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出了大廳時,往右瞟了一眼,只見李存香跟着那位侍女往後面院子去了,想必是去見冬姑的。t他佯作醉酒之態,倚靠在長廊椅上歇息。有侍女來詢問,他也不耐煩地揮揮手趕走了。
沒過多久,李存香和那個侍女又回來了。快走到夏夜跟前時,夏夜忽然起身,撥開了那個侍女,勾着李存香的肩膀故作*道:“喲?美人兒,我們又見面咯!”
李存香知道夏夜是麴塵的人,來找她可能是有什麼事情的,所以她故意推了推夏夜嬌笑道:“爺,您弄錯人了吧?奴家今晚是華少的人。您想親近奴家,那得跟華少談好條件才行。”
“華個屁的少!”夏夜揮揮衣袖道,“愛上哪兒涼快就上哪兒涼快去!爺就是看上你了,今晚你就歸爺了!”
“那可不行!”李存香推開夏夜笑道,“規矩就是規矩,不能亂的。爺要真心喜歡奴家,就去跟華少說呀!再出個一千兩把奴家買回來不就成了嗎?”
夏夜故作醉態,指着李存香道:“跟爺拿喬是不是?爺先睡了你,再去跟那華少說,爺看他敢吐一個半個不是出來!”說罷他彎腰抱起了李存香,往旁邊花園走去。
那侍女見慣不怪,朝他們背影看了兩眼後就回大廳去了。等進了花園,夏夜立刻把李存香放下,抱歉道:“對不住了,李小姐!情非得已,見諒見諒!”
李存香點頭道:“夏爺不必跟我這麼客氣,我知道你是阮爺的人。找我是不是有什麼事兒?”
“哦,就是想想問問冬姑叫你去幹什麼?”
“冬姑跟我說,我正在伺候的那位華少跟冬姑提出要贖我。”
“贖你?”
“沒錯,不過按照夜月閣的規矩,即便他要贖也得等明早再說。冬姑叫我去,是叮囑了我幾句,讓我放出手段伺候好華少。華少若真對我癡迷,那冬姑就好跟他談條件了。”
夏夜有些納悶,抓了抓腦袋道:“那個華少看起來也不是很喜歡你嘛!今晚才過半,他就想贖你了?”
李存香略帶愁容道:“或許……有別的緣由。”
“這話怎麼說?”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適才華少好像故意在套我的話,問了我一些臨安本地的事情,還用我娘犯失心瘋的話來套我。若非早先就聽阮爺說起過,我想我當時一準會露出馬腳來。”
“那他沒有起疑心吧?”
“沒有。”
“那就好。你照舊該做什麼做什麼,餘下的事情交給我們就行了。”
李存香屈膝行了個禮後,正要出小花園,卻瞟見一個人影晃了過來。她忙收回腳步,三兩下扯亂了自己的衣裳和髮髻。見此情形,夏夜也明白了什麼,故意高聲道:”美人兒,你這就不太識趣了吧?跟哪個爺不是跟,非得跟那華少?那個華少算個屁啊!“
話音剛落,一臉怒色的華少便衝進了小花園。李存香忙奔向他,撲進他懷裡嬌滴滴地說道:”華少,怪不得奴家,是夏爺他非要……“
”姓夏的,“華少一手攏着李存香一手口氣不爽地朝夏夜喝道,”你懂規矩不懂?鄉下來的土包子是不是?她今夜是我的人,想沾她的*你得問過本少爺,知道不知道?“
夏夜身子晃了兩下,打了個酒嗝道:“老子要不知道你能怎麼樣?”
“想耍酒瘋是不是?”華少極爲不屑道,“我告訴你,你要耍酒瘋壞規矩,我不收拾你一會兒冬姑都會收拾你!這是夜月閣,你以爲是你逛的那些暗chang窯子,任意胡來啊?規矩都鬧不清楚,還是滾回你主子身邊伺候着吧!”
尾音剛落,夏夜忽然衝過來,一記漂亮的右勾拳重重地擊在了華少的左臉頰上,頓時把華少打得口吐鮮血,倒在地上!李存香驚叫了一聲,忙後退了兩步。那華少又怒又羞,掙扎着爬起來要還手,卻被李存香攔住道:“華少息怒!您嘴角都流血了,還是先回去止血吧!”
“讓開!”華少一掌撥開了李存香,滿眼兇光地瞪着夏夜道,“你這鄉下來的混小子居然敢打我?臨安城的地皮你究竟踩熟沒有?別以爲仗着你家主子有兩錢就當自己是爺了!在臨安,不是有錢就是爺!”
夏夜晃了晃自己的拳頭問道:“那有拳頭在這兒算不算爺?”話一說完,夏夜又一拳揮了過去,華少側身閃開後與夏夜打了起來。但華少這種紈絝子弟根本不是夏夜的對手,不出十招他就又被夏夜一拳撩翻在地!
他躺在地上動彈不得時,夏夜伸手撈過了李存香,衝他蔑笑道:“到底是誰蠢啊?到底是誰不知道這兒的規矩?爺我要這姑娘,可以給你銀子,可以給你消息,也可以揍暈你在這兒躺一晚上!爺就跟你說明了,爺今晚就是要她了,有本事起來再跟爺打啊!”
華少被激怒了,忍痛翻身爬起來又想衝上來時,卻被夏夜擡腳一踹,直接踹進了後面的花臺裡,壓倒了八jiu十枝花。t
“怎麼了?”夏夜挑釁道,“爬不起來了?不是說自己是爺嗎?那就爺給本爺瞧瞧啊?哼,在臨安城你他孃的也不算個爺!頂多就是一靠着祖蔭耍混的廢物而已!喂,廢物,要不要本爺在這兒威武給你看啊?你好瞻仰瞻仰本爺的英姿?”
“你個混蛋!”華少一邊掙扎着想爬起來一邊罵道,“有種你別回城!回城我非得整死你不可!”
“怎麼回事?”冬姑忽然匆匆地走進了小花園。
夏夜淡淡一笑,勾着李存香的肩頭道:“沒事兒,本爺就是跟華少玩玩過兩招而已。”
冬姑看了花臺裡仰面倒着的華少,忙上前將他扶了起來。他一起身又想衝過來,冬姑卻攔下他道:“華少且慢!要決鬥這好說,只不過您與夏爺都得先簽下生死狀才行。”
“冬姑你就別開玩笑了!”夏夜指着滿面浮腫的華少取笑道,“就他這樣敢籤生死狀?你真是擡舉這廢物了!行了,你慢慢給他療傷吧!我先帶我的小美人兒喝酒去了!可說好了,今晚這小美人兒就是我的了!走!”
夏夜帶着李存香走後,華少氣得想追上去打人。冬姑攔着他道:“華少見諒!夜月閣有夜月閣的規矩,還是先讓我替你洗去臉上的血跡吧!”
華少瞪了夏夜背影一眼,撥開冬姑的手,坐到旁邊花臺上生起了悶氣。像這種紈絝子弟,從小到大怕也沒受過這樣的氣,心裡怎麼想怎麼不舒坦!
“華少,也別生氣了,不過就個姑娘,轉手又能再買一個的。”冬姑站在他身邊笑盈盈地勸道。
“這不是買一個能了的事兒!”華少氣憤地砸了砸花臺邊沿道,“那個姓夏的太自以爲是了!仗着他那主子阮麴塵有兩錢,就人五人六了起來,其實算個屁!還爺呢!也虧得在這兒,也虧得本少爺是有教養的,不好壞了你們夜月閣的規矩,否則本少爺定叫他過不了今晚!”
冬姑款語道:“多謝華少體諒,實在感激不盡!其實呢,華少頭回來我們這兒,對我們的規矩可能還不夠了解。就如同夏爺能搶走你的心頭好一樣,你也能再搶回來,至於怎麼搶就隨您的便了。今晚這些客人裡做哪行的都有,說不準有人肯替你出這個頭呢?只要華少拿得出對方想要的東西。”
此話立刻提醒了華少。他霍地一下站起身道:“對啊!那小子敢揍我,我再找個人揍回來不就行了嗎?這就是夜月閣的規矩啊!誰本事誰說了算!銀子我還花不起嗎?別說銀子,我手裡那些消息也夠那幾個買賣人眼饞了!哼,給我等着,姓夏的,本少爺絕對不會讓你過了今晚!”
“華少果真很聰明,一點就通!”
“對了,那個姑娘,叫拂舒(李存香藝名)的那個,我要贖,多少銀子都行,你可別再給別人了知道嗎?”
冬姑上前扶着他笑道:“不是說好了嗎?明日再談這事兒。走吧,華少,我親自替您上藥去。”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華少這纔回到大廳裡,那浮腫如包子的臉也消了下去,不知道冬姑用了什麼好藥。他擡眼望去時,見李存香正跪在夏夜身邊倒酒。夏夜靠在身後的軟枕上,一邊喝酒一邊同旁邊人說笑,好一副大爺的派頭。他恨得牙癢癢,心裡暗哼道:姓夏的,儘管樂吧!明年今天就是你是死祭!”
這時候,冬姑也回到了,又站在了那個圓形舞臺上。遣散了歌姬舞姬後,冬姑笑顏如花道:“各位上賓想必已經歇息得差不多了,那麼接下來就該是我們夜月閣最精彩的節目了!”
“又是跳赤身舞啊?”一個喝得有些醉意的客人調笑道,“要不要我們也一塊兒來跳啊?“
衆客人都鬨笑了起來。冬姑笑着回話道:“上賓您的英姿還是留着待會兒回房再看吧!接下來,是我們夜月閣最出名的拍賣。”
“拍賣?”下面的客人開始議論了起來。
拍賣這種事兒並不稀奇,坊間也多得是,所拍的東西不過是奇珍異寶,古董花瓶什麼的,沒有什麼新意。於是另一位客人叫嚷道:“這拍賣有什麼意思啊?冬姑你說的精彩節目就是這個?倒不如再喚幾個姑娘出來跳赤身舞呢!”
冬姑笑道:“諸位上賓都誤會了,我們夜月閣所拍的東西可不僅僅是奇珍異寶,還有很多有趣的東西等着諸位來欣賞呢!諸位先彆着急,且看過第一樣再說吧!來人,上第一件寶物!”
只見冬姑身旁的那個侍女手捧着一個圓形托盤走上了圓舞臺,將托盤放在了冬姑跟前的方桌上,然後退到了旁邊。冬姑走上前,右手放在了那托盤上蓋着的黑布笑道:“諸位可看好了,這便是今晚我們夜月閣爲諸位奉上的第一件寶貝!”
冬姑秀手一提,黑布被瞬間扯開了,衆人眼前忽然出現了一顆人頭,嚇得膽小的驚叫了起來,屁股往後坐,也有膽大如麴塵和夏夜這樣的只是微微一驚,好奇多過害怕。畢竟有誰見過拍賣場上拍賣人頭的?
“這是什麼啊?”江四少爺面帶微懼道,“冬姑,不會是你故意耍我們的吧?拿顆人頭出來嚇我們,這遊戲可一點都不好玩兒呢!”
冬姑笑容依舊道:“剛纔我說了,這便是今晚我們夜月閣第一件寶貝,並非拿出來嚇人的。諸位之中,可有人認得這顆人頭?”
這話問得大家哭笑不得,嚇都嚇死了,誰還敢自己看啊!不過也有真認出來的。客人當中有位刑部世家出身的少爺,他一點都不害怕,指着那人頭道:“我認得,可是之前一直在逃的通緝犯何東?”
冬姑輕擊兩下手掌笑道:“不愧是出自刑部世家的公子,一眼就認得這通緝犯。這何東犯案累累,一直在逃,衙門裡也拿他沒轍。現下起價二千兩,價高則得,諸位可以出價了!”
看得直吐舌頭的樂樂納悶地問麴塵道:“買……買人頭來幹什麼啊?當祖宗供啊?”
麴塵喝了口茶笑道:“她能拿出來賣,那自然有賣的人。何東是個殺人犯,手底下不下十條性命,曾有一位受害者的家人出銀萬兩尋他的蹤跡,若是在此以低價購得,必定有賺頭。再者,就算不是爲了錢,拿了何東人頭去交衙門差,也是一樁值得嘉獎的好事。”
“哇!”樂樂搖搖頭道,“居然還能這樣?怪不得你一直說夜月閣是黑市呢!我以爲黑市就是賣些地圖五石散什麼的,沒想到這玩意兒也能賣?”
“繼續看吧,後面還有其他好東西呢!”
“話說回來,”樂樂好奇地瞥了麴塵一眼問道,“老闆你是不是來過一回啊?你好像對這樣的事情很清楚似的?”
麴塵淡淡一笑道:“這是後話了,回去再說。”
就在此時,大廳內響起了掌聲,原來是剛纔那位刑部世家出身的少爺以五千兩的低價買下了這顆人頭。第一件寶貝端下去時,那些膽小的終於鬆了一口氣。眼看着第二件寶貝用一個小箱子擡上來時,江四少爺問道:“冬姑,這回不會是個死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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