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別顧着客套,本王來是有話問你的,”景王爺一本正經地問道,“阮老闆,你今晚是不是在家中設宴?”
麴塵點點頭道:“是啊,怎麼了?王爺和侯爺大駕光臨,難道是爲了赴我那個小小宴會?那可真是叫我蓬蓽生輝了。”
“非也,”景王爺表情依舊地擡手道,“本王並非是來赴你宴會的。本王接到密報,說你今晚在家宴請朝中官員,私相授受,可有此事?你老實告訴本王,今晚你都宴請了些什麼人?”
麴塵搖頭道:“就是幾位朋友,並無什麼朝中官員,王爺是不是誤會了?”
“有沒有誤會,讓本王進去瞧一眼就清楚了!來人!”景王爺下令道,“跟本王進府去搜!”
“等等!”麴塵攔着景王爺道,“王爺,何必如此大動干戈?今晚我宴請的的確不是什麼朝廷官員。還請王爺看在昔日交情的份上,先別搜府,同我前去看一眼再說。”
“那可不行,”景王爺嚴詞拒絕了,“本王不能因爲與你有些交情便徇私!倘若如此,那置本朝綱法於何地?來人,進去搜!”
景王爺一聲令下,他的幾個隨從全都衝進了阮府,他隨後也跟着進去了。麴塵並不着急,而是轉身笑問旁邊的平安侯道:“侯爺,你也是接到密報上我這兒來抓人的嗎?要是的話,請吧!橫豎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抓什麼現行?”華少有些激動道,“阮麴塵你耍什麼花招?我們爲什麼來你不清楚?我們手底下那三十多個人到底給你藏哪兒去了?聶兄弟上哪兒去了?”
麴塵故作一臉茫然不知道:“華少,你說什麼爲何我完全聽不懂呢?聶副將不正是我今晚所宴請的客人之一嗎?這會兒他正在我閣樓裡跟一幫手下喝得歡暢呢!你若不信,自己去閣樓瞧瞧?”
“阮麴塵你……”華少氣得臉都青了,指着麴塵道,“你胡說什麼?聶兄弟什麼時候到你府上喝過酒了?我們剛纔是去你府上搜查細作的,你別裝不知道!”
“有嗎?”麴塵笑着搖了搖頭道,“我怎麼不記得了?我一晚都在府裡陪客,怎麼沒聽誰說起有人來府裡查過細作呢?華少,你是不是酒喝多了,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啊?”
“你……”
華少跳起來想揍麴塵,卻被平安侯擡手擋住了。平安侯此時的臉色比用涮鍋水洗過還難看,宛如一塊黑熊的便便。他也氣,而且是氣得眉毛都豎起來了!聽完剛纔麴塵那番話,他就意識到了,今晚是踩進了這阮麴塵布的陷阱裡了!
先是把那三十多個手下弄不見了,接着是聶副將,然後再利用華少把他引到這兒來,讓他看一出聶副將領着一衆手下在阮府吃喝歡樂的情形!不用多說,那些手下中大部分是他平安侯的人,景王爺一宣揚出去,明早御史就會來找他麻煩!
“有你的,阮麴塵!本侯真是小看你了!”平安侯咬牙切齒道。
“不是侯爺小看我了,是侯爺太輕敵了。侯爺自以爲有詹媛在手做威脅,調我和夏夜出城,再臨時給汝年換班,這樣你就可以在我阮府上爲所欲爲了,不過可惜啊……”麴塵面浮鄙笑道,“侯爺這把如意算盤算是打空了。想栽個窩藏細作的罪名給我?那侯爺自己先嚐一回管治無方的罪名吧!”
“想扳倒本侯?你以爲聯合一個景王爺就能行了?”平安侯厲聲喝道。
“我還沒想過要扳倒侯爺你,我只是想給侯爺提個醒,別以爲自己在這臨安城裡混了一二十年就可以隻手遮天了。如今天下都大變了,何況這小小的臨安城?侯爺若還如此自以爲是的話,下回我可不會留一手了!”麴塵說着比劃了個請的手勢道,“怎麼樣,侯爺?想不想去瞧瞧華少和你的手下在裡面是如何飲酒作樂,醉得一塌糊塗的?”
平安侯磨了磨牙齦,臉色鐵青道:“本侯沒那個興趣看你設的局!你只管去告訴景王爺,想參本侯隨便去,別以爲憑這麼點事兒就能治本侯的罪!”
麴塵反揹着手,淺笑了笑道:“侯爺要對裡面那三十幾個爛醉如泥的沒興趣,那我跟你說樁你感興趣的。詹媛在哪兒,侯爺現下可以說了吧?”
平安侯怒眉一抖道:“想知道?可沒那麼容易!”
“侯爺,我可是一直跟你好說來着,你真的別敬酒不吃吃罰酒,鬧得大家臉面上都過不去,那就不太好了吧?”
“你若真想知道,”平安侯指着阮府大門道,“就乖乖地把我那些手下送出來,今晚之事權當沒發生過!否則,你休怪本侯對那丫頭施以……”
話未完,麴塵忽然擡起手,並從袖子裡抖落出了一件東西,像是個玉墜子。t平安侯先是一愣,繼而仔細瞧了一眼,頓時臉色大變,指着麴塵正要叫罵時,麴塵收了那玉墜子抿笑道:“侯爺想罵人?那侯爺得想清楚了,你罵我多少句,回頭我就會打這墜子的主人多少下。侯爺你自己估計,你那寶貝小兒子能受得了幾拳?”
“阮麴塵,你……你竟敢綁架我兒子!”平安侯氣得快吐血了!
“侯爺,我可是跟你學的。你都能綁走我繡社的女工,那我爲什麼不能綁走你的小兒子呢?大家禮尚往來而已。”麴塵說得輕描淡寫,卻把平安侯氣得哮喘都要發作了。他的小兒子一直是他的掌上明珠,全家人都疼得要命,如今居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人綁架了,他想報官也不成,只會把事情鬧大,唯有私了!
平安侯摁了一下心口,稍微勻了勻氣,指着麴塵問道:“你說!你想怎麼樣?”
麴塵拋了拋那玉墜子道:“我想怎麼樣你很清楚,又何必裝糊塗呢?一命換一命,很公道的買賣。”
“好!一命換一命,你可別耍賴!”
“我阮麴塵來這臨安,本來就無心跟人結仇的,是你們這些舊門望族總覺得自己是土皇帝,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不是我阮某人跟你們過去,是你們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麴塵把墜子拋給了平安侯道,“眼下你沒別的路,只有先告訴我詹媛在何處,詹媛平安了,我纔會把你小兒子送還回來。”
“憑什麼?我怎麼能信得過你?”平安侯不服氣道。
麴塵雙手一攤,淡笑道:“那就隨你了。是你小兒子的命要緊,還是我們繡莊一個女工的命要緊,請侯爺自己掂量吧!不過錯過這個機會,你可能這輩子都見不着你小兒子了……”
“行!”平安侯氣急敗壞地打斷了麴塵的話道,“我告訴你,但你最好說話算話!倘若我小兒子少了一根頭髮絲兒,本侯絕對會要你全家陪葬!”
麴塵狡黠一笑道:“好,成交!”
得到了平安侯的確切消息後,夏夜帶着五個人立刻朝藏匿詹媛的地方奔去。根據平安侯所言,他把詹媛藏在了城內一處小宅子裡,派了六個人看守着。可等夏夜他們趕到平安侯所說的那個宅子時,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兒在他們翻進牆的那瞬間撲面而來。夏夜心裡一驚,藉着昏暗的燈籠光往院子裡一看,竟見院中橫七豎八地倒着三個人,似乎都已經死了。
夏夜心裡一下子就慌了,連忙朝後院奔去。四處尋找了一遍後,他終於在其中一個小院子裡發現了另外三具屍體,而這院子只有一間房亮着燈,他毫不猶豫地衝上去,一腳踹開了房門喊道:“詹媛——”
媛字剛落尾音,他猛地感覺有什麼朝他飛來!他忙側身倒地滾了兩圈,起身一看時,並沒有一人,只見房門如風擺地微微顫動着。直覺告訴夏夜,剛剛有人離開過那扇門,還是帶着一股他感覺有些熟悉的味道離開的。
但他此刻沒那個閒工夫去想到底是誰跑了,他趕緊轉頭尋找起了詹媛,最後在這間房的裡間地毯上發現了渾身是血的詹媛。他嚇得臉都白了,連滾帶爬地跑了過去,俯身一看,詹媛還在喘息,這才鬆了一小口氣兒。緊接着,他立刻查看起了詹媛的傷口,原來是右胳膊被劃傷了一個大口子,正不斷往外冒着鮮血。
用寶梳給的藥粉簡單包紮後,夏夜忙把詹媛抱起,對趕來的護院們吩咐道:“去!弄兩根棍子和一張*單,趕快!”
就這樣,夏夜弄了個簡易擔架,以最快速度將詹媛送回了阮府,交給了寶梳療傷。就在夏夜等人匆匆離開那宅子所在的巷子口時,一個黑影悄悄地走了出來,看着夏夜他們離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絲冷漠的笑容道:“可惜了……就差一點點……平安侯,你還真是個蠢貨,這回真是找錯了幫手!也罷了,來日方長……哼哼……”
且說夏夜將詹媛送回阮府後,寶梳立刻開始爲詹媛療傷。寶梳和元宵在屋內忙碌時,夏夜在外面像油鍋上的螞蟻似的來回走着。樂樂實在被晃得眼睛都花了,一把拽住他說道:“夏夜哥,我求你了!別一會兒詹姑娘給救過來了,你又給轉暈過去了,那不是給老闆娘添麻煩嗎?你就坐下消停會兒!有老闆娘在裡頭,你還怕什麼呢?”
“寶梳又不是活菩薩,我能不擔心嗎?她那點醫術還趕不及詹媛,萬一詹媛有個好歹……”
“能有什麼好歹啊?”樂樂哭笑不得,“不就傷了下胳膊嗎?又不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症!只要血一止,傷口一包紮,好好養個十天半月,保準就好了!”
“萬一還有其他傷口呢?萬一有人還給她下了毒呢?萬一……”
“有那麼多萬一嗎?”寶梳忽然開門走了出來道。
夏夜立刻衝上去着急地問道:“寶梳,怎麼樣?沒事兒吧?不礙事兒吧?就傷了點胳膊沒什麼大礙吧?”
寶梳推了他一把道:“大哥,離我遠點,你還讓不讓人說話了!一口氣問那麼多,叫我怎麼回答啊?你知道你這會兒像什麼嗎?像媳婦在裡頭難產生孩子,做丈夫的在外頭乾着急似的!”
“那你倒是說啊!到底怎麼樣了!”
“人家樂樂不是說了嗎?就傷了點胳膊,能出多大事兒啊?”
“那不是還流了好多血嗎?”
“是流了不少血,可要不流那麼多血,她身體裡的毒大概就麻煩了。”
“毒?”夏夜和樂樂都異口同聲地喊了起來。
寶梳點點頭道:“據我初步判斷,有人給詹媛下了毒。但是詹媛很聰明,她用了個最原始最笨的法子,就是給自己放血。雖說失了些血,但毒沒侵入她五臟六腑,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也太心黑了吧!”夏夜氣憤道,“那平安侯怎麼這麼不講道義呢?說好只是綁票,還敢下毒!不行!我非得給他兒子也整點毒不可!寶梳,你給我點毒藥,砒霜鴆毒鶴頂紅什麼的隨便來點都行!”
“行了,先進去瞧瞧詹媛吧!”
話音剛落,夏夜一溜風地就跑進了房間,差點把從裡面出來的元宵撞上。元宵捧着藥箱子和染血棉布走出來道:“詹姐姐剛剛醒了,腦子很清醒,就是虛得很。”
寶梳點點頭道:“那就好,你去伙房給她弄點小米粥,清淡點的。”
“知道了!”
隨後,寶梳去了前廳。麴塵正坐在前廳裡喝茶,擡頭問了一句:“詹媛如何了?”
寶梳坐下道:“沒什麼大礙了,就是失血過多。雖說中了點毒,但好在她已經自救了,我也給她清毒了,不會有事的。”
“中毒?平安侯的人還給她下毒了?”麴塵也覺得很奇怪。
“興許是平安侯怕不妥當,又再給她下了點毒吧!對了,你什麼時候去把平安侯的小兒子給綁了?”
麴塵笑了笑,撫摸着手裡的白瓷茶盞道:“我出城之前就吩咐人去辦了。”
“出城之前?”寶梳奇怪道,“你出城之前,我們不是還不知道綁架詹媛的人就是平安侯嗎?你怎麼能未卜先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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