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黑鷹長嘯着飛到了崑崙,一道詔書,誅魔伐鬼。
天都聖君有令,崑崙遣三千弟子趕赴九龍關,弟子莫寒池修爲高絕,道心堅定,在伏誅魔尊之□□不可沒,欽點其爲掛帥前鋒,除魔衛道。
“我替你去。”白無在屋子裡面焦急的說道。他原本就有魔族血脈,雙目通紅,在外人面前都隱藏起來,這下焦急起來,更顯得殷紅,有些駭人。
紅色的目子裡,倒映着一個人影,白髮褻衣半靠在牀間,一臉病容。早已經修至辟穀,最近卻總是會在吃了三餐之後,半夜餓醒。白無要去找莫寒池的師父,卻總是攔住。
外人以爲他在打坐修煉,誰知道真實情況竟然是這樣。自那日發白之後,丹田之內便始終是空空蕩蕩。甚至連八荒都感應不到。
“白無,九龍關動亂,你就留在崑崙等我。”莫寒池的聲音還如同以往一般。
“我不是你的包袱,現在我已經很厲害了。讓我跟你一起去。”白無慌忙說道。
“你·····”莫寒池剛要說話,卻突然頓住,臉色煞白。白無急忙湊到跟前,卻見莫寒池摟住肚子全身縮成了一團。額上佈滿一層汗珠。
白無急着,就要往外走喊人來,就被莫寒池死死逮住。“過會··過會就會好。”
對於那日名山八怪胡老一說的話,莫寒池始終覺得那是一個玩笑。到現在也是,即使明明心底裡也有了些答案,卻還是不敢相信,只能就這麼拖着。
那陣莫名的疼,過去了。莫寒池卻隱約覺得這與自己真元凝聚不起來有些關係。
若是在崑崙,尚沒有大礙,但若是前去九龍關,此刻的他是遠遠不行的。呵,洛溪你會怎麼做呢。莫寒池心裡想着。
白無但見他眉頭又緊緊皺起來,眉宇之間不知道何時已經染上了幾分滄桑之感。
須臾,莫寒池又長舒了一口氣。對着白無道。“此刻,洛溪大概已經身在魔都了。若是被寒驚黥知道,大概打的我魂飛魄散吧。”他揚起嘴角,自嘲般笑笑。
“花王殿下佈置縝密,就連魔都那邊都只知道是妖都所爲,決然查不到你的頭上來。”白無回道。
“那就好。”莫寒池突然覺得有些遺憾,卻不知道是哪裡覺得遺憾。
“可是,魔都之人恨你甚深,只要你真元沒有恢復,你就必須帶着我去。”白無執拗的說道。
莫寒池右手輕輕揉了揉太陽穴,穿好衣服出了門,白無跟着,卻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他已經幾日沒有出過門,乍一開門,陽光刺目。眼前一陣發黑,踉蹌了一步。白無嗔怒道。“你還是不肯帶我去,從長白天池城回來,就一副病怏怏的樣。”
莫寒池不以爲意,又揉亂了白無金色的頭髮。便往滄浪堂得方向走去。
滄浪堂得門外,正站着一羣十五六的少年少女,一個一個握着劍,一招一式的比劃着。道真坐在滄浪堂內,卻能清楚知道誰用功,誰在偷懶。
莫寒池走過來時,原本準備熱情湊上去的師弟師妹們,卻一個個呆在原地,不知該以何種表情表達自己內心一種驚訝。
“大師兄,你頭髮·······”黑子搶先說了一句。
“大師兄········”
“怎麼就白了。比師傅的還··”上官元彬也忍不住關切問道。
“嚶嚶嚶嚶嚶。”葉青青眼圈一紅,就蹲下哭了起來。斐遙在一旁不住的安慰她。
莫寒池但見師弟師妹們如此,只覺得有幾分溫暖,淡然一笑,道。“無礙,練功出了小岔子。以後自然會慢慢恢復過來。”他實在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了。
“寒池,你來。”屋內傳來道真渾厚的聲音。“你們大師兄無礙,先自己練着。”
“是師父。”一羣半大小子們,聽到師父的聲音,趕緊又比劃起來,只敢偷偷瞄幾眼走進去的師兄背影。
因着外面天氣好,光線充足,反而顯得屋子裡有些陰暗。莫寒池走進去,先是給道真行了個大禮。道真看見心愛的徒弟年紀輕輕竟是白了頭,心痛不已。
“寒池孩子啊。”他開口道,彷彿一個慈愛的老父。“別逼的自己太緊了,師父這把老骨頭還在,崑崙還有你那麼多長輩在。很多時候不必自己硬抗。”
“師父不必擔心。”寒池說道。他不後悔負了洛溪,就是爲了這些關心自己的人,他也值了。已經看過太多親朋好友離去,只是爲了他們能過一天安穩日子,能師徒家人團聚,能保護崑崙,能讓遠在茅山的父母平平安安便好。
“只是,徒兒還有一事相求。”莫寒池說道,似乎心下就覺得師父不太可能會答應。白無站在他身後,直覺着有不好的預感。
“說。”道真摸摸自己小鬍子。“可是問師父要什麼東西。”
“弟子要趕赴九龍關,這是近日來真元時有凝滯,爲防萬一,希望師父賜下聚元丹。”莫寒池說完,低下頭去。
聚元丹乃是一種珍貴的丹藥,這種丹藥並不是一般療傷固本培元的丹藥。而是一種藥效十分霸道,副作用極強丹藥。聚元丹顧名思義,乃是爲緊急特殊情況而準備的。在真元枯竭,甚至是沒有的時候,強行擴充經脈,以極快速度提取真元,築基期的修士可直接提升至接近於金丹期的雄厚真元。
而這種飲鴆止渴的做法,後果輕者傷及經脈,丹田。嚴重着直接毀損靈根,傷及紫府。即使有命活下來,卻再也無法踏入仙途。
道真背過身去,問道。“你的內傷,當真已經這般嚴重了嗎?”
莫寒池沒有說話,自從聽了名山八怪的話之後,下意識的再也不讓任何人爲自己把脈。生怕有些事真要變成真的了。
“爲師可以爲你上奏,請命,你大可不去。”道真道。
“師父。我是聖君欽點,何人能拂了聖君的旨意。”莫寒池道。
道真終是轉過身,看了莫寒池一眼。問道。“爲師知你心性,這並非是你心中所想,你可是爲了那魔尊而去?”
莫寒池跪了下去。點了點頭。
“長白天池城之計策,可是你獻給聖君的?”道真又問。
莫寒池已經不想解釋這中間的曲折,也只是僵硬的點了點頭。
“爲師知道,早年在這崑崙同一輩之中,你與洛溪最是要好,你向來重感情,你如今這一夜白了頭,可也是爲了他吧。”道真吐了一口氣。
莫寒池從未感到滄浪堂上的地面如此之涼。
“寒池,這次你做的很好,但是你也必須要放下過去,洛溪已經是魔尊了。你們只能是死敵。況且,經過長白天池之事,他必恨你入骨。屠魔公子已經名揚在外,如今你走到哪裡,都有很多人在看着你。可是千萬不能讓人看出你對魔尊還有一絲感情。這會讓你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到時候誰都救不了你,天都容不下你,魔都更是容不下你。”道真說完,手中已經多出一個玄黑色的瓷瓶。
道真的話,如同一根刺一樣紮在他心頭上,可卻是事實。洛溪看他最後看他那一眼,冰冷刺骨。爲了不讓洛溪在如此看他,他逼着洛溪服了忘塵丹。
然後瞞着寒驚黥,卻又暗中佈置將洛溪救了出去。他自以爲天衣無縫,可是道真已經隱隱約約猜到是他做的了。話中那麼明顯的暗示,是要他當心。也是讓他徹底死了心。
可是,若只是說說就能控制自己的感情,他便不會一夜之間花白了滿頭。
聚元丹老老實實的躺在他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