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悟曾想將一份上京城防圖送給鐵木真首領,圖中夾帶了他向首領投誠的信件,千真萬確,毋容置疑。你眼下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是帶着秘密去閻羅殿,二是全都說出來,帶着你的手下回族落去。”
“你真的會放了我們?”
麴塵笑了笑道:“我殺了你們又有什麼用處呢?倒不如放了你們回去,送鐵木真首領一個人情。我聽我媳婦說,他會是個很厲害的人物。就算不跟道悟聯手,也能有自己的大作爲。怎麼樣?考慮好了嗎?說還是不說?”
從這天早上開始,皇宮至靈隱寺的街道便全部被封了。今日是吳貴妃率後宮妃嬪以及宗親女眷去靈隱寺參拜祈福的日子。一大早,官兵便開始戒嚴了。
留在自己寺廟裡養傷的道悟正在等冬姑消息。不多時,冬姑推門進來了。他轉頭問道:“人來了?”冬姑點頭道:“昨夜裡已經安全到達城外,奴婢已經安排人接應了。”
“沒出什麼岔子吧?”
“沒有,奴婢去跟他們見過面,將今日之事跟他們做了個交代,一會兒他們就會混入城中,悄悄前往陳府上。在陳府裡換裝之後,會假扮成陳夫人的隨從混到馬車隊裡,伺機進入靈隱寺內。”
道悟點頭微笑道:“辦得很好!成敗在此一舉,你給我好好盯着那幾個人,千萬不要出什麼差錯了。萬一他們行刺失敗……”
“奴婢明白,萬一他們行刺失敗,那麼清風客棧裡的那兩個人也不用留了。奴婢會做得妥妥帖帖,不會有任何差錯的。”
“阮麴塵他們可有打聽我的下落?”
“沒有,但他們也應該不確定您到底死沒死。”
“那老禿驢呢?”
“不清楚,阮府沒辦過喪事,不易和尚也沒在城裡出現過了,或許他真的已經死了。當日那酒他是全喝了的,您只是略沾了一點都傷得不輕,更何況他全喝了?想必已經死了。”
“會嗎?”道悟臉上浮起一絲陰笑道,“那老禿驢會已經死了嗎?他死了,阮麴塵不爲他治喪,說不過去啊!”
“不管他死沒死,只要阮麴塵一完,他也保不住!”
“沒錯!只要吳貴妃一死,誰還能再保阮府?阮麴塵一完,那老禿驢也無處躲藏。就算還活着,也只是死路一條而已。你去吧,盯緊那五個人!”
“奴婢知道!”
冬姑隨後出了寺廟,將派去陳府門外監視的人叫來問話。那人告訴冬姑,半柱香之前,有五個人匆匆地從陳府後門進去了,應該就是那五個蒙古人。冬姑讓那人繼續監視着。
那人剛走,另外一個探子便來報,說吳貴妃派人去了阮府,把靳寶梳也接上了。
寶梳原本不在被邀請之列,因爲今日去的都是些後宮妃嬪和宗親女眷。但沒想到,早上剛剛起了*,外面就來了一個公公兩個宮女,說吳貴妃特邀寶梳前往靈隱寺參加法會。
寶梳並不想去,但吳貴妃的人已經到了前廳,她不得不去應付一趟。麴塵正好不在,她跟初真交代了幾句後,便跟來人走了。
坐着轎子到了宮門口,早有長長的一隊人馬在那兒候着了。寶梳被帶到了吳貴妃的御攆跟前。吳貴妃坐在攆中含笑道:“辛苦你了!懷着身子還要陪本宮往靈隱寺裡走一遭,你不會介意吧?”
寶梳笑道:“是娘娘太看得起民婦了!這等大事都讓民婦一塊兒去,民婦又豈會說介意呢?那是民婦的榮幸。”
“那好,你去與景王妃一車,即刻就要出發了。”
吉時一到,宮門前的御攆華車緩緩而動,浩浩蕩蕩地往靈隱寺去了。坐在景王妃馬車裡的寶梳眉心微微皺起,略有些不安的神色。景王妃問她道:“你是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寶梳從深思中回過了神來。
“我真是沒想到,娘娘居然把你也叫去了,”景王妃笑道,“可見娘娘有多器重你!”
“大概娘娘覺得人多熱鬧吧!”
“或許是娘娘想借你的好運,”景王妃瞟了一眼寶梳的肚子笑道,“娘娘這趟去靈隱寺,一是祈求國運昌盛,二是祈求子嗣延綿,所以把宗親女眷中但凡有孕的都一塊兒叫去了,就是想借借胎孕呢!對了,前些日子娘娘讓你給皇上調理身子,可有什麼進展?”
寶梳搖頭道:“那種事兒不是說調理就能調理的。皇上不是身上的病,是心裡的病,我和詹媛並非大羅神仙,幾劑藥湯下去是調理不好的。不怕跟你漏個實話吧,皇上想有後,只怕難了。”
“真的?”景王妃吃驚道,“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你信我嗎?”
“信,怎麼不信?”
“那就別問了。”
景王妃忽然明白了寶梳的意思,沉吟了片刻後感觸道:“難道真是因果報應?”
“這話怎麼說?”
“你沒聽說過嗎?坊間都傳太祖是被太宗所害,太宗登基本就名不正言不順。倘若皇上真的再無後人,那麼天下將交給誰呢?太宗一支因靖康之難子嗣凋零,遍尋無幾,唯有太祖一支尚有幾個後人留下。若要選皇嗣,必定該在太祖一支挑選,這樣一來,當初太宗從太祖手裡奪走的天下,過了這麼些年,又還給了太宗,可不就是因果報應嗎?”
“大概是吧!”寶梳撩開車簾往外看了一眼,忽然,她瞟見了幾個熟悉的身影,不禁微微一怔,轉頭問景王妃道:“前面那輛馬車上是誰?”
景王妃道:“是陳淑媛。本來她不該排在這麼靠後的,只因爲吳貴妃不喜歡她,便將她排在了妃嬪之列的最末端。怎麼了,寶梳?有什麼不妥嗎?”
“沒有,隨口問問罷了。”寶梳眼中閃過一絲驚異後,又不動聲色地和景王妃聊起了天兒。
不多時,車馬到了靈隱寺門口。衆婦女依次下了馬車,隨吳貴妃進去了。寶梳路過陳家那幾個隨從時,斜眼瞟了瞟,沒說什麼跟着進去了。
上午照舊是參拜祈福,跪至晌午,才從大殿裡退了下來。寶梳一起身就抽筋了,疼得哇哇大叫了起來。吳貴妃忙讓景王妃將她送到後院靜室去歇着。到了靜室,她找了個藉口打發走了景王妃,把元宵叫了過來小聲道:“你發現沒有?陳家那幾個下人裡有我們擄金幫的人!”
“是嗎?”元宵眨了眨眼睛說道,“我怎麼沒發現呢?”
“我看得一清二楚!就是我們擄金幫的兄弟。”
“那就奇怪了,擄金幫的兄弟怎麼會混進陳家的下人裡頭?難道是特意來保護寶梳姐你的?”
“不太可能,”寶梳搖頭道,“我是臨時被叫來的,我來的時候,阮麴塵出城去了他壓根兒不知道呢!就算他知道了,又怎麼可能這麼及時地把人安插在陳府上?而且不是我們自己府上,是陳府上!陳家可是我和阮麴塵的死對頭呢!”
元宵點頭道:“是啊!確實很奇怪啊!把兄弟安插到陳府的下人裡幹什麼呢?”
“所以我讓你去探探,看各府的下人都在什麼地方等候着。若是能跟他們碰上面兒那最好了,好歹得弄清楚他們來這兒幹什麼的,彼此有個底兒纔不會壞了事兒!”
話音剛落,環鈴的聲音在外響起了。元宵忙打開門,把環鈴請了進去,然後自己匆匆離開了。環鈴走進去笑問道:“阮夫人,抽筋可好點了?”
“多謝貴妃娘娘惦記,好多了!”寶梳笑道。
“要不要讓御醫過來給你把個脈?娘娘隨行都帶着御醫的,阮夫人不必客氣。”
“不是客氣,是真的沒事兒了,就是肚腹餓得慌,已經吩咐元宵去伙房裡取些素茶果子來填填肚子了。”
“既然如此,娘娘那邊有請,請你挪挪腳去那邊吧!”
吳貴妃暫歇的靜室內,只有吳貴妃一個人靜靜地在喝茶。寶梳進去後,吳貴妃和顏悅色地問候了她幾句,又請她先吃了兩碟子茶果子。寶梳的確是餓了,從早上跪到這會兒她還沒吃過一點東西呢!
三下五除二地把那兩碟子茶果都吃了下去後,寶梳不由地讚道:“靈隱寺的素茶果子就是好吃!回回來,我都要吃了再回去,纔不枉來這麼一趟。娘娘,您怎麼不吃啊?您也跪了一上午了,肚子也該餓了吧?”
吳貴妃看着寶梳笑道:“我沒你那麼好的胃口,兩三塊點心就已經填飽了。到底是懷着孩子的人,這胃口就是開闊,這才一小會兒功夫,點心盤子都見底兒了!”
寶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讓貴妃娘娘見笑了!自打懷上這孩子之後,我的食量就翻倍了!他們都說可能是個男娃,不然怎麼會那麼能吃?”
“興許是個雙生呢?”
“不會,詹媛給我把過脈的,不是雙生。”
“這個月份就能把脈把出來了?”
“詹媛是女神醫,她說什麼那就肯定是什麼了。”
“你倒挺信她的。”
“那是,她可是我祖……我閨蜜呢!她肯定不會哄我的。”
吳貴妃笑了笑,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沉默了片刻後說道:“看着你們這些懷上的,本宮和皇上心裡着實羨慕。皇上自從長子元懿沒了之後,就只有兩個女兒,卻都給擄到北邊去了。皇上一心想延綿子嗣,但始終都是力不從心。”
“興許時候未到呢?”寶梳只能這樣勸道。
吳貴妃嘆了一口氣道:“只怕,時候到了已經來不及了。”
“娘娘這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