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壯魚分手後,我開車在街上閒逛。想到她說的“不對勁的地方”,心裡還有點發毛。
對於我這樣一個宅女來說,這還真是個有難度的問題。除了偶爾旅行,我基本都是家、圖書館和餐廳三點一線生活着。
難道,是在我失去記憶的那一年裡,去了什麼了不得的地方?而我不知道。
不。
我心中涌起一個清晰有力的念頭——就是那條船。
佐證就是我的記憶、鄔遇的雙眼和言遠操縱羣鳥的神奇能力。如果那股神奇的宇宙力量真的存在,都能彎折時間線了,那能造成這些古怪的影響,也不奇怪了。
沒有比那次旅行,更不對勁的了。
後來船上的那幾天,我們到底去了哪裡,又遇見了什麼?
下意識我想到,得趕快把壯魚的推論告訴鄔遇。然後我一顆原本緊張的心,立刻像被戳破的氣球,蔫了。有什麼可告訴的?他已經走了,不回頭了。我還跟他商量個屁宇宙大事。
我悶悶地把車往回開,不知不覺,竟又開到汽修店外。我把車停在馬路邊,靜靜望着。曾幾何時,在意過這裡?現在居然連看到門口扔着的幾塊輪胎皮,都有種微痛的親切感。
他已經走了,十多天前,他們說他辭職了,不在了。
而我,是真的失戀了。
我把車開到店門口。一個臉生的夥計迎上來說:“美女,有什麼事?”
我說:“洗車。”
他說:“哦,本店剛開業,要不要辦卡?”跟我第一回來的說辭,一模一樣。我笑了笑,說:“不用,我辦得有卡。”可在錢包和車裡找了一陣,那卡卻死活找不到了。
夥計有點爲難:“小姐,我們的卡是不記名的,這卡沒帶……”
我有點心煩,說:“行了,我給錢,洗吧。”
他們開始洗車,我站在店門口對面的馬路牙子上,看着遠方,晚霞映照下的城市,格外溫柔寧靜。我的心也平靜不少,踩着我難得穿的細高跟鞋,沿着窄窄的馬路邊緣,手背在背後,一步步地走。
“遇哥。”隱隱約約,店裡有人喊了一聲。
我的耳朵就像被人刺了一下。我停下腳步,也許是,聽錯了。
我擡起頭。
風吹得整個天空都呼呼作響,晚霞張牙舞爪的藍天之下,一個男人站在店門口。穿着我熟悉的白背心,牛仔褲。指間有支菸。隔得遠,我看不清他的臉,但依稀辨認出頭髮更短了些,脖子上閃着汗珠。
他也看着我的方向。
他的眼睛6.0,此刻連我臉上的毛孔都能看清楚。
我身子一歪,從馬路邊緣踩下來,姿態絕對又傻又狼狽。可這麼安靜的時刻,我的心卻像是被沉進了一罈子苦酒裡,又溼又重又澀,還找不到出口。
我慢慢地再次擡頭,卻看見他已和小華、另外一個夥計,從店門口走出來,朝我的方向走來。小華說:“遇哥,你終於回來了!必須去吃一頓給你接風啊!”另一個人說:“是啊,遇哥,你的事辦得怎麼樣?”
鄔遇的聲音很低,我沒聽清楚他答了什麼。
他們從馬路對面走過。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對小華他們說了什麼,他們明明看見了我,卻沒有打招呼,只打量了我幾眼,跟着鄔遇走了。
鄔遇他沒有看我。他是不是覺得我想要糾纏不休,所以根本不看我。
他不看我。
車洗好後,我開了一陣子,才發現自己一直在亂轉。我腦子裡反反覆覆是他剛纔的樣子,低着頭,眉目清冷,就像十多天前那個吻,只是我的錯覺。
我想,很好,他看起來已經很平靜,根本不受任何困擾。男人果然比女人果斷狠心多了。
我也要平靜下來。那事就不要再想了。
我不要了。以後我也不會再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