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連繡花針都拿得怪怪的,寧溫雲不禁一笑,像是個還沒意識到危險的小女孩,連笑聲都是俏皮可愛的,“還是我來繡吧。”說着,拿回繡花針,繼續繡着她的虎頭,“閒來無事,我就想給帝姬做個帽子。”
按說身孕者是不能碰尖物的,無憂忙又奪回來,“帝姬出生是六月,已然夏日炎炎,還做什麼帽子呢?不必做了!”
說起出生的日子,寧溫雲便開始擔憂。賞菊大日,她已懷孕月餘,也就是八月有的身孕,推算着應該是六月臨盆,可心裡總是沒底,“你真的覺得帝姬會在六月出生麼?”
也沒想那麼多,無憂一笑,“自然是六月出生了,你不想她出生?”
見寧溫雲臉上滿是擔憂,無憂才細思這話,心下才明瞭,“你是怕她晚生?”
若是晚生一月,便是七月十五,正是中元鬼節。若真如此,那麼她的帝姬怕是凶多吉少,更是要像林瑛嵐的兒子一般,久不得名,可憐之至。
聽罷無憂的猜測,寧溫雲神色之中有明顯的憂色,不過轉瞬即逝,想笑卻笑得勉強,“老公總不會如此不公平,偏偏讓她那會兒生吧。”
她若一直如此憂思,難保不會因此而推遲生育。無憂卻是不以爲然,“早生晚生,可不是老天說了算,若是不小心被人用了藥,推遲也一月也是可以的。”
聽罷此話,寧溫雲立時抓住她的手,好似求救般,“無憂,她們實在陰狠,我已然無從抵擋。你不是認識梅仙麼?她之前給的方子,我用着效果甚好,可見她對保胎之事,亦有所研究,她定然能保我的孩子足月降生。”
東方縈哪裡有空入宮爲她保胎?就算有空,她也無心入宮,怎麼請得來?無憂滿臉爲難,“我雖與梅仙認識,可並不熟悉,我請她可以,只怕請不來呀。”
感覺她的手握得更緊,擡眸已見寧溫雲神色堅決,“我願意出高價,請她保胎,就算再建一座癡樓也無礙!”
她哪會缺這些閒錢?再者於北魏,是不允許妓院明目張膽地開着的,若是被發現保胎之人,乃是璐姬閣的老鴇,只怕寧溫雲更是不安。
正無助,忽而想起一人來,無憂隨即一喜,“要保胎,也不一定要請梅仙來。我懷美兮時,便是另一人保的胎兒,她乃是梅仙弟子的千金,醫術亦是高明。”
寧溫雲跟着一喜,“果真麼?你身子孱弱,她還能保美兮出生。七月餘產子甚是危險,她還能保你們母女平安,定是醫術高超者。既是這樣,便請她來保胎吧,她是何人?現下在越國?”
也不知江芊熠有無空暇。如是這樣想着,無憂呵呵一笑,“她便是嫁於大齊和親的柔菡襄主,現下並不在越國,而是在大齊的厲侯府中。你若是信得過她,我現在便給她去一封加急信,再稟明瞭皇上,讓他開城門放行就是。”
寧溫雲連聲答應,“不必你稟明皇上,我且親自去說,再派人親自去迎接厲侯妃。”說罷,便興沖沖地出去了,因着六月餘的身孕,行動實在不便,一出宮便就坐上了轎輦。
看她這興致,無憂想攔也攔不住,不知外頭還有沒有關於昌侯的閒言碎語,若是有,還不幸被她聽去,這幾月來的辛苦懷胎,定是要白費了!
想罷,馬上跟了出去
,陪着寧溫雲坐上轎輦,隨時注意身旁的動向。
很快注意到了她的反常,寧溫雲惑然一笑,“你這是怎麼了?一驚一乍的,不知道的還以爲有人行刺呢!”
無憂勉強一笑,“我只是在......欣賞周圍的花,這三月開的花就是美,我甚是喜歡。”
隨着她的眼神看去,正是一團鮮紅色的鬱金香,寧溫雲彆扭地看看她,“你不是不喜歡鮮紅色的花?何時又喜歡了?”
“啊?”這才注意到視線處,皆是鮮紅色的鬱金香,心下一驚,馬上隨機應變,用埋怨的語氣道,“啊?我只注意這鬱金香的嬌色,倒沒注意到這是鮮紅色的。原還挺喜歡的,經你一說倒不愛了。”
寧溫雲一笑,“這鬱金香確是好花,鮮紅代表着熱烈的愛意,可見你與......已然是熱烈愛意了。”
她不敢說出口,那麼便是指陶溫爾了。也不知爲何,經過這麼些日子,好像忘了他一般,提起也只覺無感,想起他與歡和的事,亦是無動於衷了。
遂只笑笑道,“也算不上,現下侯妃之位,許已屬她人了。”
自無憂留下,便沒聽她提過陶溫爾的事。寧溫雲本也不關心,現下見她一臉憂思,卻也伴着點點無謂,便關心道,“可是與他爭吵着,才躲到我這?”
“自然不是!”無憂埋怨的語氣隨即昇華,故作生氣地撇撇嘴,“我這哪裡躲?好心當作驢肝肺,我留下自然是爲了你和帝姬,與他毫無相干!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見她一句句說來,寧溫雲忙打斷道,“好了好了,我不過玩笑一句,怎就被你說成不識好歹之人了,蠻不講理!”說罷,掩嘴一笑。
正要說話,卻見一旁草叢的另一頭,傳來一段議論聲,無憂只聽得“昌侯”二字,趁着寧溫雲還未聽到,立時怒道,“何人在草叢後鬼鬼祟祟?!”
蝶衣見此,立時會意,忙接着話道,“貴妃娘娘於薇儷夫人在此,還不出來行禮麼?”
轎輦於此停下,只見三位宮婢,怯怯地從草叢另一頭跑來,埋頭跪下道,“奴婢參見娘娘、參見夫人,娘娘、夫人千歲千歲千千歲!”
寧溫雲認得這三個宮婢,分別是琳妃楊婷、宜修容曹謙華和汐貴人司馬流煙宮中的宮婢,並非掌事,只是三等宮婢罷了,因經過她的手分配,因而記得她們,便一一與無憂介紹一說。
琳妃、宜修容與汐貴人,皆是司馬芊茉一黨之人,看來確是司馬芊茉透露了消息,故意想讓寧溫雲知曉,再以藥物推遲生產,好將她也一網打盡!
從前她便就是如此謀害林瑛嵐的,如今竟故技重施!已然答應了冊後一事,她還得寸進尺,簡直無法無天!
司馬芊茉吩咐了,要在無憂不知情的情況下,將此事透露給寧溫雲。
來報的人明明只看見寧溫雲出儷懿宮,怎麼還有貴妃娘娘?三位宮婢頓時被嚇得說不出話來,只盼着無憂沒聽到她們方纔故意提高的語調,還竊竊私語,互怪着沒有看清來人,便亂說八道。
無憂微微一笑,“原來是琳妃等宮中之人,不好好伺候你們的主子,跑這麼遠來做什麼?”沒等她們回話,她便嚴厲道,“還不回宮
去?!”
見她有怒意,三位宮婢立時應聲,“是,奴婢告退,恭送娘娘、恭送夫人。”
如此張狂,再不殺雞儆猴,恐怕日後還會有如此之事,無憂立時故作無意地踢踢轎輦,示意擡轎的太監擡頭,一個眼神示意。
轎伕會意,行至三位宮婢身旁時,故意撞了她們一下,又故意她們撞了自己,四個轎伕皆是落了手,差點將無憂摔出個好歹來。
行在前頭的寧溫雲立時一驚,忙讓人調頭去看,“怎的如此不小心,貴妃坐在上頭,你們也敢如此懈怠麼?”說罷,忙去看無憂,“可摔着哪兒了?且去太醫院,讓他們瞧瞧吧?”
轎伕連忙跪下,“娘娘、夫人恕罪,實在不是奴才們當差不小心,而是這三位姑娘,故意撞了轎輦,那撞力甚大,奴才們無防,才致四人都落了手。”說罷,四人齊刷刷看向那三個宮婢。
三人皆是一驚,還未說話,便都受了蝶衣一腳,“大膽,竟敢驚了娘娘的轎輦,不想活了麼?!”
無憂故作被嚇了一跳,漸漸才恢復了神色,冰涼的手撫上寧溫雲的手,“我無事的,你且去帝青宮吧,我想回西殿休息休息。”
見她受了驚,寧溫雲便說要陪她,蝶衣會意,向她道,“夫人放心,娘娘不過受了點驚嚇,奴婢自會細心照顧娘娘歇息。帝青宮求見一事要緊,夫人還是先去吧。”
好勸歹勸,終是勸走了寧溫雲。
見她離去,無憂還不放心,遂令姚汀茹跟着,若再聽到任何關於昌侯一事,一定及時向她彙報。如是,姚汀茹便跟去了。
寧溫雲一走,無憂受驚訝的神色,全然褪去,留下的只有一抹冷意,伴着點點危險的殺意,狠然道,“蝶衣,這三個宮婢甚是大膽,且將她們帶去西殿,本宮要親自審問她們!”
說話間,狠意已然表露無遺,三位宮婢皆是懼然,忙求饒道,“貴妃娘娘饒命,奴婢再也不胡說八道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此事哪裡是那麼容易逃過的?也不理會她們的求饒,無憂只冷絕道,“來人,帶走!”
至西殿的一路,三位宮婢求饒聲不斷,像是在求饒,又像是在求救。無憂聽得煩躁,便直接讓人堵住她們的嘴,終是安靜了不少。
至西殿,便有太監拿着繩子而來,將三位宮婢捆了結實,皆跪於殿上,聽候無憂審問。
方纔隨時刻意爲之,可從肩高的轎輦上摔下來,無憂還是真的受了驚嚇,隨即先喝了一杯茶壓驚。
只聽宮婢說不敢再胡說八道,無憂才儼然問道,“你們方纔在草叢後胡說八道些什麼?且老老實實一一道來,不然就不要怪本宮用大刑了!”
一聽要用刑,三位宮婢也受不住秘密,遂爭先恐後道,“主子只是讓我們將昌侯發配一事,避開貴妃娘娘而告知薇儷夫人,奴婢只是受人唆使、忠主子之事,並做不了主,還請娘娘饒命啊!”
沒想到這三個宮婢,嘴巴如此鬆,不過一句審問,便讓她們道出了實情。無憂遂繼續問道,“你們主子,是否受了敬妃的唆使?”
三位宮婢互看了幾眼,皆道,“奴婢不知。”
本以爲她們能會意,原也只是愚笨之人!無憂冷然吩咐一旁,“用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