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五!”龐碩天又喝道,“拖了她出去!簡直沒規矩了!上回容得她在院子裡鬧,這回還蹬鼻子上臉了?拖出去!”
“不用你拖!”寶梳鼓着腮幫子,瞪着那龐五道,“我自己有腳我自己走!哼,有什麼了不起的?以爲我愛待在這兒啊?高興就收做義子,不高興就翻臉罵人,你給臉色我就看啊?你以爲你是玉皇大帝呢!行,我走,你這龐府大門我往後都不會進了!”
“等等!”
麴塵叫住了她,她轉身一臉不悅道:“幹什麼?還等什麼?等人家拿笤帚掃地出門嗎?我可跟你說清楚,我靳寶梳是有脾氣有血性的,頭可斷血可流髮型也可以亂,但道歉賠禮這種事兒我不會幹的!”
“等我把話說完,一塊兒走。t”
麴塵說着轉頭來對龐碩天道:“老爺若是覺得這回的事我處置得不夠妥當,存有什麼私心,憑老爺的能耐,完全可以溫大人做出令您滿意的判決,又或者私底下與冷家老爺說合,不過,我並不認爲這回做錯什麼,我只是在幫府裡決解一些不必要的人而已。”
“你認爲乾朗對我來說,是不必要的嗎?”龐碩天的臉色依舊陰沉,“他是我親兒子,我雖然不器重他,但也容不下他叫人隨意欺負了。你既然是我的義子,就該拿他當兄弟,而不應該就這麼把他送進了衙門。”
“那我能告訴老爺,我從來沒拿龐乾朗當我兄弟,老爺會不會很生氣呢?”
“麴塵,”站在龐碩天身邊的龐五開口道,“你這態度也太囂張了點吧?”
“囂張?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麴塵蔑笑道,“我是老爺一手栽培的,老爺應該很清楚我的性子和爲人,像大少爺那樣的無用之徒就算是皇帝的兒子我也看不起,我欣賞有能力的人,而不是一無是處的人。t我記得老爺說過,即便到了眼下這把年紀,也想看到龐家字號打遍全國甚至是金遼大理,也想再搏一搏,可恕我大膽地說一句,老爺似乎並不像從前您自己說得那麼血性了,倘若要搏,這回的事正是打擊冷家的好時機,一旦錯過,就必須再找機會,我只是不想錯失良機而已。至於像大少爺和冷子詹那種紈絝子弟,我壓根兒就沒看在眼裡,送進牢裡算是便宜他們了。”
龐碩天臉上浮起了一絲令人猜不透的笑容:“你是說我已經老得可以安養天年了?”
麴塵道:“到了老爺這個年紀,這個地位,又坐擁這樣的財富,身邊還有貴姨娘這樣的美姬相伴,別說老爺了,換做是我,我也想輕輕鬆鬆地過日子,何必再勞心勞力地打拼呢?如果老爺真有歇手的打算,那我想我並不適合再跟着老爺了。而我一直留在龐府,不是想從龐府拿走多少東西,也不是爲了除掉您身邊的兒子將來掌管龐府,我沒那個興趣。正如寶梳之前所說,我們兩口子聯手不怕拼不出個富貴之家來,跟寶梳一塊兒做買賣,那纔是最有意思的。我說完了,請老爺再斟酌斟酌!”
說罷,麴塵牽着寶梳的手離開了。等他們出了院門後,龐五關上了書房的門,轉身對龐碩天道:“老爺,麴塵說話越來越囂張了,照這樣下去,您還管得住他嗎?”
龐碩天面露陰笑道:“越囂張的人越容易露出馬腳,被我逮到。我就怕他不囂張,只要他敢,我就能抓住他的把柄,讓他好好替我辦事。”
“難道老爺真的打算讓他入部?這樣會不會太危險了?雖然我們對他知根知底,他也在您身邊待了幾年,但近兩年他獨當一面的能力越來越強,您不怕控制不了他嗎?”
“一個好騎手是可以馴服任何一匹野馬的。阮麴塵就是我馴服的野馬,我有把握他能好好爲我們的暗部辦事。只要我掌控了他和乾暉,封疆拜爵之日就不遠了。”
“聽說宗望二太子又南下了,我看這回京城支撐不了多久了。”
龐碩天得意地笑了笑道:“我等的就是這一日,成爲王敗寇,江山易主這樣的事太平常不過了。風水輪流轉,總有輪到我的時候。我龐碩天打拼一世就是爲了那些銀子嗎?我如今掙下的都夠我子孫揮霍兩世了,錢財對我來說真的就是糞土,我要的是功成名就!你聽着,找兩個人去監視靳寶梳,給我盯緊這個女人,有她在手裡,就不怕麴塵不乖乖聽話!”
“知道了老爺!”
且說麴塵和寶梳回了謝花閣。寶梳隨便找了身衣裳,換了之前爬樹掛破了的,然後繞出屏風問麴塵道:“那個老狐狸不會真的一氣之下把你踹出龐府吧?那我真得給他燒兩柱高香謝謝他了!”
麴塵盤腿坐在榻上,一邊喝茶一邊搖頭道:“他不會趕我走到,他剛纔發火是假的,最近他試探我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怎麼了?”寶梳爬上塌問道,“是不是他懷疑你了?”
“應該不是,我覺得他是想把我招入他的暗部。”
Wωω⊕ T Tκan⊕ ¢ 〇 “真的?”
“龐碩天那人,倘若他真想對付你,不會跟你廢話,直接下手就行了。他今日假裝訓斥我,其實是在試探我有沒有私心。”
“所以你就順杆子往下爬,勸他告老還鄉,刺激他?”
“算是吧,對了,你怎麼會發現雨絹姐母子在農莊的?”
寶梳抿了一口茶道:“我哪兒就知道他們真在農莊上了?就是我追龐乾朗的時候,半路忽然殺出來一個戴面具的江湖人,身手很好的,好像是特意來保護龐乾朗的。我當時就想,哎,龐乾朗還有江湖人士做保鏢,待遇提高了不少啊!誰給他的?指定不是龐老爺咯!最有可能的應該就是敗他的那個娘龐夫人了。我再一想,龐夫人也是綁走師傅和泉小爺的嫌疑人之一,從前沒聽說她跟江湖人士有往來啊,是最近僱的嗎?是不是太巧合了?所以,我當時就想鬧出點事兒來搜莊,順便幫霍管頭一家子出口氣,那個龐乾朗和冷子詹太過分了!你知道他們怎麼罵我的嗎?”
“怎麼罵的?”
寶梳拍了憑几一下,哼哼道:“他們說我是兔兒,還是那種剝了皮兒見不着什麼肉的兔兒!還說我這種兔兒沒什麼好吃的,留給你算了!我是哪種見不着肉的兔兒嗎?不算前凸後翹,也算玲瓏有型吧?那倆草包,什麼眼神兒啊!”
麴塵忍不住笑了起來:“真是自找的!”
“可不是嗎?純屬欠抽型的!”
“龐乾暉也是你找來的?”
“對啊,我跟霍管頭說好之後就偷偷地去找龐乾暉了。龐乾暉說他也懷疑過農莊,但幾次派人潛入都沒收穫,所以我們倆就分工,我負責藏起來好讓你下令搜莊,他負責暗中找人,我知道龐乾朗那人遇到這種事兒肯定會跑回龐府告狀的,沒想到他還真回去了,把龐夫人都引來了,不一網打盡都不行了。怎麼樣,我是不是很有當警察的天分?”
“警察?”
“就是差爺的意思了。”
“算了,你還是安安分分做你的小買賣吧!往後遇到這種事情,交給我處置就行了。”
“不知道師傅和泉小爺這會兒在哪兒。”寶梳趴在麴塵懷裡翹了翹嘴道。
“我晚上會去見龐乾暉,到時候會幫你問問的。”
“這麼看來,龐乾暉對師傅還用情挺深的。這趟回來要是給龐碩天發現了,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呢!一個男人肯爲一個女人去死,也很難得了啊!”
“那你想我爲你去死嗎?”
“說說而已嘛,不用當真吧!”寶梳坐起身拍了麴塵心口一下,道,“好了,我要回做我的事情了,你晚上要是見到龐乾暉記得幫我問問師傅和泉小爺,能見面的話最好咯!”
麴塵擡手攬了她回懷裡,貼面道:“行,我會幫你問的。不過晚上你得把自己刨洗乾淨了,我好回來紅燒兔肉!”她臉一紅,笑着推開了麴塵,跳下塌跑了。
過了一會兒,侯安推門進來道:“剛纔跟二少爺那邊的人碰了個面,說晚上在胡林書院後面見面。”
“知道了,”麴塵抿着茶,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道,“讓兄弟們查一查城裡最近有沒有什麼生面孔出現。”
“您要查什麼?雨絹小姐的事不是已經完了嗎?”
“我覺得這回的事情有點蹊蹺。”
“怎麼個蹊蹺法了?”侯安好奇地問道。
“讓寶梳起疑心的是那個帶面具的江湖人士,這個人不出現我想寶梳也不會懷疑雨絹姐母子在農莊裡。我始終覺得這個人出現得太巧合了,好像是故意出現的。”
“您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讓管家娘起疑心?那麼這個人絕對不可能是夫人吧?那不是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嗎?”
“應該不是夫人,你先讓兄弟們去查一查,等我晚上去見了龐乾暉再說。”
“知道了。”
當晚,寶梳去元宵家,吃了個肚圓圓回來了。走在通往繡莊後門的那條後巷子裡,她一邊摸着肚子一邊緩步往前走。一旁的元宵打趣道:“寶梳姐,你不會是懷上了吧?今晚可吃得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