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梳不答話,單手捧着那匣子,慢條斯理地走到了麴塵跟前,舉起匣子晃了晃,然後拋給了他。t他接過匣子看了一眼,擡頭問道:“這是什麼?”
“娘臨去前叮囑我交給你的,她說了,我要不親手交給你,她做鬼都不會放過我的。如今你人好容易回來了,這東西也該物歸原主了!拿着吧,阮大管家,你我就算——兩清了!”
沒等麴塵說話,寶梳便轉身招呼海櫻道:“我那點破傢什就先放你家了,回頭我再來取。”
海櫻忙叫住她問道:“哎,你不搬到初真家去了?”
寶梳單手叉腰地冷笑道:“我就不連累初真了!我若真的搬到初真家去,安子和蕊蕊怕是不好說親事兒了。t你以爲她們這幾個——”她說着手指盧三娘連氏等人道,“這些個長舌婦嘴上能歇得住嗎?一天不說別人家的是非,心裡就跟沒吃過葷腥似的難受,巴不得別家過得哭天喊地,自家過得年年有餘呢!我呢,還是別給初真添麻煩了,另外尋住處去!”
“你能去哪兒啊?”海櫻着急道,“難不成你還能現成變座房子出來啊?”
寶梳淡然一笑,指了指後面山坡,海櫻立刻明白了,寶梳是要回永興寺去暫住啊!想想是不是太慘了點?給轟出家門跑到尼姑廟裡去借宿,怎麼想都覺得很過分啊!她忙拉住寶梳道:“去什麼永興寺啊!上我家去,回頭讓我哥他們給你先壘間小屋出來,也總強過去廟裡當姑子啊!”
寶梳蹲下來一邊整理箱籠一邊笑道:“寺裡也挺好的啊!清靜,雖說頓頓齋飯,可味兒真不錯,只當清清腸胃減肥了!”
“減什麼肥啊?你哪兒肥了?”海櫻說着斜起眼珠子朝麴塵厭惡地睨了兩眼道,“你都瘦成這樣了,還肥?也不想想,靜娘得病那些日子,是誰在*前遞水送藥的?靜娘去了的時候,是誰捧靈上山的?有些人真真是沒良心到家了!”
“算了,海櫻!”寶梳理着東西道,“我知道你心疼我。t你要真心疼我就趕緊幫我把這幾箱東西搬你家去。”
“還……還真搬吶?”童氏上前兩步,眼角掛着麴塵,試探性地問了一句。t可麴塵那臉色依舊,看不出有挽留寶梳的意思。這時龍氏又插嘴道:“不真搬,還得留了她吃午飯啊?東西都交代清楚了,再不搬,要傳到城裡去,叫人知道像什麼話?還以爲麴塵在老家沒斷清楚干係呢!”
“斷清楚了!”寶梳歇了手,轉身對龍氏道,“您老人家就放心吧!我——不愛吃回頭草,給我睡過啃過的男人我壓根兒沒興趣再碰了!您老人家真真放一百個心吧!你寶貝侄兒頂天就是個男人,還能是個男神?他要真是個男神,我就阿彌陀佛勸他早歸西天吧!”
“咳!你怎麼還罵人呢!”
“勞煩讓讓!”寶梳盯着擋在前面的初心和盧三娘道,“我有幾件東西落下了,收撿了我立馬搬走,不勞你們費半點心了!哪兒涼快哪兒待着去吧!”
龍氏癟癟嘴還想說點什麼時,麴塵忽然開口了:“曲中,把她的東西搬回去!”
“啊!”旁人齊齊地發出了一聲驚歎,誰都以爲自己聽錯了,包括寶梳!寶梳當即愣了一下,立刻扭頭看着麴塵,滿腹疑惑地問道:“幹什麼要搬回去?你腦子沒抽風吧,姓阮的?”
麴塵沒理她,招呼曲中道:“搬回去。t”
“等等!”她兩三步跨到麴塵跟前,微微仰頭看着比她高一個頭的麴塵問道,“阮大管家,你這是抽的哪門子風啊?祖傳癲癇啊?你們兄妹倆鬧騰半天,又是拆房子又是請打手的,不就是想讓我搬走嗎?怎麼了?戲唱完了,你嫌不過癮啊?那你自己唱唄!姑奶奶出場費很貴的,不想陪你玩了……”
話還沒說完,麴塵就抓了她的胳膊,一聲不吭地往堂屋裡走去。t她一時沒鬧明白怎麼回事,還沒發表抗議宣言就被麴塵拽進了堂屋裡。她使勁抽回手,後退了兩步道:“說歸說,動什麼手啊?你對女人都這麼輕易上手的嗎?”
麴塵還是沒回她的話,轉身對院子裡的曲中吩咐道:“東西搬進來,一會兒找幾個人把屋頂先修補修補,不漏雨就成了。另外,晚上請村裡人吃頓席,菜式酒水你和初心看着辦就行了,不必問過我。勞煩各位都散了,晚上會在村裡曬壩那兒備幾桌薄席,請大家都去熱鬧熱鬧!”
“好啊!”村人們都吆喝了起來,開開心心地各自散去了。
曲中招呼了三四個村人,幫忙把寶梳的箱籠擡回了她的房間,然後招呼上龍氏等人一起出了院子。
只聽見砰地一聲,麴塵把堂屋的門關上了。那些剛走出院門的人又好奇地回頭往門上瞧,恨不得自己有雙火眼金睛,能看穿那扇大門,瞧瞧裡頭到底在幹些什麼!
“哎喲,這麴塵是怎麼了?”盧三娘一副憂心忡忡的表情問旁邊的龍氏道,“怎麼又把那小浪貨弄回去了?叫她搬走多好啊!麴塵到底是怎麼想的啊?”
龍氏也覺得太奇怪了,剛纔明明已經要搬走了,麴塵居然忽然來了一句搬回去,叫人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了!她虛眯起小眼睛,努力地往門上盯瞧着道:“不知道啊!莫不是還有什麼事情沒交代清楚?麴塵怎麼想的啊?該叫她搬走纔是,省得以後麻煩呢!”
“人家兩口子的事兒自然關起門來說了!還用得着些無關緊要的外人插嘴嗎?”童氏帶着得意之色走過她們身邊道,“別瞧了!我還不信你們那兩雙眼睛是能穿牆的!麴塵到底是明白事理的,不像那些心眼小心腸狠的,能眼見着寶梳給轟出門去!哼,走!元宵,回家殺兩隻雞去!”
元宵跟在母親身後問道:“殺雞幹什麼啊?您沒聽阮麴塵說嗎?晚上請吃席呢!”
“什麼阮麴塵?”童氏拍了元宵腦袋一下道,“那是你表姐夫,知道不?不懂規矩亂叫,仔細我打你了!回家殺兩隻雞燉一隻燒一隻,回頭給你寶梳姐和姐夫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