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城高大漆紅的城門向兩側展開着,門前兩個獵盟的弟子肅立着,目光來回注視着進城的人。
黑石城中,並沒有專門的守備力量,因爲本地接近萬獸谷,每過幾年就有獸潮涌動,不論規模是大是小,普通士兵都無力抵抗,神木國中也沒有那麼青壯男子填在這裡。、
後來,多的是中低級別的武者獵盟分部進駐此城,乾脆就將這燙手山芋交由了他們。
今日,因爲獵盟將要在北宣廣場中公開處死龍傲天,不少武者都放下了手頭的任務,紛紛涌進城來,城門處人潮涌動,很是熱鬧。
兩個獵盟弟子有如鷹隼般的目光,在每個人來上來回轉動着,似乎在搜尋些什麼。兩個人表情雖是沉着,藏在袖袍下的兩隻手卻是握出了水來。
忽然間,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年,被人羣擠得跌跌撞撞,身體一偏雙腳一絆,就朝一扇城門撞了過去。
離得較近的那名獵盟弟子臉色低沉,伸出手來將他的身體穩住,而後面色不悅呵斥少年道:“小心點,別亂撞。“
那名少年擡起頭來,只見他面色黝黑,雙頰上似乎還長着一塊刺目地黑斑,樣貌難看異常。
兩名獵盟弟子的挑着眉毛,一副極爲厭惡的表情沒有絲毫掩飾地顯露在臉上。
少年唯唯諾諾應了聲是,拱了拱手,才轉回頭去。只見身子一動,像條游魚般從人縫裡穿了過去,往城中幹道去了。
“奇怪,我總覺得他神韻有些……”那名先前扶着他的獵盟弟子皺着眉頭,沉思着。
那感覺,怎麼隱隱約約有些熟悉?他再向少年離去的方向望去,發現那道人影早已飄飄渺渺,遙不可見。
“像誰?”
那名弟子搖了搖頭,自嘲笑道:“興許是我眼花了,這幾日都太過緊張了。”
“嗯,一定是太過緊張了纔對。”他越想越是肯定。
……
北宣廣場,是黑石城中最大的一處廣場。原本是作爲士兵演練的地方,後來,黑石城中的士兵都撤了出去,就荒廢了下來。
此刻,方形的廣場中聚集了大批的人羣,小販、自由武者、坊市護衛、商閣主人,橫跨各個階層的人都聚集在此處。
在廣場的正中央處,搭起了一個石臺,石臺上的立着一個木架子,木架子傷綁着一個臃腫的人影。
那人影全身上下都是乾涸的血跡,身體上的長袍污穢不堪,上面的一些鞭痕腳印清晰可見。、
“那就是跟獵盟作對了兩個月的胖子?”
一名武者壓低聲音問聲旁的一人。
“沒錯,應該是他了,我看過懸賞畫像,雖然現在那人的臉有些青腫,仔細看還是辨別的出來的。”
“可惜了,難得有人能夠讓這獵盟噁心一下,結果這麼快就被抓到了。”
“你說這獵盟搞出這麼大動靜,直接處死就是,到底是爲了什麼?”
“嘿!爲了什麼?整個分部讓兩個靈玄境的小武者搞得雞毛鴨血,臉面無光,現在好不容易抓到一個,自然是要大做文章,看能不能挽回些面子罷了。不過是殺雞儆猴罷了。”
旁邊一人忽然插進口來,語氣嘲諷地說着。最先開口的那人心中好奇,連忙回過頭去想再問些什麼,只是當他眼睛一接觸到那武者胸前那枚暗黃色的標誌,以及標誌上虛浮於空的符紋圖案之時,吐到喉嚨的話語連忙吞了進去。
他眼珠子再往那人身側一掃,發覺在他身側,每人胸前都統一別着一枚同樣的勳章,頓時不動神色,低着頭往旁邊退了一步,將這位於前方,視線較好的位置讓了出來。
這羣人竟是隱玄門的人!沒想到連隱玄門的弟子都來了這裡。
其實,他如果細心一些,就能發現不僅是隱玄門,到處都是不少氣勢深沉的武者,三三兩兩報成小團隊站在一起,雖然身上沒什麼明顯標誌,但明顯也是一些中小門派中的弟子。
人潮涌動,匯聚在周圍的武者越來越多,此時將近正午,毒辣辣的陽光直射而下,悶熱異常,卻沒有人有丁點興趣消弱的樣子。
“這胖子,死了倒是可惜了。”
不知是誰,發出一聲嘆息聲。
不少人都是心有同感的嘆起氣來,面上一副惋惜神色。可見,這獵盟這幾年中着實是跋扈得過頭。
“不如上去幫他一下?有個人跟獵盟作對,壓壓他們那股氣焰也是不錯。”
“救個屁。”一名方臉漢子開口了,罵罵咧咧道:“你看那邊,一羣獵盟弟子都在呢!還有那個任強,那個老頭子是好惹的?”
順着方臉漢子的手指着的方向望去,可見到綁着胖子的石臺前放着兩張大椅,椅子上,一名面色深沉,雙目陰騭的枯瘦老者跟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漢子端坐着。而在石臺周圍,更是站立着二十名獵盟弟子,腰佩長劍,腳踏獸皮履,手搭在劍鞘上,紋絲不動地挺立着。
看那樣子,只要木長老或是任強下個命令,他們就會毫不猶疑的去執行。
而看這二十人的修爲,竟都是靈玄一重的武者。
*****
“木長老,搞出的動靜是不是太大了?”任強猶疑着道:“連隱玄門的人都來了。”
“來了也好。”木長老冷笑一聲,目光閃動着,向隱玄門衆弟子掃過一眼,冷冷說道:“這隱玄門這幾年也敢跟獵盟叫板了,趁着現在讓他們心中明白明白也好。”
任強唯唯諾諾地點着頭。他沉吟半晌,又開口問道:“木長老,那田朗真的會來?”
木長老閉上了雙眼,背靠在椅子上,緩緩說道:“能來最好,不來,那也無所謂,反正有這個人也就足夠了。要是他真來的話,你知道怎麼做吧。”
“一個靈玄二重的小子,要是你還無法解決,讓老夫動手,就真的讓一些小崽子看笑話了。”
這話的語氣特別深沉,聽得任強汗毛都炸了起來,他連忙恭敬說道:“知道,如果他真出現,保證他絕對逃不出去。”
“嗯!”木長老不鹹不淡地回了句。
任強看向廣場上站得滿滿地人羣,心中不知道爲什麼有些慌亂。
他向一名獵盟弟子打了個手勢,當先一名武者便拔出劍來,走上前去。
只見寒光一閃,嗤的一聲響動,胖子右肩上就出現了一個洞,洞口處鮮血直冒。那武者顯然是一個老手,兩指伸出,流動着青色的光芒,在胖子身上幾處點了一下,血就止住了。
很明顯,他對於如何折磨人又不會讓人致死很是在行。
“就這樣?”胖子頭擡起,臉色有些蒼白,冷汗在額頭上直冒出來,面上卻是沒有絲毫的恐懼感,嘴角上還直掛着嘲諷的笑容。
剛纔那一刺,並沒有讓他有半分的退讓。
“找死。”那人面目一寒,又提起劍,想上前動手。
“下去。”任強一聲呵斥。
那武者臉色漲得通紅,卻是不敢違背任強的意思,收回劍站到了原來的位置。
每過片刻,任強就指使一名武者上前去,一劍在胖子身上插個洞口,卻又幫他把血止住。
那些人頗有手段,每一劍都是精準刺出,避開了要害部位和重要經脈,保證胖子不會死去,卻又能讓他感覺到無法驅散的痛苦。
在這等折磨下,胖子很快就說不出話了。身子那件污穢的袍子早也已經是血跡斑斑。
只是他那臉上的笑容,仍是不減,嘲諷意味十足。
半個時辰之後,胖子的身上已經密密麻麻的佈滿了十幾個洞口,那猙獰恐怖的情況直讓大部分舔血爲生的流浪武者都不忍再看。
“原來獵盟就是這副德性?”一名流浪武者冷笑着道:“要不你就直接給他個痛快。仗着人多勢衆,折磨一名武者就是獵盟的作風嗎?”
其他人雖沒說些什麼,但從他們不屑的眼神中,也看出他們和開口那人同樣的意思。
任強面色難堪,轉向身旁的老者:“木長老。”
“繼續!”老者雙眼張起,一道厲芒一閃而過,只見他右手袖袍輕輕一揮,一道青色的隔空掌勁發了出去,如雷霆般轟向開口之人的胸口。
砰!
那武者頓時噴出一口血來,身體重重撞了出去。
“老夫不想跟你們這些小輩動手,只是如果再敢多言,那也別怪我不留情面。”
木長老還是留了勁。顧忌引起在場衆武者的反彈,因此不敢殺了那人,只是出了半分力道。但饒是如此,那武者也是被打得玄氣潰散,口冒鮮血,臉色死灰。
“好,好。”他爬起身來,冷笑連連:“今日獵盟的招待,銘記於心。”
說完一轉身,手按着胸口擠出了人羣。木長老目中兇光一閃而過,很快又恢復正常。
“繼續。”他又閉上了眼睛,吩咐任強。
“是。”任強咬着牙齒一點頭,又吩咐那些人輪流拔劍上去執行。
如是,又過了小半個時辰……
“木長老,想必是不會來了。”任強忐忑着道。
“嗯!”
木長老又是淡淡點了一下頭,語氣中卻是有些掩藏不住的失落。他沉吟了半晌,淡淡開口道:“動手吧!”
“是!”任強面色一喜,一拍手道:“動手。”
“唰”的一聲,二十把長劍同時拔出劍鞘,刀鋒成山,匯聚成一片肅殺寒光。隨着任強一揮手,二十人同時上前一步,手中長劍各自對着一個位置,只要等主事人最後手勢,劍鋒就會刺入要害,讓胖子當場斃命。
不少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眼珠子瞪圓,拳頭攢得死緊……
任強一隻手掌舉起,而後壓了下去……
砰!
卻不是劍鋒入肉的麻利聲響,反倒像是身體跟石板地面撞出的動靜。
砰!砰!砰!砰!……
又是一聲接一聲,連綿不絕的二十道聲音迅速響起,一道又一道的人影,在噴出一口刺目的血霧之後,帶起陣陣勁風重重摔倒了地上,砸得碎石亂飛。在幾團血霧中甚至有一些暗紅色的內臟碎塊。
而一道身影,立在了石臺之前。在掩蓋住視線的塵沙散去之前,淡淡的聲音傳遍全場。
“獵盟,田朗前來拜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