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貴妃這一怒,全場人都被震懾住了,個個噤若寒蟬,惟獨寶梳例外。t她在心裡暗暗偷笑着,本老闆娘要的就是這個效果!e on,施夫人!有招儘管使出來吧!本老闆娘的大招還在後頭等着伺候您呢!您丫丫的根本不瞭解這個吳貴妃,還敢惡人先告狀,那隻能免費送您一程了!
據史料記載,這個吳貴妃是中國歷史上唯一一個和皇帝走過金婚的皇后,十四歲被召到趙構身邊,賢德聰慧,深明大義,其從美人升到貴妃的速度那是無人能及的。在南宋皇帝王爺個個無能的時候,就是這位吳貴妃撐起了南宋整片天,執政四十多年,堪比慈禧,所以換言之,她纔是整個南宋的主人!
寶梳偷笑時,施夫人那雙怒眸裡早就偷偷地甩出好幾把鋒利的刀子,恨不能當場就把寶梳滅了!寶梳纔不管她那眼神有多會飈刀子呢,照舊一副溫婉悲傷的表情說道:“正因爲如此,民婦才斗膽入宮請貴妃娘娘伸冤!民婦與夫君纔剛剛來道臨安城不久,按理說,沒什麼得罪的人,又怎麼會招來別人如此膽大妄爲的刺殺呢?思來想去,民婦與夫君都覺得這事兒非同小可,裡頭怕是有大牽扯的,若不然對方爲何置皇上與大宋的律法不顧,光天化日之下行兇?”
吳貴妃正色道:“簡直太膽大妄爲了!當街行兇,置本朝國法於何地?此乃都城,有人竟敢如此任意胡來,怪不得臨安城內連發命案,原來是有人視國法於無物!”
施夫人這久經沙場的,聽到這兒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忙笑道:“娘娘息怒!這也只是靳寶梳一面之詞,誰知道是真是假?倘若真像她說的那樣,那衙門和城防都去做什麼了?怎麼由得兇手肆意妄爲?”
“施夫人這話說得極對!”寶梳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道,“衙門和城防都去做什麼?怎麼能任由兇手肆意妄爲?難道他們就只知道吃乾飯不幹事兒嗎?我之前也想不明白,但後來經人提點也就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了?”吳貴妃問道。
“民婦來臨安沒多久,初來乍到,很多事情都不懂。出了我娘那事兒之後,我們一家子急得沒處伸冤去,鬧不清楚那個叫施晏的爲什麼要殺我娘,可後來有人跟我說,怕是得罪了臨安四大家的人了。”
“臨安四大家?哪四家?”
“李家,施家,吳家,江家,外人都合稱這四家爲臨安四大家。t這四家不是顯赫官宦,就是富甲一方,在臨安城可謂是四大金剛!”
施夫人立刻駁斥道:“簡直是無稽之談!何來臨安四大家?那都是別有用心的人胡亂編造的!靳寶梳,你繞了這麼大個彎子,究竟想說什麼?莫非你以爲拿着這塊刻有施晏二字的方玉就能證明是施晏殺了你娘,證據呢?你可有證據?”
寶梳蔑了她一眼道:“施夫人,你急什麼?我話不還沒說完嗎?”
施夫人瞪了寶梳一眼,起身道:“貴妃娘娘明鑑!這根本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靳寶梳拿出一塊刻有施晏二字的方玉便聲稱是民婦夫家侄兒所爲,民婦實在不服!我們施家向來奉公守法,絕對不會做出殺人害命之事,這恐怕是有些居心叵測之人利用楊夫人之死來誣陷施晏,以此污衊我們施家的清白。俗話說,樹大招風,我們施家家大業大,難免會惹上那些是非之徒!”
吳貴妃點頭道:“施夫人說得也有理。靳寶梳,除了這塊方玉,你可還有證據證明施晏就是殺死你孃的兇手?”
“有!”寶梳目光堅定道,“民婦有施晏親筆畫押的供述書!”
“什麼?”衆位夫人都驚訝得叫了起來。
施夫人臉色更白了,袖中所藏的拳頭捏得緊緊的,一直在拼命告訴自己千萬別慌,千萬別動怒,可面對如此狡猾多變的寶梳,她心裡還是有點慌了。
吳貴妃也很驚訝,忙問道:“如此說來,你已經找到施晏了?”
寶梳點頭道:“民婦的夫君已經找到施晏了,不過,施晏說什麼也不肯去衙門裡指證幕後真兇,寧可一死了之!”
“爲什麼呀?”高夫人忍不住好奇地插了一句。
“施晏說,說也是死,不說也是死,他不想連累自己的家人,寧可一死了之,將自己做過的所有惡事都帶到閻王殿去招供,下油鍋也行!”
“這麼看來,施晏背後這個人真的很不一般啊!”景王妃也添了一句,“否則,他身爲施府老爺的親侄兒,在這臨安城裡應該有些身份和體面,怎麼會怕到如此地步呢?”
“先把供述呈上來!”吳貴妃吩咐道。
寶梳沒動,微微彎腰道:“呈上供述之前,民婦還有句話想說。”
“你說!”
“施晏原本想一死了之,不想把幕後真兇給揪出來的,但經我們一再勸說,他終於肯動筆寫這份供述了。他說,除非找到一位像娘娘這樣明辨是非又身居高位之人,方可遞上供述,否則即便遞上去也是無用的!民婦懇求娘娘,公正以待,明察秋毫,還臨安一個清靜,也讓這風雨飄搖中的臨安得以喘息。”
“你說得極好!”吳貴妃頷首道,“你放心,若事情真如你所言,本宮必定會稟明皇上徹查嚴懲,絕對不會因爲某些權貴而網開一面!”
“多謝娘娘大義!”
寶梳隨後將施晏昨晚重新寫過的一份供述呈了上去。這份供述攏共有一千多字,戰戰兢兢五頁紙,將施晏過去所做的種種惡事全都寫了出來。施晏之所以會重寫,完全是因爲昨日那一千份傳單。當他知道曲塵把他寫的那張供述印發出去之後,他就知道施夫人必殺他滅口,再無後路可退,所以他索性答應麴塵,將所有事情都抖落出來,以求轉做污點證人保命。
當這西涼閣再次安靜下來時,那種靜又折磨得施夫人抓狂!眼見着吳貴妃的目光一行行掃過那幾張紙時,她幾乎汗毛豎起,大氣都不敢出一下!施晏跟在她身邊也有四五年了,她也派過施晏一些事情。倘若施晏如實招供,那些事情也夠她麻煩的了!
這樣令人窒息的安靜在持續了幾分鐘後才被打破。吳貴妃將目光從那張供述上挪開時,第一眼就瞟向了施夫人,並問道:“施夫人,你上回說你與靈隱寺前任主持法閔不熟,是嗎?”
施夫人忙道:“是,民婦與那法閔並無深交,只是偶爾去靈隱寺與他聊聊佛法。”
“可爲何你夫家侄兒施晏說你與法閔勾結,供婦女給法閔yin樂並販賣?”
施夫人故作萬般驚悚狀,先是張大嘴巴,後又捂着心口裝暈厥,旁邊的百里夫人連忙扶住了她,又是遞水又是揉心口,好一副主子與狗肝膽相照的畫面!
裝模作樣了一會兒後,施夫人忽然噗通一聲跪了下去直呼冤枉道:“娘娘明鑑!就算給民婦一百個膽子,民婦也斷斷做不出這樣的事兒來啊!民婦與那施晏曾有過些過節,民婦見他不爭氣,勸民婦夫君別委他重任,想必他記恨在心,趁機報復民婦啊!”
“施夫人這話我聽着倒有點不舒服了,”景王妃接過話道,“但凡與你相識的,都知道施晏經常幫你跑腿兒辦事,看起來你是很器重他的。”
“景王妃你休得胡說!”施夫人轉頭瞪着景王妃怒道,“我施家的事你一個外人怎麼會清楚?他是我侄兒,偶爾替我跑回腿兒又怎麼了?那是他做侄兒該孝敬我這嬸孃的,這也算器重?那小子極爲不成器,我壓根兒就不會器重於他那樣的人!”
“施夫人,”吳貴妃擡手道,“事情尚未查明,先起來說話吧!”
施夫人一副萬般委屈的模樣起了身,坐下抹淚道:“娘娘,民婦乃李家所出之女,幼承庭訓,家教甚嚴,絕不會做出與法閔那yin僧勾結的事情!請娘娘務必明察,以還民婦清白!若有必要,民婦願意與施晏那混賬小子對質!”
站着的寶梳冷哼了一聲道:“說對質這話就虛了!論口才,施晏哪兒是施夫人你的對手?論身份地位,施晏更是不能與你這臨安第一夫人相提並論,對質?能對出什麼話來?不過就是威嚇之言罷了!”
施夫人駁斥道:“靳寶梳你少給我頂高帽子!誰說我是臨安第一夫人了?聽你這口氣,是認定了我就是殺害你孃的幕後指使,可依我來看,沒準那個人就是你!”說罷她轉頭對吳貴妃道:“娘娘不妨派人去打聽打聽,楊夫人與靳寶梳的關係有多惡劣!靳寶梳的夫君阮麴塵曾當街攔下楊夫人言語羞辱,兩家幾乎是鬧得不相往來,斷絕了關係!楊夫人去世前幾日還給我寫過一封信,說她今生今世都不會再認這個女兒了!說不準,她就是給靳寶梳下手害了的!”
“施夫人這話有些道理!”百里夫人急忙附和道,“城裡誰不知道靳寶梳早和楊夫人鬧翻了,母女關係早斷了,沒準就是她對楊夫人下的毒手呢!這會兒到娘娘您跟前來哭冤,不知道是真冤還假好心,想找人替罪!”
“果真有此事?”吳貴妃看着寶梳問道。
寶梳點頭道:“誠如剛纔兩位夫人所言,前一陣子民婦與母親的矛盾鬧得是不可開交,可雖是如此,但民婦與她終究是母女,又怎麼忍心下手害之?況且,民婦母親事後已經幡然醒悟,發現錯怪了民婦,這才讓大哥楊晉來請民婦過府一聚,否則以民婦母親的脾氣,她是不會見我的。”
“好一張會狡辯的嘴!”施夫人輕聲喝道,“楊夫人恨毒了你,又怎麼會原諒你之前所作所爲?簡直是一派胡言!”
“我娘爲何恨毒了,施夫人?還不都是你從中搗鬼嗎?”寶梳聲色嚴厲地指責道。
“我?你又想胡編什麼?”
“我娘說,是你從中挑撥,說我與她分開十多年,性子不同脾氣也不同,沒準根本就不是她原先那個親生女兒!我娘因爲信了你這善心菩薩的話,這才一時想不過跟我鬧起來。事後她才發現你根本是有心利用她來對付我,所以早就清醒了!”
“呵!真真好笑之極!我對付你?我沒事對付你幹什麼?”
“你心知肚明!當初法閔之事我曾去公堂指證你施夫人身邊兩位近身侍婢,令你顏面掃地。打那兒起,你就一直看我不順眼,覺得我這纔來臨安城的鄉下婦人居然敢跟你臨安城第一夫人較量,簡直不知死活!據施晏說,當ri你安排他潛入我娘房中,等我走後再殺了我娘,以此嫁禍給我。那樣所有人都會認爲是我靳寶梳與母親不合,這才殺人泄憤的!剛纔百里夫人不也這樣認爲嗎?”
百里夫人臉色一窘,忙低下頭去。本來是想幫施夫人說兩句,沒想到倒被靳寶梳逮住倒打了一耙,她趕緊低頭不說話了。
“可是稍微動動腦子的人都知道,”寶梳接着說道,“光天化日登門殺人,誰能那麼蠢?我靳寶梳自詡不是笨蛋,還不至於蠢到那種地步!這分明就是你施夫人早就設下的圈套!”
“胡扯!”
“胡扯?那就扯點正經的!貴妃娘娘,”寶梳微微彎腰道,“民婦還有一樣東西想呈上。”
“好。”吳貴妃點頭道。
元宵從袖子裡抽出了一張紙,這紙正是昨日散發在城內的傳單。吳貴妃看了一眼後,有些詫異道:“這又是什麼?”
景王妃接了話道:“哦,這是昨日在城裡各處都散發的紙片子,上面列了施夫人十大罪狀,昨日滿城鬧得沸沸揚揚。”
“娘娘!”施夫人忙又起身道,“此乃誣陷!據民婦所查,此乃靳寶梳夫君阮麴塵所印發,上面的內容怕也是施晏捏造的!民婦實在委屈,還請娘娘明察!”
吳貴妃一邊看一邊說道:“這上面說你曾在八年前賣過自己的侄女兒李存香,竟有這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