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送着楊嗣昌與倪桂珍一路西行,餐風露宿自然不免,他們這些習有武藝之人,夜晚調運內功驅寒,肌食野果,渴飲山泉,盡揀荒僻路走,雖路途艱辛卻都抵受得住,無人叫一聲苦。看看就要抵達沙漠,那知天有不測風雲,這天倪桂珍不幸感了風寒,便進了靠近沙漠的縣城尋大夫,雖是縣誠卻也不過是窮鄉僻地,尋了半天才尋到一家醫館,大夫替倪桂珍號脈的時候,聽有馬聲疾疾,飛奔而過的聲音,大夫的一位藥童從外面走了進來道:“先生,看來塞外要有大事要發生的了,一天之內竟然有兩隊不同軍裝的軍馬經過。”楊清風向藥童問了外間的一些情形後道:“前面那隊爲軍馬是東廠的,後面那隊卻是錦衣衛的,咱們要是先行了,想在沙漠的道上要與他們遭遇上了。”過了良久後又有隊人馬經過的喧囂聲。楊清風輕撩門簾向外張望,卻是武林中的俠士,臉上稍露喜意。大夫診斷倪桂珍是連日勞累,感染了風寒。開了藥方又叮囑病人需要多休息。
別了郎中便尋了一處地方投棧煎了藥喝了,第二天,倪桂珍卻推促衆人要行,萬劍清道:“倪姑娘帶病在身,不如就此多休息幾天,那軍馬追之不至自然便散了,那時方回豈不是好麼?”王若芳:“此時要行,也恐路上有埋伏呀。”倪桂珍卻道:“諸位不知,楊公子多時不回,只恐楊將軍與家父憂心公子與小女,而中了敵人的詭計,卻是耽擱不得。”衆人都全神貫注聽楊嗣昌與倪桂珍的講話,而年少心性的楊清風卻總有意無意地窺望着祖全之與紀梅春兩人的身影。這一路來每次休息的時候,都得楊清風以絕頂的內功療傷,故祖全之的傷已好之。他的一顆心全繫於紀梅春身上,只盼能多一刻在一起,只聽他朗聲道:“楊公子與倪姑娘的事我等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說這話的時候卻在望着紀梅春。旁人都道他俠義心腸,楊清風卻知他所想,不由又得強忍笑聲。
出了城便至沙漠,但見茫茫黃沙,疾疾烈風。楊嗣昌邊行邊道:“天黑之前我們便能到達‘雲門客棧’,在那過一夜,再過得一天咱們便到達塞外的守疆軍營了。那時還請諸位多留時日,我與家父定要好好款待你等。”王若芳道:“今夜雖也有好去處,卻難保敵人是否已經在彼佈下埋伏,我等更要小心在意。”楊嗣昌又道:“雲門客棧的老闆娘劉芸芸,與家父頗爲相熟,年齡卻只比我稍大,我時常都叫她芸大姐。”行了良久,楊嗣昌與倪桂珍忽然停下,仰望着天邊,喃喃地道:“這天將要變了,要變了,諸位、咱們得加快腳步了,天黑之後恐有沙漠風暴。”
正要行,卻聽一陣馬聲嘶鳴,沙丘的另一邊轉出一隊人馬人來,大家明白是遇上沙漠強寇了,只見帶頭的是一個身材威猛的莽漢,揮動的手中的關王刀,等那些嘍羅四周把楊清風等團團圍住,才道:“你們都被包圍了,把身上所有錢財物品都放下,然後再滾蛋,如若不然,我這把關王刀可要發怒啦。”祖全之“颼”地抽出了利劍便要動手,紀梅春卻扯住他那掣劍之手,擋在他前面,顯然是怕他重傷未愈,示意自己會保護好他的。祖全只覺心裡一陣發燙,激動不已。楊嗣昌叱道:“強賊,我乃楊鶴之子,楊嗣昌是也,你若知天良,便速速退去,如若真要癡頑,我父定會揮大軍把你等賊寇剿滅乾淨。”那莽漢嘿嘿冷笑“哈哈,老子天不怕地不怕,會怕什麼楊鶴麼,好吧那老子把你等暴屍荒野,看你老子是否認得是你爺爺乾的?”
楊清風此時卻在冥思苦想着,今晚可能會發生的事,雲門客棧定然是龍蛇混雜,黑白兩道,說不定朝廷的東廠,還有錦衣衛也會將至,那時可是江湖中人越多越對己方有利了,楊清風往前一站喝道:“接着。”把佩劍扔給了那個帶頭劫匪,只見那劫匪一臉愕然。楊清風道:“你且看劍柄上可刻有‘華山派’三個字,華山,恆山,衡山三派弟子在此,你能頃刻將我等殺盡麼,這沙漠暴風將至,縱然要殺盡我等,你們也將喪生風暴之中,咱們便齊到雲門客棧,那時再作理會如何?”那莽漢舉起手中之劍果有‘華山派’三個字。勒轉馬頭望着天邊,沉思良久,哼道:“量你等也逃不掉,便讓你等多活些時辰吧”說完便把佩劍擲還楊清風,帶人衆人馬竟自去了。
天空開始陰霾,黃沙逐漸變色,微風稍變清勁,這天地之間唯雲門客棧可以棲身了,驛客的黑影出現前所未有的光景,不是往常陸續的三三兩兩的黑影,而是一羣接一羣的黑影,客棧門前的老闆娘劉芸芸笑得合不攏嘴。這個年方二十來歲,身材婀娜,口齒伶俐熱情,容色過人,的老闆娘確是非常惹人喜愛。“老闆娘,今晚我們都是衝着你,纔來的,嘿 嘿。”這個小姑娘般的老闆娘不怒反嗔道:“呦,陸大爺臺真會說笑,今晚可要多喝幾杯嘍。”說話時極是嫵媚,那位莽漢極是高興,道上雖因暴風將臨打劫不成掃了興,這劉芸芸的風韻與逢迎卻是使他如喝美酒。“兄弟們,今晚都與我痛快地喝醉方休了。”高興地進了客棧。
楊清風等人一路施展輕功疾步而來,黑雲中淡淡可見的太陽的光圈停留在無垠的沙漠盡頭的地平線上的時候,終於就趕到客棧了。進去似乎人山人海,樓上樓下堆滿了人,剛進門便有幾十對精光盯上了他們,左側幾張大方臺圍坐着的東廠的,右側也幾張大方臺圍坐着的則是錦衣衛的,稍留意時,東廠的督主曹正淳,錦衣衛的大當家青煞豁然都在其中了。這兩個朝廷中的厲害人物平時外出都是大隊軍馬簇擁,今天卻都只各帶幾十個侍從。其餘的江湖中人倒沒人在意他們的到來。楊清風看不是頭,便領着衆人上樓上。卻聽到“風大哥,風兄弟,來這裡,這裡……”轉身時幾個極熟悉,思念的身影現於眼簾,幾疑是在夢中,是喬齊雲,林雲英還有李芷芸。楊清風大喜過望,楊清風與同來的人迎了過去,與喬齊雲、李芷芸、林雲英一陣寒暄,再介紹同來的人。
這客棧的二樓也已人滿爲患,人聲鼎沸,楊清風在李芷芸身邊擠下而坐,同來之人都四下尋位置坐下。楊清風問李芷芸:“芸妹,你不是在萬家莊麼,如何到了這裡呀!”李芷芸:“那萬福仁向我求親,被我拒絕了,在他家住,時常碰面甚感尷尬,爹媽又左右相逼,要我嫁與他,我心裡難過便逃出來了。”話剛落便見她眼睛溼潤變紅。“那你如何不上華山尋我?”“我怕我受不了你與你小師妹的濃情蜜語。”“那怎又受得了喬大哥與林姑娘的卿卿我我。”那李芷芸隨即轉過了頭,顯是傷心的表情。楊清風知自己又失語,卻也明白了這個小妮子對自己的情意。喬齊雲與林雲英見楊清風的臉頰漸紅,哈哈大笑。喬齊雲知楊清風尷尬,便不提,斟酒與他痛飲,互道衷腸,兄弟相逢都感精神勃發。林雲英卻勸他莫喝多了。頓了一下,喬齊雲道:“吾觀那楊嗣昌氣宇不凡,或許是棟樑之材,總算知道明天爲何等樣人而戰。”喬齊雲生性豪邁,東廠與錦衣衛的人就在樓下,卻絲毫不諱言。
對面的臺邊坐着的莽漢卻道:“喬幫主,今晚大家可千萬別動手,可請高擡貴手了,若這客棧穿得半個孔,巨風來時定將這客棧掀翻了,那時大家可要同歸於盡了。”然後向四周的人衆都拱了拱手。”楊清風認得這莽漢便是道上打劫他們五嶽劍派的強賊。喬齊雲:“沙漠狼陸虔謙,那你便去給那些官老爺們敬酒討好吧,不然還真有同歸於盡之患了。”“這個自然,這個自然,小人怕死得很,這就去……”樓下傳來了陸虔謙卑躬屈膝,點頭哈腰般的聲音,還有東廠,錦衣衛的冷哼的喝叱聲。楊清風對喬齊雲與李芷芸輕笑道:“這沙漠狼在道上打劫我等時是何等飛揚跋扈呀,沒想到現在卻是這般猥瑣的人兒,哈哈。”“風哥,他們在道上把你們都打劫了麼。”李芷芸的表情極是關懷。喬齊雲卻笑:“芸妹你還不清楚風兄弟的手段,這沙漠狼的技藝頂多不過高手中的二流人物,想是這人吃了風兄弟的不少苦頭了。”楊清風笑了笑:“這倒沒有,我本已預料到今晚定然不祥,東廠與錦衣衛的人也會到此避風,便陳述我等身份與暴風將至的厲害,化解了那場干戈。”
旁人都沉默靜聽喬齊雲與楊清風的對話,顯然十分感興趣。這些黑白兩道的人都是方纔才知道東廠的曹正淳督主,以及神秘莫測的錦衣衛的一號人物青煞在時,他們的心情都陷入了死灰,待得聽丐幫的喬幫主的到來,他們的內心始燃起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