬間化爲的柔和。
“誰又能做到真正無情無愛?那兩人是誰?朕殺了他們!”
一道清幽的冷香淡然拂過,黑色的衣袍在涼風之中搖曳着,低沉的聲音裡帶着一道冷冽,然而不可避免的,卻又染着一絲難以察覺的柔和。
七夜吸了口氣,將視線從天際外收了回來,偏過頭,望着已經站到她身旁的北璃赤,卻是自嘲的笑了笑,終於也沒有說什麼。
他自是明白這樣的仇恨痛苦,只是,他不知道,她身上竟然還揹負着這些麼?可是這一切聽起來竟讓他覺得非常的匪夷所思,然而,他似乎沒有去探究的打算。
而這時候,旁邊的七夜卻是冷哼了一聲,自嘲笑道,“算了,我與你講這些做什麼?七夜只想做七夜自己,陛下,這就是七夜的信仰。”
“朕沒有奪去你的信仰,也不會讓別人奪走它。”
耳邊突然傳來一道低低的嘆息聲,七夜下意識的轉過去看了看他,卻發現他臉上卻是微微泛着淡淡的笑意,“朕還以爲你都在憂慮什麼,既然如此,那便更好辦了,你高興如何便如何罷。”
北璃赤這話落下,七夜當下便是一怔,黑瞳裡充斥着不敢置信的流光一瞬不瞬的望着北璃赤,正在等待着他的解釋,然而等了很久,卻也沒有聽到他的聲音。
兩個人沉默了良久,她那長長的青絲掠過他那冰涼的手背,飄蕩在涼風中的,似乎還有一道悵惘。
“北疆的天空很美是不是?”
他順着她那淡漠的視線往天際外看了去,低低的在七夜的耳邊落下這麼一句。
七夜眼神沉了一下,一道幽光悄然從眼底一閃而過,倒沒有回頭看他,似乎思量了很久,才緩緩道,“陛下是在惦記着北疆這片土地嗎?”
“大夏的版圖若是能夠擴展到大草原,又何樂而不爲?”
北璃赤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野心。
“北疆與大中原歷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陛下又……”
“井水不犯河水?你這傷是爲何故?”
不等七夜將話說完,北璃赤這麼一句話便將她的話堵了回去。
“本來想放過他們,如今,朕便非要滅了他們不可!”
他那低沉的聲音裡充滿了狠辣,似乎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沉寂的黑眸裡寒光四射。七夜下意識的回過頭來,霎那間,那黑眸又恢復了一如既往的平靜淡遠,卻是帶着一股堅決傲然,靜靜的望着七夜。
涼風不斷,一縷縷的青絲在涼風之中交織着,不斷的從他的胸口掠過……
七夜仰頭看着他,突然感覺心頭微微一跳,冰涼的身體裡隱隱約約的生出了一道淡淡的暖流,慢慢的,星瞳裡卻瀰漫着一道迷離。
而,就在這般迷離的柔光中,只見對面低着頭默默的注視着她的男人卻突然緩緩伸手捻起一縷細細的青絲,臉上傳來淺淺的涼意,下一刻,她已然落入了一個寬厚溫暖的懷抱裡。
七夜沒由來的一陣僵硬,當下沒有反應過來,突如其來的暖意讓她有些發懵了起來,待她反應過來,男人那大手已經摸了摸她的腦袋,耳際卻傳來了他那低低的聲音——
------題外話------
明天就是清明節了…拜祖宗去了…。明天掃大衆墓,後天去拜祭偶爺爺…這兩天都會少更,只能清明過後再努力了,妞兒們要諒解呀,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