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盈居中,龍曦辰準時在卯時六刻醒來,今日朝上有事,耽誤不得,故先一步起身更衣。
離開泠盈居時,龍曦辰下意識地看了看牀上的林瑛嵐,昨日的畫面還在他的腦中迴盪,被子被他們搗鼓得十分亂,只蓋住了林瑛嵐的上身。
龍曦辰心頭一驚,忙去幫林瑛嵐蓋好被子,昨日他似乎太魯莽了。
宿醉的林瑛嵐微微睜開雙眼,捂住劇痛的頭欲起身,使得她難以動彈。
龍曦辰已經離開了許久,空蕩蕩的大牀上只有林瑛嵐一人,喜悅之後,一睜眼竟沒看見丈夫的身影,不免有些哀傷。
侍婢瑞瀾端着一碗湯藥進入內室,向林瑛嵐福身,“良媛萬福。”說着,將湯藥奉上。
這湯藥是止痛的,專爲女子初次之後準備,可消劇痛之感。
瑞瀾看着林瑛嵐把湯藥服下後,才說,“良媛,芙蓉園的德公公奉正妃娘娘之命,給娘娘送來了一牀棉被,那棉花實在溫暖,是大齊國纔有的棉花。奴婢聽說,那棉花一年的產量,也只能做二十牀棉被,只有宮裡的妃嬪才用得上,甚爲稀罕。”
林瑛嵐微微點頭,“嗯,帶身子恢復了,我再親自去芙蓉園道謝請安。”
巳時四刻,瑞瀾攜着林瑛嵐至芙蓉園,無憂正在前院賞菊,沒等通報就遇上了林瑛嵐。
無憂雖穿着便服,但也能在侍婢中脫穎而出,林瑛嵐聽龍黎軒說過無憂,因此一眼就認了出來,福身道,“太子妃萬福,妾身是泠盈居林良媛。”
剛聽說林良媛得寵了,不過兩刻的時間,竟然就來了,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林瑛嵐穿着一身水綠色的衣裳,並不張揚,謙卑的眼神並沒有直視無憂,而是微垂着。
沁寒接到無憂的眼神,上前扶林瑛嵐起身,林瑛嵐直奔主題,“娘娘送的棉被實在稀罕,妾身特來謝過。”
“還有其他事嗎?沒有的話,就回去吧。”無憂表現得很漠然,這是她一向的作風。
林瑛嵐如實回答,“並無他事,若是叨擾了娘娘,還請娘娘恕罪,妾身先告退了。”
本以爲這事平平淡淡地就過了,沒想到追風突然衝了出來,迅速撲到林瑛嵐身上,把她壓在地上。
貂兒隨着追風而來,一躍而起,跳到無憂的懷中,吱吱叫了起來,“主人,這個女人搶了太子,我讓追風替您教訓她!”
林瑛嵐被追風嚇了一跳,卻沒有大叫,只捂住了臉。
許是從小接受嚴格訓練的緣故,名門千金就該有名門千金的樣子,哪怕死亡迫在眉睫,也要保持端莊淑雅。
追風張牙舞爪,活脫脫像個索命的無常鬼,恨不得一口把林瑛
嵐吃了。
無憂被嚇得花容失色,連忙說道,“來人,快把追風拉開!”
在太子府上,除了龍曦辰,哪一個敢動追風?即使太子妃命令如山,但也克服不了內心的恐懼,下人皆是畏畏縮縮不敢向前。
見此情此景,無憂只要自己上前拉追風,剛伸出一隻手,只聽得一聲,“住手!”龍曦辰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
追風馬上嚇得後退了幾步,剛剛的猛虎樣子馬上轉變成一隻溫順的貓樣,上前舔了舔龍曦辰的鞋子,卻只接到龍曦辰一個惡狠狠的眼神,嚇得萎縮在一旁,雙眼滿是委屈。
“幸好你來了......”無憂捂了捂受驚的胸口,下意識地伸手去拉龍曦辰,卻被龍曦辰推開,“太子妃很期待本太子來麼?”
太子妃?本太子?這驟然的陌生稱呼讓無憂無所適從,無辜地看着龍曦辰,難道龍曦辰誤會了什麼?
總是一副無辜天真的眼神,是個男人就會厭倦的。龍曦辰似乎不屑看無憂一眼,以前還覺得她的眼神特別,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假得無可附加!
龍曦辰輕輕地扶起林瑛嵐,柔聲關心道,“還痛嗎?”
林瑛嵐一陣臉紅,頻頻搖頭,“謝太子爺關心。”
雖然不懂龍曦辰的問題,但看龍曦辰溫柔的腔調,無憂忍不住有些吃醋。
龍曦辰卻不看無憂一眼,他下了朝就馬上跑來芙蓉園,本以爲可以見到無憂了,沒想到卻見到這以大欺小的一幕!
見兩人之間似有間隔,林瑛嵐忙解釋道,“太子妃心細,感念妾身怕冷,所以送了一牀棉被給妾身,妾身特來道謝。正欲回去,不料這隻惡犬撲上身來,把太子妃和妾身都嚇了一跳,幸而有驚無險。”
本以爲是無憂教唆追風攻擊林瑛嵐的,沒想到誤會了無憂,龍曦辰愧疚地看了無憂一眼,剛剛確實太沖動了,那麼猛勁推她,應該把她推痛了吧?
“無憂......”龍曦辰正欲上前詢問關心,無憂卻驚得退了一步,與龍曦辰保持一段距離,不明所以地看了龍曦辰一眼,抱着貂兒轉身,躲進了正殿,閉上了門。
龍曦辰也不追去,幽幽地看了正殿一眼,攜起林瑛嵐的手,親自送她回了泠盈居。
看着無憂這個樣子,戚姑姑更加心疼,也不急着解釋,只安慰道,“主子不要傷心,太子只是覺着良媛新鮮,男人嘛,總是這樣的,等太子的玩心淡下來了,自然就記起主子的好了。”
“我有什麼好值得他記起來呢?不管是外貌還是......身材,我都不如她。”無憂心下一驚,怎麼?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變得如此多愁善感了?
窗外的菊
花開得正盛,卻也有開敗在一旁的花,閒在那兒無人理睬。
賞花之人只注意那盛開的花,忽視那開敗的花,開敗的花一經修剪花枝的侍婢發現,就會把她們剪了去,以免影響了其他花朵的清麗。
正如無憂,一連五日,龍曦辰都不曾來看過她。現在的無憂,就是那開敗了的花,一旦被人發現了,就要將她清理出戶,而賞花的龍曦辰,亦不會有絲毫憐憫之心。
看着無憂垂淚,德勝輕皺起眉頭,斗膽說道,“主子,依奴才看,您是不是該去爭一爭?”
“本宮一向不喜歡爭。”無憂冷冷地說道。
“是。”德勝無奈地笑笑,“以前的主子確實不喜歡爭,也沒必要爭,因爲主子不愛太子。而今......”
不用德勝說下去,無憂也明白他的意思。他說得對,自己確實是愛上了龍曦辰,所以纔會心痛,纔會吃醋,纔會期待着他來關心自己。
正想着,無憂倒吸了一口冷氣,喉嚨一干,重咳了幾聲,一旁的沁寒忙上前,輕拍着無憂的背,見無憂臉色又如之前蒼白,一驚,“德公公,您快看娘娘的臉色......”
聽罷,德勝忙看向無憂,此時的無憂血色全無,竟是一副病入膏霜的樣子。
無憂使勁打了打自己的頭,忽而一陣眩暈,昏倒在地上。
德勝嚇得一陣急躁,“襄伶,快快快,快去請府裡的林郎中來!沁寒,咱們一起把主子扶去內室。”
紫洛雖爲妙手毒醫,但近日被龍曦辰派去江南,救治瘟民,至今未回,因此只能請林郎中來。
“是。”
頓時,一屋子的下人都慌亂了。
林郎中以最快的速度趕來,林郎中是府裡五個郎中裡,醫術最高的郎中,主治體寒體弱之症,更有妙手之稱。
之前都沒有請他來,因爲他天天要請龍曦辰的脈,還有自己的醫館需要管理,所以不得空來府上。今日醫館正式交與他人管理,他也就閒下來了,所以才請得到他。
望聞問切四步下來,林郎中終於找到了無憂的病根,無憂是中了一種隱性的慢毒。
這種慢毒與砒霜相近,卻有不似砒霜,此毒無色無味,即便食用,脈象也依舊正常,即使等到毒發,也不會打亂脈象。
此毒是從曼陀羅花中提煉出來的,又經過幾步的提純和配藥,十分罕見,且見效極慢,沒個十天半個月不會毒發。
一般是藥用的麻醉物,一定劑量下是不會中毒的,只是劑量多了,就會麻痹神經,造成夢魘之症,最後死於夢中,不知不覺,悄然無聲。常見症狀有虛汗、發寒、重咳、臉色慘白,偶時還會伴有嘔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