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合掌道:“這法子妙!太省我力氣了!夏夜哥,你來你來!”
麴塵也笑了起來,輕輕搖頭道:“你個沒出息的,鬧了半天是去城外幫詹媛抓蠍子去了?”
“詹媛說藥箱裡沒蠍子幹了,又不想買外頭藥房裡現成的,喜歡自己制,我就去給她弄了幾條,沒想到還派上用場了!正好我想看看它們毒性如何,拿這混蛋試試也不錯!”
施晏頓時嚇懵了!看着小籠子裡那幾條尾巴翹得高高的毒蠍子,他額頭上的汗珠是一顆接着一顆地往下掉。呆立片刻後,他慌張地爬起來往外跑,卻被侯安一腳踹了回去。他又失聲尖叫了起來:“你們這幾個混蛋!放我出去!放我走!”
夏夜從籠子裡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隻蠍子笑道:“我們家詹媛說了,要想腿廢就蟄腿,要想胳膊廢就蟄胳膊,麴塵你說吧,先蟄哪兒?”
“蟄手,還是右手。”麴塵一臉笑意道。
“好,蟄手!來,侯安,幫我把這傢伙摁住……”
“不要!不要!”施晏嚇得聲音都變了,雙手亂舞地喊道,“不許過來!不許過來!不要蟄我!不要蟄我!”
“怕什麼怕呢?”夏夜殲笑着逼近他道,“蟄一下就不會立刻毒發身亡,你有足夠的時間留遺言的。來,幫我們家詹媛試試毒性,她說毒性越大的蠍子越好,橫豎你都要死,臨死之前幫我一個忙,不過分吧?”
“瘋子!瘋子!”施晏縮到了一張椅子旁邊,面色如土地顫抖着,“不許靠過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不想死就說吧!”夏夜一手捏着蠍子一手叉腰道,“誰派你去殺寶梳的?施夫人吧?老老實實招了,興許我能讓你死得痛快點!”
“我說了也會沒命的!”施晏緊緊地抱着椅子腿兒膽怯道。
“那倒也是,”麴塵接過話道,“你殺了楊夫人,殺人償命,就算我們能放過你,楊晉也未必會放過你。不說是吧?我也沒那閒工夫陪你玩了,夏夜,趕緊試毒,試完回去了!”
“別別!阮老闆!”施晏像狗一樣地爬到了麴塵腳邊,哀求道,“求求您了!放我一條活路吧!尊夫人我就刺了一下下,沒要了她的命啊!”
麴塵目光斜下,冷冷地瞥着他反問道:“這麼說來你的的確確是去要她的命的?”
“不是我的主意!不是我的主意!阮老闆,我們倆是無冤無仇的,我爲什麼要對尊夫人下手呢?這一切都是……都是我嬸孃的主意啊!您要找人算賬該去找她纔是!是她,是她想殺了尊夫人出口惡氣!真的不管我的事啊!”施晏帶着哭腔喊道。
“你在她身邊這麼多年,幫她幹過不少缺德事吧?”
“沒有沒有!我向來都是守法的!這回……這回是我嬸孃逼我的!我要不照她的話去做,她就得殺了我,是真的!阮老闆您相信我!我就是給我嬸孃跑腿兒的,由不得我決定啊!您想收拾我嬸孃是不是?去找紫……紫姑還有……還有冷翠,她們知道的最清楚!”
夏夜把蠍子丟回了小籠子裡,坐下翹起腿道:“你什麼都不知道?哄誰呢?你連人都可以幫施夫人殺,幫她做過的壞事還少嗎?小子,我勸你都招了吧,興許還能將功補過。”
施晏畏懼道:“我招了我也是死啊!幾位英雄,幾位大俠,你們就放過我吧!我就是個小跑腿兒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那要不要我送兩隻蠍子給你當夜宵啊?”夏夜嚇唬他道。
“不要不要!”他忙擺手道,“我還不想死!求求你們了,放我一條生路吧!求求你們了!”
“侯安,”麴塵吩咐道,“拿紙筆給他。t”
侯安取來了紙筆放在了施晏面前。麴塵又道:“我給你一個機會,把你知道的全都寫下來,不然的話,那籠子裡的蠍子全都是你今晚的宵夜,寫!”
施晏雙手顫抖道:“阮老闆……您這……您這不是逼我去死嗎?我嬸孃那個人最會記仇了,我出賣了她,她不會放過我的!”
“你以爲我會放過你?”
施晏跪在地上斟酌了片刻後問道:“阮老闆,我寫了,您……您可不可以別告訴我嬸孃是我寫的?”
麴塵端起茶杯道:“那得看你能寫出什麼值得我要的東西。”
施晏垂下頭去,伸出不住發抖的右手去握筆,剛剛握住就掉了下去,心驚膽顫地拿不住筆了。夏夜在旁不耐煩道:“要不要找個書童伺候你啊?我請兩位蠍子哥出來你大概就活蹦亂跳了吧?”
“別別別!”施晏一看那蠍子就渾身發麻,連忙拾起毛筆,趴在地上慌慌張張地寫了起來。夏夜晃了晃二郎腿兒道:“寫好點,字跡端正點,鬼畫符誰認得啊?還是個讀書人呢!白讀了一肚子書了!寫不夠端正要重寫的啊!”
“哎,”麴塵轉頭瞟了他一眼問道,“你跑這兒來幹什麼?找我有事?”
夏夜抿嘴一笑道:“來這兒能有什麼事兒?我是想買件東西,來問你討個人情價的。”
“又是給詹媛買的?”
“你知道就行了!”
“你還真想跟着詹媛學醫?”
“爲什麼不學?我們家詹媛說了,醫術是極其博大精深的東西,需要常年累積和學習,我準備用我下半輩子好好地跟她學一學,說不準將來還能是個名醫呢!”夏夜一本正經道。
“詹媛答應收你了?”
“不管她答應不答應,我都是她入室大弟子了!別人想來拜師,一邊去!我佔了這個坑,誰都不許來添土!”夏夜有些洋洋得意道,“我覺得我們家詹媛遲早會對我動心的!等着吧,麴塵,你那一千兩禮金我收定了!”
“什麼時候又漲成一千兩了?這種事你還坐地起價?”麴塵搖頭笑了笑道。
“汝年他們五百兩就行了,你嘛,一千兩我還嫌收少了!家業那麼大,封個一千兩你也不好意思拿出手是吧?”
“我好意思得很!”
“小器!我都跟汝年打聽清楚了,汝年娶初真的時候你單單禮金就封三千兩,另外還贈了兩箱子東西。我收你一千兩很便宜了吧?”
麴塵抖肩一笑道:“初真是我堂妹,我叔叔嬸嬸又不在了,貼補她嫁妝是應該的……”
“我也是你兄弟啊!不是親的猶勝親的吧?”
一旁的侯安咯咯咯地笑了起來道:“夏夜哥,別趕着問我家老闆要禮金,先把帖子寫好送來再說吧!那詹姑娘可不是好收服的主兒,你把話說大了回頭收不了怎麼辦?”
“少咒我啊!”夏夜挑挑眉梢道,“我跟詹媛那是前世定下的夙願,今生今世必須在一塊兒,沒二話的!還有你侯安,收你個五百兩就可以了,再多給我可跟你急啊!”
這三個人歡聲笑語時,地上的施晏正心驚膽長地寫着供述。不一會兒,他支起上身,把那張寫得歪歪斜斜的紙遞上前道:“阮老闆,我……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了!”
麴塵接過來看了一遍道:“都是你們施府那些女人之間的小打小鬧,難道施夫人沒派你做過什麼大事?”
施晏忙道:“沒有沒有!我就一小嘍囉,哪裡做得了大事?阮老闆您擡舉我了!您實在擡舉我了!我嬸孃根本就信不過我,她有什麼大事都是找冷翠和紫姑去辦的,我就是……就是幫她打點些外頭應酬的事而已!”
麴塵把那張供述遞給了侯安,對他道:“我知道你是個狡猾的人物,對我有所保留,不肯把老底兒交出來。不過,這已經足夠了,這上面的幾件事情足夠讓你進大牢了。進了大牢之後會怎麼樣你比我更清楚,法閔就在地府裡等着你作伴,你想去嗎?”
“阮老闆……”
“施夫人是不是有個侄女兒叫李存香?”
“是……好像是……不過我從來沒見過,我來到臨安的時候聽說那個李存香已經被人販子拐走了。”
“我實話告訴你,李存香其實不是人販子拐走的,而是被你嬸孃給賣了,還是賣進了窯子裡。現下李存香還活着,倘若她回來了,你說你家那位嬸孃該如何處呢?”
施晏面露驚色道:“不會吧?那李存香是嬸孃孃家的親侄女兒,是李家的人,她怎麼敢賣?”
“信不信由你,橫豎你那嬸孃風光不了多久了,有人會回來找她算賬,”麴塵故意嚇唬他道,“等不了多久,她也會下地府來陪你,所以你不必覺得太寂寞了,往後那些冷翠紫姑什麼的都會下來陪你的,你只不過先去一步罷了!
“阮老闆!阮老闆!求求您,求求您給指條明路!”施晏忙拱手哀求道,“求求您看在您跟我哥哥相交甚好的份上,饒我一命!您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當真?”
“當真!”
“那好,在你剛纔的罪狀上再添一件事。”
“什麼事?”
“你就寫……你無意中發現了你嬸孃拐賣李存香的事情……”
“那可不行啊!我嬸孃……我嬸孃……”
“還嬸什麼娘啊?”夏夜在旁插話道,“就算你不說她也保不住你,而且你一進牢房她就會派人殺你,你還護着她,不是自尋死路嗎?你若乖乖聽話,大牢裡我們暫時不會送你去,好歹保住你一條命,願不願意你自己看着辦了!”
滿頭大汗,驚魂未定的施晏低頭想了想,咬咬牙點頭道:“好吧,我……我寫……我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