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婦一向是個眼皮子淺的,當初看中傅紫梅,一是傅家有個考中了舉子的叔叔,想着沒準能借個光,娶個舉人家的侄女說出去也好聽。再說當時傅家條件也不錯,家裡的兒子考中舉子後還建了一幢大房子,這侄女的陪嫁還能少了?就應下了傅紫梅。
哪知傅紫梅嫁過來幾年一直沒有生下個一子半女。再加上郭家村又因醉仙樓與他們簽了約,他們村養的豬都不愁賣,各家日子都好起來了。加上傅家後來也分家了,日子也越過越下。那老婦私下裡就打了主意要休了傅紫萱給兒子謀個有錢的妻室。
後來他兒子看上了村中的香寡婦,這老婦原是不同意的。這香寡婦閨名叫香兒,她男人大壯原是獨子,家境原是村中數一數二的,死了後也沒個叔伯兄弟,也沒留個一子半子下來,錢財就都留了這婆娘。
只是這香寡婦是個浪蕩的,她又不愁吃喝,每天只打扮得妖裡邪氣的在村裡晃盪。跟村裡好些人都有首尾,村裡的婦人都恨不得把她趕出村子,隻日日盯緊自家男人。
開始郭老婦也是把兒子拘着的,沒想到越拘兒子越是反抗,半夜裡都能偷偷爬了牆出去。後來竟還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了。
這郭老婦沒有辦法,加上兒子又一直求她,說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想想也是,二兒三兒的孩子都好幾歲了,這大兒膝下還空虛,也就允了。
可是人家香寡婦不願做小,還悄悄地跟她說要孝敬五十兩銀子給她,那老婦喜在心頭,一直琢磨着怎麼把傅紫梅掃地出門。
這不,傅家自己撞上門來了,可省了她費心思琢磨了。
這等不講親戚情面的,上門吵架的,可不得讓她把自家女兒領回去嗎?外人看着這樣的母親,對於她家把大媳婦休棄應該也不會說什麼閒話了。
只是要把傅紫梅的嫁妝拿回去,那是萬萬不能的。
再加上她手裡捏着香寡婦的把柄,料想她不敢不把嫁妝交給她,那香寡婦手裡可是撰着不少錢財。有了這些錢將來也能風風光光地把兩個女兒的婚事辦了。
今天一定要趁勢把那絕戶的趕出去,再把那香寡婦娶進門來,大雷在她家一直住着也不相。
那老婦想着,更是不願挪開身子,兩隻手死死地抓着門框,和小劉氏僵持着,不時還能中氣十足地與小劉氏對罵一兩句。
傅紫萱看這樣子實在鄙夷,再加上那一家子沒人上去把那老婦拉開,就扭頭讓人把郭村的媒婆叫來。
恰好那媒婆是個愛看熱鬧的,就擠在人堆裡,聽到傅紫萱要找人去叫她,立刻鑽了出來。
這段時間因爲這寡婦的事,可是讓郭村的名聲特別不好,害她失了好幾樁生意,心裡可是正恨着。
那郭媒婆一邊擠出來一邊對着那老婦說道:“三嫂子,你可不能一邊想着貪新媳婦的銀錢,又想着昧下舊媳婦的嫁妝銀子吶。當時你大媳婦的嫁妝單子可是明明白白地寫着有二十兩銀子的陪嫁的。原本人家這壓箱銀是不寫在嫁妝單子上的,還是人家傅家覺得寫上纔對得起你家,纔在我眼皮底下寫上去的。怎麼你這麼快這忘了?你腦子不好使,你家人的腦子還好使吧?這個嫁妝單子可不止你一個人看到了。”
那郭媒婆噼哩啪啦說了一通,那老婦臉上就掛不住了,臉上神色變幻,還兀自嘴硬:“我家養了她這些年,難道不要吃喝,不要穿衣的?光吃不下蛋,我家可是賠大發了!”
那媒婆聽了哈哈大笑:“人家那二十兩銀子還有那些嫁妝就是省點吃十年都夠了。還不說人家起早貪黑地幫你家操持,就是找個丫頭婆子還要發人家月錢呢。而且地裡、豬場可不都是你那大兒媳照料的?就是那養豬的錢她都夠養活自己了,什麼時候是吃你家的了?是你qun家吃她的吧?真是天大的笑話了。”
旁邊的村民聽了也笑了起來。郭家人口不少,可是家裡地裡,還有那十幾頭豬可都是傅紫梅一人在照料的,那郭家人可都不搭把手的,當別人不帶眼睛不成?
那老婦也是個厚臉皮的,那媒婆都這麼說了,她家那男人也來拉扯她了,她尤自不鬆開巴着門把上的手,挺着一副胖胖的身子就那麼堵在門口不讓小劉氏進去收拾東西。
傅紫萱也不上去拉扯,只冷眼瞧着。她還想看看這郭村的村長是不是個渾的,要是個渾的,咱先禮後兵,到時別怪咱用手段了。到時郭村的豬賣不出去,可別求上傅家門來。
很快郭村的村長就來了。
一路上五子就一五一十同他交待完了,這會他心裡也正氣着。這郭三的大兒媳在家裡天天被婆娘和兩個妯娌、姑子使喚,他雖然不管庶務,這一個村的,也多少有些耳聞。
加上自家婆娘和媳婦沒事就在家裡叨叨那香寡婦的不要臉行徑,他當然也知道這香寡婦又勾搭上郭大雷了。還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了。
原本他也是說了那郭三兩句的,怎料那老婦說這是她家的事,別人管不着!自己就氣得不管了,沒想到人家孃家這麼快就上門了。
五子帶着村長擠開人羣,就看到傅紫梅的親孃正和她婆婆在門口對峙着。頓時,臉色就青了。
這,這,這成何體統!這名聲傳出去,以後郭家村的年輕男女還想不想嫁娶了?郭村的姑娘嫁不出去難道都要窩在郭村養老了?
頓時氣得不行,對着郭大雷那邊就吼了一聲:“大雷,你站着挺屍呢?還不上去把你老孃拉開!”
又狠狠地瞪了郭大雷的父親郭三一眼,真是個沒用的,自家婆娘都管不住!那郭三還是很怵這個村長的,身子頓時抖了抖,立刻走上前去和大兒一起拉扯自家婆娘。
那老婦仍自抓着門把,嘴裡還嚷嚷道:“她有什麼東西?啊?嫁到我家東西自然就是我郭家的,別想拿走一絲一毫!”
那村長氣得不輕,指着那老婦說不出話來,恨不得執行村規把這老婦逐出村去。
郭媒婆聽了嗤笑道:“哎呦,郭三嫂子,看來你是不想你兩個女兒嫁人了,俗話說有其母就有其女。你這兩個女兒我可不是不敢做媒的呦,我也正好跟我那些老姐妹說道說道,你這兩個女兒看來是要找官媒嫁到大戶人家當夫人的諾。”
這時代的婚嫁還是講究媒妁之合,無媒苟合那是被人瞧不起的。再加上以前的女人也沒有出門的機會,多是請的三姑六婆來幫着牽線搭橋。這兒女婚事也多是請的媒婆,要是得罪了媒婆這兒女的親事可真是要黃。
那老婦這纔有些怕了,說道:“胡說什麼呢,我兩個女兒可好着呢,你可不要敗壞我女兒的名聲。”
那郭媒婆又說道:“這誰不知道你想吞下你大兒媳的嫁妝留着給你女兒啊,哎呦喂,我可不敢給這樣的人家說媒。”
那老婦聽了有些惱羞成怒,又聽到圍觀的村民笑話她,兩個女兒也有些羞惱地瞪了她一眼就跑回屋去了。頓時惱得不行,對着郭媒婆吼道:“你一張嘴在那裡噴糞呢?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吞下她的嫁妝留給我女兒了?”
那郭媒婆就應道:“我兩隻眼睛可都看到了。”
那老婦氣得想撲上來與那郭媒婆撕咬。
郭村長看了這一幕青筋跳得越發厲害,喝道:“好了,有事說事!現在是說你兩個女兒婚事的時候嗎不跳字。
又扭頭對那郭三喝道:“還不把你的婆娘拉回去,還要在這裡丟人現眼,嫌郭村的名聲太響是不是?”
那郭三被村長這一吼,不由得又抖了抖,忙過來拉扯自己的婆娘,被那老婦掙脫開了。那老婦還狠瞪了郭三一眼,那郭三就站一旁不動喚了。
那郭村長又走到小劉氏面前說道:“親家母,你看我們是不是到屋裡談?”
小劉氏只看了看傅紫萱。那村長也早注意到傅紫萱和清風了,心裡也正納悶着。看那兩匹高頭大馬,再看那兩個畫一樣的人物,就有些小心翼翼,怕得罪了,忙走過來說道:“你是紫梅的妹子吧?也一道到屋裡坐吧,有什麼事咱好好坐下來談。”
傅紫萱看了那村長一眼,說道:“還是稍等一會吧,我家人很快就到了,一會到齊了正好一塊談。”
村長心裡格登一下,這傅家還要來人?這可不是要鬧大了?
心裡正忐忑着,就聽到馬車噠噠的聲音。小劉氏就探着頭往來路上看,發現是王直駕着車正往這邊來,眼淚立馬又下來了。
馬車在郭家大門前停了下來,小劉氏拉着傅紫梅就迎了上去。看到從車上下來的傅天海,母女倆眼淚掉得更兇,小劉氏只喊一句:“他爹。”跟淚就撲撲地往下掉。
傅天海看了傅紫梅一眼,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放心,還有爹呢。”
傅紫梅一聽嗷地一聲,就大聲哭了出來。剛纔還一直是默默地淌着淚,現在看見這麼多親人看見自己的爹來給她出頭,立刻就崩潰了,撲到李氏的懷裡大聲哭了起來。
稍晚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