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看過案件材料和壯魚找來的資料。朱奉先現在還開着家小超市,他的妻子曾經是小學教師,早年去世。從外表看,是個尖刻瘦小的老人。眼睛裡有擔憂,也有某種對生活的恨意。這樣一個老人,在家中肯定還是很有話語權。
朱仲凌是個普通的公司職工,從外表看,也是個樸實的中年人。不見得聰明,但眉目中有跟父親同樣的嚴厲。他的妻子是個肥胖的中年婦女,超市營業員。臉大而眉尖,畫了點妝,頭髮亂糟糟的,眼睛通紅。 ωwш● tt kan● C○
朱季蕊是銀行櫃員,長得不錯,找的老公更不錯。那言遠相貌端正,雖算不上帥,但個子高,也有英氣。據說是個小老闆,雖不是大富大貴,但在大離市,絕對算得上一枚金龜婿了。他倆的感情應該不錯,兩人無名指上都戴着鑽石戒指。一些難走的地方,朱季蕊會伸手拉住言遠。言遠會攙她過去,還會幫扶其他人。顯然這個女婿在家庭裡挺有份量。
至於我們爲什麼不報警?剛纔上山路上我和鄔遇商量過,一是要看到更確切的證據再通知沈時雁,否則他們不一定會信;二是怕打草驚蛇。
等他們走出一段了,鄔遇輕輕起身,我緊隨其後。我們藏在林中跟隨。
天終於黑了。
夜裡的山,安靜得如同鬼魅叢生。沒有半點光,只有風吹過樹林,發出簌簌聲響。朱家人打着手電,慢慢地走。我聽到朱梓翰母親低低的哭泣聲,還有她老公喝止的聲音。朱季蕊和言遠指間的鑽戒,偶爾反射出微光。我在心中想,這一對真傻,來這種場合,還不把鑽戒摘了?
我微微一怔。總覺得……總覺得自己還忽略了什麼。
我們跟得有些近了,鄔遇按着我的手臂,慢慢壓低。我們一塊兒蹲下來。草間狹窄,沒處落腳,我的臉緊貼鄔遇胸口,聽到沉穩心跳。他的手從腰後環着我。我感覺他低頭看着我,周圍太靜了,靜得一切好像不真實。
“他會怎麼對付他們?”我幾乎是用氣音在問。
他的嗓音更加微啞:“估計會設個陷阱,把他們一舉制服。害怕嗎?”
我說:“怕。”
他在黑暗中看着我。
原本虛扶在我腰上的手,握緊了。一陣很輕的癢,就從他的落手處,無聲蔓延,竄遍全身。
我聽到自己變得短促的呼吸聲。
我動了一下,無意間,手指觸到他的。那是很輕微的觸覺,只是皮膚擦過。然後他反手就將我的手握緊,放在自己大腿上。
我的心,無法抑制地跳着。他在幹什麼?我告訴自己說,他只是在保護一個女人,只是在安撫他。而他的面色在黑暗中看不太清,像是沉靜的。可我說不清楚自己此刻是什麼感受,只是彷彿能感覺到極細的血脈,在我的指間流動,也在他粗糙的手指裡纏繞。那感覺太寂靜了,卻寂靜得叫我驚心動魄。
就在這時,變故傳來!
我聽到幾聲驚呼,轉頭望去,那深入黑暗的小路上,居然沒有了朱家人的身影!與此同時,鄔遇握着我的手勁加大,示意我按兵不動。我定睛一看,地上竟射出幾道手電的光,亂晃照向樹和天空。還有此起彼伏的痛呼聲傳來。
那裡有深坑!掩埋在層層樹葉雜草之下。朱家人全掉進坑裡了。還真被鄔遇說中了,“他”設了陷阱,還是實打實的真陷阱。簡直不可思議。可想想在這荒山之中,他又要以一對多,又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這確實是最省事、控制力最強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