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宇林和安穎憂心忡忡的坐在電視機旁,看着屏幕上那個不停播報着新聞的播音員,時不時的摸一下貼身戴着的護身符,又往窗外看了看。
窗戶外面一片死寂,新聞的不斷播報已經讓城市中大部分人都知道,松江遭遇了某種危險,現在最安全的做法就是緊閉門窗在家中等候,千萬不能出去。
這個黑夜顯得是那麼的漫長,安穎有些擔心吳逸的安全,幾次想打個電話問問吳逸怎麼還沒回家,卻被吳宇林給喝止了。
“兒子不會有事的……你想想看,他打電話的時候新聞都沒播報呢,這小子肯定知道些什麼。他一向機靈,不用擔心。”吳宇林嘴上這麼說,其實只是安慰着老婆,事實上他的心裡也有些焦急,真想知道吳逸去了哪裡在幹什麼。
就在這時候,電視裡的播音員又接到了一份稿件,他瞄了一眼之後面色就是一變。很少有人會在新聞節目裡看到大驚失色的播音員是什麼樣子,可是這一刻上百萬人都見識了。
不過沒有人顧得上播音員那一刻的震驚,因爲大多數人很快就被播音員說的話給驚呆了。
“全體市民注意,下面播放一條剛剛得到的最新消息。軍方和政府聯合發佈戒嚴令,宣佈松江市進入緊急狀態,我再重複一遍,松江市進入緊急狀態。從現在開始,所有民用機動車輛不準駛上街道,軍方和警察接管城市秩序,所有市民請在家中聽候軍警的指揮,有序沿四十二號公路向東南方向疏散。請注意,請在軍警的指揮下有序疏散,任何違犯戒嚴令者,將會受到嚴厲處罰!我再重複一遍這條新聞……”
吳宇林和安穎張大了嘴巴,還以爲耳朵出了毛病聽錯了。
戒嚴令?那不是戰爭時期纔會發佈的臨時法令嗎。戒嚴期間一切秩序都由軍方接管,軍人在必要的時候甚至可以動用武力來維持秩序。不過現在是和平時期,怎麼會突然宣佈戒嚴令,難道哪個國家對華夏宣戰了?
何止是吳家,此刻在松江的每一戶家庭裡,只要是能收看到電視的人全都驚呆了。整個城市剎那間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發生了什麼,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要疏散?
其實不僅僅是普通市民,就連剛剛接到命令進入緊急狀態的士兵和警察們也都是一頭霧水。
沒有地震海嘯之類的天災。好像也沒有戰爭和恐怖活動之類的人禍,除了今兒的風颳的有些大,一切平靜如常,爲什麼要疏散?
而且是疏散一整個城市的人,松江可是有幾百萬的人口,想要疏散這些人要用多久?就算是準備的非常充分,恐怕也得幾天的時間,何況現在沒有任何的準備!
很多士兵和警察都在心裡暗暗的咒罵,到底是誰想出這個餿主意。瘋了嗎?
他們卻不知道,被他們咒罵的兩個做出決定的人已經焦頭爛額,整個松江只有他們才知道危險將會在一個小時之後到來,想要讓松江的幾百萬人全都疏散根本不可能。只能盼着能有更多一點的人逃走……
“劉書記,請你快點去機場,飛機已經準備好了。”趙乙接了一個電話之後,對一旁吸着煙的劉堅道。
劉堅的面前擺着一個菸灰缸。裡面已經堆滿了菸頭,這短短一兩個小時之內他已經吸了足足兩盒煙了。
聽到趙乙的催促,劉堅緩緩的搖了搖頭道:“我不走……”
趙乙一驚:“劉書記。你說什麼?”
劉堅斬釘截鐵的道:“把我的座位讓給其他人吧,給科學家也好,給大學的教授們也好,總之讓給對社會對國家有用處的人吧。松江的老百姓還沒安全,我怎麼可能丟下他們一個人先走。”
“劉書記!”趙乙勸道,“你留在這裡也沒有用,你不瞭解那種超自然力量的可怕!”
劉堅哈哈大笑了一聲:“我怎麼會不懂……我只是不怕它們!我也恨自己,爲什麼松江附近藏着這麼一個定時炸彈我卻不知道。松江有今天,責任都在我,我要留在這裡戰鬥到最後一秒,這是我的職責,也是我的贖罪!”
趙乙沒想到劉堅會這麼堅定,呆了幾秒鐘才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勸說你了,不過這裡不是久留之地,請你到我們的指揮中心去吧。如果松江有哪裡還是安全的,暫時能夠抵擋鬼王的滲透,也就只有那裡了!”
這一次劉堅並沒有拒絕,他點了點頭道:“我再給女兒打一個電話,就跟你走。”
吳逸和劉迪還在飛車,一路從王寺鎮拼命的朝着松江狂奔,來的時候他們開到每小時二百多公里還覺得慢,此刻車速幾乎要飆到三百公里,依然覺得慢吞吞的如同烏龜!
吳逸在不停的撥電話,松江失陷無疑,他必須保證自己親人朋友和紅顏知己的安全。他撥通電話之後問清楚每個人所在地點,心中計算着時間。
吳逸沒有經歷過大動盪的時代,想不出在歷史的狂潮當中,作爲一個孤單的個體是怎麼樣在海浪般的潮涌中生存下來的。和平年代的人們,大多數和吳逸一樣,想不出那是一種怎樣飄零的狀態。
直到此刻,吳逸總算是懂了。他就算有三頭六臂,就算是巫門大巫,就算擁有活死人肉白骨的能力,面對十萬鬼王也無力抗拒!
這種時候,別說拯救世界了,只要能拯救自己,拯救自己最在乎的人,已經是最大的勝利了!
吳逸顧不得去救世界,他只能救自己,只能救身邊的人。雖然他的心中充滿了愧疚,卻真的無能爲力!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真的是太弱小了!
“鈴鈴鈴……”劉迪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劉迪一隻手握着方向盤,繼續保持着高速,一邊接通了電話。
“迪迪,你現在什麼地方?松江已經進入了緊急狀態,你馬上離開!”聽筒裡傳來劉堅急促的聲音。
“爸爸,我正在往松江趕,你放心我沒事。你怎麼樣?”劉迪道。
“我也很好,你放心吧。”劉堅道,“迪迪,你自己千萬要小心,快點離開松江,走的越遠越好!”
“嗯……”劉迪的眼角噙滿了淚水,重重的點了點頭。
電話掛斷了,父女二人彼此都不知道對方說了謊,一個走向了地下指揮所,一個還在朝着松江拼命的趕路,奔向危險的未來!
本來冷清的街道上擠滿了人,在士兵和警察的大聲呼喊下,人們排成整齊的隊列,貼着道路的一邊朝着東南方向前進。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驚慌,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詢問士兵和警察,回答他們的卻只是冷冰冰的面孔。
不過讓大多數人放心一些的是,無數公交車大客車甚至軍車都涌上了街道,這些車是用來運送老人女人和小孩的。很多男人依依不捨的把妻子和孩子送上車,揮着手和他們告別,並不知道這或許是他們留給彼此的最後一面。
當吳逸和劉迪的車子衝進松江市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人羣疏散的一幕。
車子只能放慢了速度,跟在人羣之後。
不知是誰第一個看到了法拉利,忽然大聲的道:“不是說民用車輛不能上街的嗎,那輛車是怎麼回事?難道有錢人就可以不用管戒嚴令嗎?”。
大冷的天從溫暖的家裡跑出來,如同難民一樣的疏散,而且還不知道原因是什麼,大多數人本來就積了一肚子的火氣,聽到這話全都朝着法拉利怒目而視。
更有人撿起一塊石頭,遠遠的丟了過來,口中罵道:“有幾個臭錢了不起嗎!”
“當”,石頭打在車頭,發出一聲悶響。
這一下好像點燃了大家的怒火,幾十個男人跑過來,號召着要把車子掀翻。
吳逸和劉迪對望一眼,無可奈何的從車上跳下來,他們心知無法跟這些憤怒的無處發泄的人解釋清楚,只能把車子丟在大街上,轉身飛奔出去。
身後傳來“乒乒乓乓”的打砸聲,吳逸和劉迪都沒回頭去看,他們理解這種可怕恐慌之下的人心,人們需要一個發泄的渠道,需要所謂的公平來滿足他們的恐懼之心。如果別人給不了,他們只能自己去爭取,人類歷史上的大多數悲劇往往就是這樣發生的,沒有人能阻止,因爲那是人性中最脆弱和最黑暗的部分!
事實上法拉利也沒用了,松江已經陷入了滿街是人的狀態,這種時候跑步要比開車更快一些。吳逸和劉迪都有着超人的體力,雖然路途遠一些,卻也難不住他們。
半個小時之後,他們終於穿過了密集的人羣,來到了吳逸家的樓下。
兩人趕到的時候,只看到樓下擠滿了人,一些老人和孩子正排着隊準備上車。而在擁擠的人羣一角,吳逸發現了幾張熟悉的面孔!
吳宇林和安穎都在,看到父母都還安全,吳逸鬆了一口氣,不過現在並不是放鬆的時候,他走過去對父母道:“爸媽,你們的護身符戴好了沒有,待會兒一定要跟住我,千萬不要離我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