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刀十衛,竟然敗在這個少年手中……”
圍觀之人滿心的不可置信,對他們而言恐怖如凶神,難以戰勝的十個護衛,就這樣敗了,連招架之力都沒有,更暹論出手發擊了。
他們不敢相信眼前所見,紛紛伸出手揉着眼睛,可是直揉到雙眼發紅微腫,映入眼中事物仍是沒有半點改變。
倒在地上呻吟着,氣息微弱的十人,提醒着他們眼前所見的真實。一時間,議論聲如潮水波動開來。
那些聲音傳入徐平的耳中,他面色連連變化,又青又紅,半晌之後,突然定了下來,一雙睜大的眼睛中閃爍着兇光,閃了又滅,滅了又閃。
半晌之後,他雙手在欄杆上一撐,整個人凌空跳出,自二樓處躍下,降落在秦浩面前約莫十步開外。
當他落地之時,砰的一聲重重響起,大地都似乎微微震動起來,被他踏中的一塊青石板上蔓延出條條裂痕,霎時間石裂粉揚。
那處酒肆二樓較高,徐平在近兩丈高度上穩穩當當落下,光這一手,就知道,這位徐家少爺,倒也不只是個貪色的草包而已。
徐平立在秦浩面前,掃一眼四散的血刀十衛,面色愈發難看,他眸光凝聚,陰森笑道:“果然有點本事,我很想知道,你是哪家子弟?所學武技來自哪個宗門?”
徐平的話語中滿是殺意。到此刻,他已然是徹底的暴怒,先前所說的警告,成了一個笑柄,似乎在襯托着他的愚蠢。
沒想到面前這人不是什麼簡單人物,五聲過後,敗得竟然是他手下那羣自小相伴,比起一些家族的死士也相差無幾的十衛。
旁觀者見得徐平的面色,只覺心中一寒,恐懼地望了徐平一眼,再向外連連退去,一直退到街道尾部才停下。
秦浩感覺到他話中的殺意,沒有半點恐懼,悠然回道:“與你有關?”
徐平面色一僵,雙目愈發兇歷,沉默半晌後,大口吸氣,露齒猙獰一笑:“無關。反正不論你來自哪個家族,今日你都要死在這裡。”
話音一落,自他身上衝起一股浩瀚的氣息,火屬性玄氣噴空而起,在他身側籠罩開一個豔紅色的光圈。
“靈玄六重?兩年前還是靈玄四重,如今竟然是六重之境。”一名武者情不自禁,呼出聲來。
在他旁邊一員錦衣中年男子面色凝重:“原以爲數月之前,徐平獨自獵殺一隻二階中級,即將晉階高級的妖獸,只是謠傳,如今看來,倒未必是假事。”
“靈玄六重,這等修爲,看樣子再過段日子,徐家又有一員可挑大樑的強者。”
…………
一時間,議論紛紛,不絕於耳。
秦浩有些訝異,沒想到這徐平,還真是有些實力。
徐平似乎還未停下,右手戒指一彈,一枚鐫刻着陣圖的玄晶凌空彈出。
“封玄陣?”秦浩眉頭微皺。
“有些見識。”徐平冷笑一聲,閉目凝神,一指點在封玄陣上,旋即將之凌空彈起。
封玄陣懸浮在空中,緩緩釋放出一股熾熱的火系妖力,妖力凝聚成實質之狀,而後,化身爲一柄彷彿帶着火焰的長刀。
長刀刀鋒之上,帶着一個周邊發紅的孔眼,如同一隻血色的眼睛般直望入人的內心。刀柄更是籠罩着一層奪目紅光,流光氤氳,看不真切。只能感覺,有一股雄渾到難以想象的能量,徐徐吞吐。
“輔助型封玄陣,品階是二階巔峰。”
秦浩微有訝異。這封玄陣的品階,竟是二階巔峰,這樣的封玄陣對真玄境界之下的強者,都是夢寐以求的物品。
以徐平的控制能力,一階陣師的能力,自是沒可能煉製得出。這枚封玄陣,是徐家耗費巨資,爲他在隱玄門中求購所得。
徐平伸出一臂,五指伸展,將長刀握入手中,傲然笑道:“炎眼狂刀,讓你見識下也無妨。”
長刀入手,徐平周身的光芒頓時向兩側散去,取代的是一股強烈到直震人心的氣息。徐平冷然一笑,腰眼一沉,跨步向前,玄氣猛然噴涌而出,附着在長刀刀鋒之上,而後長刀一揮,向着秦浩衝了過去。
砰!砰!砰!
每踏出一步,地上就有一塊青石板碎裂開來。
徐平身上的妖力波動就像滾雪球一般,氣勢不斷拔高,數步之內,那股氣息已是有如高嶽,讓人難以直視。
等到徐平離秦浩僅剩十步之時,他身軀微傾,速度再提,如出籠獵豹。
“撼地連弧暴。”
徐平狂奔之時,口中一聲暴喝,震得在場衆人頭腦發昏。當他喝聲落下之時,他身上的玄氣旋轉而起,如同一個狂暴的漩渦。
隨着他的步子重踏在地上,分佈在他周圍的青石板被他的磅礴巨力震成碎塊,細小的石塊如全力出手的暗器,紛紛向兩側飛了出去。
此時,徐平整個人就有如撼動大地的遠古兇獸,帶着無上兇威襲殺而至。在他身後,是不斷紛飛的碎石齏粉,更彰顯其氣勢之盛。
極階低級武技,憾地連弧暴,是以力量、氣勢將面前敵人擊潰的強力武技,亦是他苦練數年的成果。
這一招威力驚人,再加上有炎眼狂刀對火系玄氣的增幅作用,全力施爲之下,即便是靈玄七重武者,也不敢直攖其鋒。昔日他就曾以這招武技,將一隻晉級在即的二階中級妖獸裂成兩半。
徐平的腳步越來越近,在此時,炎眼狂刀也是嗚嗚震動起來,那隻孔眼上似有火焰噴薄,刀鋒上籠罩着一層豔紅如火的炫麗光芒。
秦浩目光緊緊望着凌厲刀鋒,體內的玄氣也是在這一刻噴薄而起。
他沒想到,徐平竟然能將極階低級武技發揮到這種地步,這招武技已經可以說是形神具備,配合上炎眼狂刀,他知道,即便是靈玄七重,經驗老道的武者,也不得不暫避其鋒。
“不過,若只是如此,你還沒有叫囂的資本。”
秦浩朗聲一笑,左眼雷光繚繞,右瞳紅芒明滅。雷火玄氣在這一刻運轉到極限,分散到全身任何一處毛孔,血肉。
他的雙眼也變得無比靈敏,在那一瞬間,看清了徐平的任何一個動作,連其刀鋒上的一處細小震動,都沒逃過他的感知。
他伸出兩指,指尖上銀紅光芒吞吐不休。在數百雙驚訝、恐懼的目光注視之下,朝着炎眼狂刀刀鋒迎去……
雷霆之威,烈焰之猛,在那一刻自然地交融在一起,將彼此的特性發揮至極限。
雷火玄氣破開了刀芒,壓住了火刀孔眼上噴薄而出的火光,捏向了刀鋒。
叮!……
清脆的鳴響憑空響起。徐平身上暴漲到高峰的氣勢,在那一刻被徹底打斷。恰似一曲彈奏到最高峰的曲子,在那一刻被人打斷,硬生生止了下來。
留下的,只有炎眼狂刀嗚嗚的震動之聲,彷彿那首曲子的遺韻。
氣勢如潮涌動不休的一招,就這樣被秦浩接了下來。
徐平盯着被秦浩兩指握住,兀自嗚嗚震動卻是難以掙脫的血眼狂刀,嗓音難掩驚駭:“怎麼可能……”
他不敢相信,施展到極限的極階武技,就這樣讓人輕描淡寫地破開?
秦浩淡淡望他一眼,身子一動,衆人只覺眼前一花,彷彿聽到雷霆震動之聲,再回過神時,徐平已然被震飛出十丈開外,口鼻間鮮血直冒。
而秦浩仍是站在原地,兩指夾着不住震動,似要掙脫的血眼狂刀,神色中,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一片譁然之聲!
繼血刀十衛落敗之後,靈玄六重強者悍然出手,卻是一招之間被制住,這種結果,讓全部觀看的人眼珠子都差點掉了出來。
徐平是靈玄六重強者,又有血眼狂刀,極階武技,卻仍在秦浩面前一招落敗,那麼,面前這個歲數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年,是一名靈玄七重以上的強者?
徐平掙扎片刻,雙手撐地站了起來,他口鼻間滿是血絲,五臟火辣辣疼痛,然而這些,卻比不上他心中那股驚懼之感。
這人竟然是靈玄七重的武者。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有人在這種年紀達到這種修爲?
他在應元城讓衆人恐懼,自然是因爲徐家的勢力,但他一直相信,或多或少也有自己的原因。
二十四歲,就進階靈玄六重,這種實力即便是在中上家族也堪稱是佼佼者了。這種實力,數十年後說不定有機會一窺真玄之境。
而此刻,他引以爲傲的天資,在這人面前,竟什麼都不是。
“怎麼可能?十六七歲怎麼可能是靈玄七重的武者?”徐平不斷地喃喃自語着。
他越想越是不平,越想越是嫉妒,驚懼、妒火交加之下,內臟疼痛愈甚,不由得嘔的一聲噴出一大口暗紅色的血來,面色也蒼白了幾分。
再望到那握在秦浩手中的血眼狂刀,雙眼已是血絲遍佈。二階巔峰的封玄陣本身價值不菲,這種輔助類型的封玄陣對武者作用之大難以想象。
當日,徐家爲幫他購置這樣一枚封玄陣,用四座中型坊市以及數十種罕見的靈草,好說歹說才從隱玄門中換得此物。爲了集齊那些靈草,上山入海,還損上一名家族子弟的性命。
如今這封玄陣落入他人手中,即便是他,**中也難以承受族中長老的盤問責罰。
徐平鋼牙一咬,自口中噴出一口血霧,濺到那枚封玄陣的本體上。刻着陣圖的玄晶亮了起來,透明的外殼下,可見到妖力海中一枚詭異的符紋亮了起來。
秦浩目光一凝。
在他手中的血眼狂刀不斷震動着,越來越劇烈,似乎受到了召喚,隨時都要脫手而出。
秦浩心中一動,再度施展開“浮光掠影”身法,如一團銀光卷向封玄陣本體。
徐平內心劇震不已,察覺到秦浩的意圖,奮身一躍,想將封玄陣收入懷中。可是遲了,秦浩如今施展起浮光掠影的速度,尋常的靈玄十重強者在沒有強悍身法的情況下,都是無法相比。
更何況只有七重實力的徐平?
徐平只覺得一股巨力轟中胸口,身體不受控制倒飛而出,當他再站起時,封玄陣本體已落入秦浩手中。
秦浩把玩着封玄陣,眸中是一陣陣好奇。
這種輔助類型封玄陣,效果各異。像這種幻化武器的,就和鎏金臂的原理相似。用妖力幻化而出的武器鎧甲,比武者用自身玄氣凝聚起的品質強上太多太多。
而且這種封玄陣,除非是能量耗盡,或者是幻化出的武器被直接擊潰,導致封玄陣本體潰散,否則就可以多次啓用。
這枚二階巔峰封玄陣質量上佳,而且從徐平剛纔的動作,以及在他噴出鮮血之後,狂刀震動劇烈的情況來看,似乎有認主功能。顯然在封玄陣中,有一枚銘記玄氣特徵的符紋,在第一次使用之後,會將使用者玄氣特徵保存起來,以後只有符合這枚符紋標記的玄氣,才能開啓封玄陣。
秦浩心中想道:隱玄門在封玄陣上,確實有過人之處。
他伸出一指,在封玄陣陣圖上連點數十下,血眼狂刀的光芒黯淡了下來,分解爲本源妖力,重新沒入封玄陣中。
封玄陣陣圖的光芒閃爍一下之後,徹底平靜下來。顯然已被關閉。
秦浩旋即將封玄陣放入儲物戒中。
徐平面色死灰,而後突然發狂起來,雙目赤紅瞪着秦浩:“交出封玄陣來。”
秦浩面色平淡,渾然沒將他的話聽入耳中。而是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多次相逼,秦浩的耐性已然到了極限。徐家又如何,讓他動了真火,管你世家大族、強門盛宗?
昔日千幻門、萬劍宗長老的鮮血他都曾經沾染過,馭獸谷的掌教都曾被他整治的狼狽逃竄,他還會怕一個徐家?
秦浩氣勢越來越盛,直讓衆人都雙腳發麻。他們從未想過,一個人的氣勢,可以在心靈上造成如此巨大的壓迫。
秦浩的前進,讓徐平面色劇變,他蹣跚着後退,色厲內茬大聲吼道:“你想幹什麼?你知不知道,得罪了徐家,你必死無疑。”
倒在兩側的血刀十衛爬了過來,想用手抓向秦浩腳踝,都讓他毫不留情地踢到一側。
徐平不斷咆哮着,如喪家之犬,讓場中不少人都是看的心中快慰。
只有生活在應元城的人,才知道徐家對他們而言是怎樣的一道陰影?他們對徐家是又怕又恨又懼,對這徐平更是痛恨,恨不得生食其肉。
仗着家族勢力橫行,高傲囂張,視人於無物,這些都還可以忍得。只是哪家有一些珍貴兵器、稀缺武技,都會被他盯上眼,或是強奪,或是騙取。
家中有俊俏姑娘的,更是提心吊膽。
應元城中有一武者名爲曾牛,本身是靈玄六重實力,爲人豪爽,在這城中名聲頗好,曾一次在荒林中獵獸,冒着危險救過被妖獸襲擊的徐平,後來曾家一份平階巔峰武技,以及曾牛地妻子,一個應元城有名的美人讓他看上眼。結果曾牛被殺、家傳武技被奪、那個美麗的妻子不堪凌辱自盡了。……
不少人,都是心懷快意地望着驚慌失措的徐平,心中酣暢淋漓。
當壓抑着的恐懼、憤怒、惶恐在一瞬間噴薄而出,燃燒起的怒火比什麼都恐怖,在這一刻,那些曾受徐家欺凌的人都握緊了拳頭,興奮得全身發抖,他們已經迫不及待,等着看徐平血濺當場的結局。
徐平面色死灰,雙腿不斷抖着,他突然間恍然大悟,從戒指中拿出了一枚瑩潤玉片,玉片上刻着一個高山圖案,高山上輕風飄過,密雲時卷時疏。
正是風魄宗的入門測試信物。
“你敢對我動手?”徐平將風魄宗的信物握入手中,心裡就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我即將成爲風魄宗的弟子,你敢公然下重手,就是視風魄宗爲無物。”
衆人心中咯噔一下,都是一個念頭:壞了。
如果說,秦浩在徐平將這玉牌拿出之前,對徐平下了重手,甚至殺了他,或許都算不得是什麼大罪,畢竟徐平還沒真正成爲風魄宗弟子,而且秦浩也可推搡是不知道他的身份。
但是,徐平拿出了這枚信物玉片,表明了身份,在這種情況下,即將往風魄宗測試的弟子在衆目睽睽之下被重創,被殺害,這就是公然挑戰風魄宗的威嚴。
這種情況下,即便是三歲兒童,都知道已經無法再向徐平出手了。
徐平擦去一口血沫,趾高氣昂,眸子中的情緒有些歇斯底理:“把封玄陣交出來,留下這個小女孩。”
到此刻,他仍是沒有放棄顏夕的打算。當他自覺有了底氣之後,原先的那份貪婪又冒了出來。
徐平臉上重現出猙獰的笑容:“我心情一好,或許還能放你條路走,否則你就是得罪了徐家,得罪了風魄宗,上天無門,誰來都救不了你。”
“說完了?”
秦浩已經接近他三步之內,一雙眸子直勾勾盯着他,深邃得嚇人。
徐平還想說些狠話,眼神一轉,對上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瞳,以及那雙瞳孔中淡然的情緒,整顆心頓時如墜冰窟。
他睜着嘴巴,還想說些什麼,下一刻,一股重力抽向了他的臉頰。
啪的一聲,整條街道陷入一股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