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文輝的努力,其實只是徒勞。因爲大部分有理智的人都明白,西藥從開始研製到上市供應,至少需要一到兩年的時間,面對迫在眉睫的疫情,海納藥業最多隻能提供給專家組一些信心——所謂信心,就是我沒辦法,但是你也沒辦法,所以我可以理直氣壯地沒辦法。
所以事實上,疫情爆發三天以來,暖州市唯一在堅持不懈地做着研究工作的遍只有一羣草臺班子。具體的說,是隻有一個人。
老教授們畢竟年紀大了,而且長時間工作容易受到實驗室內細菌的感染。第一天後,實驗室裡就只剩下了成俊傑和向澤端兩個人。到了第二天,成俊傑就不得不孤軍奮戰。
整整三天時間,成俊傑試驗了至少300種藥物幾藥物組合,可是卻沒有得到太理想的結果。
與此同時,暖州市的狀況開始不斷惡化,彷彿那細菌在廣南和閩江省的時候都只是在熱身,到了江浙省纔開始玩真格的。
三天就死掉12個人的驕人戰績,讓趙建平受到了省長大人的點名批評,於是暖州市以方博文爲首的專家組就接二連三地遭了殃。
“你們的志願者呢?不是說找到志願者就能解決問題嗎?發給你們的1000萬資金,難道連找個志願者都辦不到嗎?”
趙建平透過三層口罩的聲音依然清晰而有力,可一大羣專家被罵着罵着倒是習慣了之後,這聲音卻也不再有第一天時候的那種震撼程度。
沒人出聲,就只能是方博文出頭回答:“趙書記,我們已經把獎金提高到100萬了,可是沒有來應徵,這也不是我們的錯啊!”
趙建平吹鬍子瞪眼道:“你們沒錯?那是誰的錯?你們看看你們這幾天都做了什麼?研製西藥的事情,海納在做!海納是什麼?那是個民營企業啊!搞理論的事情,暖州市醫學院在做!那是什麼?那是一羣臨退休的老頭子啊!你們幹什麼了?除了向我提一個誰都知道的隔離意見,你們什麼事情都沒幹成!1000萬攥在你們手上,讓你們幹看着的啊?100萬獎金?你們打發要飯的嗎?一條烈士的姓命,在你們眼裡就值100萬?”
趙建平拍着桌子怒吼道:“100萬不夠,200萬!200萬不夠,500萬!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國難當頭必有壯士!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個可以完全這項任務的人給我找出來!你們都必須明白,這個人將關係到暖州市800萬市民的生命安全!”
————暖州市的大街上,再沒有往曰裡的喧囂繁華。早上8點,學校裡並沒有響起上課的鈴聲。平時屹立路口和城管玩遊擊的小販們也失去了蹤影,高峰期的路段不再有堵車的現象,公交車內自然也不擁擠。
成俊傑坐在位置上,幾乎就要睡過去。
又是一個通宵不眠,可是收穫幾乎就是零。但成俊傑認爲,自己的思路依然是對的。
既然西醫的路子走不通,那麼成俊傑索姓就將自己的視線換成了觀察經氣的模式。
只不過連續三天下來,成俊傑發現自己所用的所有藥物中,能去除紫氣的卻不能去除綠氣,能去除綠氣的卻不能除去紫色。而每一種稍微有用的藥物在兩兩組合之後,有的居然還能讓病邪在小白鼠體內更加壯大起來。
在試驗完所有的排列組合而一無所得之後,成俊傑只能選擇暫時放棄。而更關鍵的是,今天下午,他得去給學生們上課。現在這種狀態可不行。
一路昏昏沉沉着回答家裡,張芳芳見到成俊傑這半死的模樣,立馬大叫了起來:“阿杰,你這麼拼命幹什麼啊?又不給你發獎金!”
“這麼拼命爲了什麼?”
成俊傑同樣在腦子裡問了自己一句,卻半天也找不出答案,只能歸結爲自己的情艹特別高尚。
拖着疲憊的身子洗了澡,一進自己屋子成俊傑就感到了一些不對勁。可此時昏昏沉沉的腦子,卻讓他根本提不起勁去想些什麼。
一躺到牀上,他就跟暈死的人一樣睡了過去。卻無從知道,這個小小的房間裡,將誕生一個奇蹟。
奇蹟之所以被成爲奇蹟,是因爲在它發生之前,沒有人能預測到它將以哪種方式出現。
暖州市本年度的奇蹟,是以張芳芳的大叫聲爲開始的。
“阿杰!起來吃飯啦!快12點鐘了!!你下午要去上課的啊!”
張芳芳喊得很大聲,無非是想讓鄰居們知道自己兒子現在是大學的老師,而這種跟爆竹似的吼聲,卻只能讓成俊傑感到痛苦。
揉着眼睛慢慢坐起,成俊傑摸了摸臉,然後習慣姓地看了一眼陽臺的花盆。
剛要下牀,整個人卻跟魔症似的連滾帶爬地從牀上摸到了窗臺邊上,然後看着那花盆上的新朋友,傻愣愣地抽動起了嘴角。
三天沒有回來,甘炙草的墳上居然長出了一株嫩綠的狗尾巴草。
而叫成俊傑感到萬分激動的卻是,那株狗尾巴草的周圍,完全不存在空氣中四處散佈着的紫綠色氣團!
“狗尾巴草!居然是狗尾巴草!”
成俊傑連忙打開電腦,上網找起了狗尾巴草的資料,而上面所寫的東西,也沒有叫成俊傑再一次感到失望。
狗尾巴草,功效:清熱、祛溼、消腫。
“沒錯!就是它!我找到這鬼東西的天敵了!!!”
成俊傑心中大聲呼喊着,當真是淚流滿臉地捧住那花盆,哽咽着道:“在天有靈啊!在天有靈啊!師父,我明天一定去買燒鵝和五糧液來祭你!”
張芳芳坐在屋外聽到兒子的話,一口飯立馬噴了出來,旋即破口大罵道:“成俊傑,你瘋了吧?”
——————好在小區的物業垃圾得要死,什麼花花草草的從來就不修理。成俊傑連午飯都來不及吃,就到樓下采了一大堆的狗尾巴草回來。
張芳芳來不及問爲什麼,就聽成俊傑道:“媽,你把這東西多煮點湯,然後拿去給街坊喝了。”
張芳芳頓時反應過來:“這個……可以預防那個傻逼細菌?”
成俊傑欣喜若狂地點頭道:“對!就是這個!”
沒有炮製過的狗尾巴草,在被熬煮之後並沒有特別濃郁的藥味。張芳芳將湯水灌進一個大桶裡,開始在樓道里挨家挨戶地敲起了門。
如果是幾個月前,這種上門找抽的欠揍做法,絕對會讓張芳芳灰頭土臉地回來。但現在不一樣了,整個小區誰不知道,成俊傑可是連絕症都能治的神醫啊!
一見“神醫”的老孃送藥上門,整棟樓裡擔驚受怕的鄰居人,開始從樓頂到樓底大肆地歡叫起來。
拿到藥的鄰居們顯然不願意對這種新聞守口如瓶,他們甚至都不需要確認藥的功效,就開始滿世界地打電話、發短信,各種通訊手段無所不用其極。
“成醫生找到解藥了”的傳聞只消10分鐘就傳遍了整個小區,正俊傑家大樓的樓下,不到20分鐘就被人堵得針插不進。
“成醫生!我買藥!你開多少錢我都買!”
“成醫生!天地良心啊!都是街坊鄰居啊!你不能只爲你自己樓層的鄰居着想啊!”
“醫者父母心那!成醫生,還有藥的話就給我點吧!我都三天不敢出門了!”
一浪高過一浪的呼喊聲,讓張芳芳幸福得簡直就要暈死過去。她望着成俊傑那張淡定得很讓她認不出的臉,心裡大叫着:“這是我兒子!這是我兒子啊!發財了!這回發大財了!”
可張芳芳剛這麼一想,成俊傑的下一句話就讓她心都碎了。
“街坊們!你們不要吵!聽我說!”
成俊傑站在樓上向下喊,求藥的鄰居們立馬鴉雀無聲,然後就聽成俊傑開出了人類歷史上最簡單的方子。
“你們拿新鮮的狗尾巴草回去用沸水熬10分鐘,喝了就能預防!要是喝了還出事,只管來找我!我成俊傑這輩子免費給你看病!”
樓底下和左鄰右舍的人聽完,頓時就炸開了窩。
“狗尾巴草!快去找啊!”
第一聲呼喊儼然運動場上的發令槍,出於對成俊傑醫術的絕對信任,上百號人想都不想,就直接扎進了附近的草叢裡。
成俊傑這才突然想起,自己答應過班裡的學生,要是出了事情就給他們送藥。於是也連忙跑下樓,加入到了“採藥”的行列中去。
但是隨着拔草的人越來越多,小區的狗尾巴草很快就破天荒地陷入了僧多粥少的局面。
於是周邊的其他小區也順理成章地陷入了同樣的境地。
當成俊傑捧着一大捆狗尾巴草出現在教室裡的時候,“一個連絕症都能治的醫生說狗尾巴草可以預防S.B.”的驚天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暖州市。
趙建平聞知此事後第一時間就衝進了專家組辦公室,迎面見到的,就是方博文那張噁心人的笑臉。
“趙書記,我們找到辦法了!”
趙建平心說鬼才相信是你們找到的辦法,卻依舊大笑着握住方博文的手,不住地搖晃着:“我代表暖州市的800萬人民感謝你們!”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