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絨絨心裡受不住了!要說是假話,那還有爭辯的餘地。餮翕衆可問題是巧英說的都是真的,也不知道那巧英是蒼蠅還是蚊子變的,她和夏新偷偷見面的時候居然被巧英偷看去了!還有板有眼兒地把那些有點肉麻的話學了出來,這叫她一個黃花閨女臉上怎麼過得去?一扭臉,丟下剪子捂臉轉身跑了!
初真怕她出什麼意外,趕緊跟着追了上去。巧英那嘴還在翻,荷青實在忍不住了,衝巧英正色道:“你們瞧瞧你們這像什麼?萬一來個客人,只怕早嚇跑了。寶梳要在這兒,你們還敢吵這麼大聲嗎?依着她的脾氣,只怕早扔你們出去了。她給繡班是立了規矩的,你們不給初真臉面,好歹給她那個社長一點臉面吧!”
“好!我給寶梳面子,不跟她那種偷漢子的賊婆娘吵了!”巧英一副很仁義的模樣說道,“我巧英也不是小肚雞腸的人,給人罵兩句冤枉兩句還是忍得住的!哼!”說罷她走回繡架前氣哼哼地坐下了。
荷青見她不鬧了,也忙跟着追去了。等她跑遠後,巧英對旁邊那姑娘撇撇嘴道:“勾/搭有婦之夫的,膽兒挺肥的,真是作死!”
“不就是個小yin婦嗎?”虎子在旁洋洋得意地添了一句。
旁邊那姑娘剛想附和附和,卻被初凝不客氣地喊了一句:“巧英姐,你手裡的活兒那麼急,不趕着做,人萬家大哥都催了!”
“他哪兒是來催貨的,他是來瞧你姐……”巧英說到這兒又停了停,轉頭衝初凝敷衍地笑了笑道,“我知道了,初真姐跟我說了的,放心,保準準時交貨!”
“你不交貨也不打緊,橫豎我嫂子回來了,那可不是個好惹的貨!”初凝白了她一眼,低下頭去刺繡了。t餮翕衆巧英臉色一緊,知道初凝不比初真好說話,只能忍了這口氣,起身拉起虎子到旁邊耳語了幾句,然後才走回來幹自己的活兒了。
過了一會兒,初真回來了,也沒有說什麼。巧英偷偷地瞥了一眼她的臉色,瞧着像沒生氣,便起身去倒了杯茶送到她手邊笑問道:“絨絨回家了?”
初真擡頭看了她一眼,道:“回去了。我說巧英,都是一個村的姐妹,下回說話可別那麼帶刺帶針的了。”
“那不也是她先胡說嗎?”巧英忙把茶杯遞過去叫屈道。
初真接了茶,擱在一邊,表情略帶認真地問她:“先不說絨絨了,橫豎下回別再犯了。你手裡那幅紅錦鯉什麼時候能做出來?”
“我儘量趕出來……”
“那也得給我個時間吧?十日如何?世海家都已經發了帖子了,就在下個月初六,十日都算緊的了,還得提前一日拿到城裡去裝裱,所以你必須在十日之內把那紅錦鯉趕出來,知道嗎?”
“知道知道!”巧英忙討好地點點頭道。
“再有,趕歸趕,也不能不顧繡品的好壞,寶梳可是立了規矩的,過不了我的眼,她寧可賠雙倍的錢都不會交貨的,你該明白吧?”
“明白明白,你放心,初真姐,我會好好做的。”
“那去忙吧!”
“對了,初真姐,今下午我能不能先走一炷香的時辰?”巧英笑問道。
初真瞟了她一眼,低下頭去擺弄繡佈道:“是要去洪姑姑家幫忙嗎?”
“是呢,洪姑姑家最近真的很忙,晚上又非要客氣地請吃飯,我不好意思去晚了,你說是不是?”
初真微微皺眉想了想,又擡頭道:“去倒是可以去,不過繡班是有規矩的,連今兒算,你已經是這個月第五回早走了,另外還有四回遲到,遲到早退那都是得扣錢的,這一點你該清楚吧?”
巧英臉色訕訕道:“知道,你該怎麼扣就怎麼扣吧!”
“不是我想怎麼扣就怎麼扣,我就是個班頭,姑娘們出勤的情況我也只能記下來,回頭交給寶梳她來處置。餮翕衆要是這規矩打你這兒就亂了,我不好管其他姑娘不是?所以這事兒上,你得多擔待點。”
“哪裡哪裡,初真姐你說這話就客氣了,該的該的,那我先去忙了。”巧英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可她沒再說什麼,一聲不吭地走回了繡架。旁邊初凝初蕊對視了一眼,忍不住掩嘴笑了起來。
快到放工時,巧英果真早走了。隨後,姑娘們都陸陸續續離開了竹屋。只剩下初真三姐妹時,初凝跑到初真跟前彎腰笑道:“初真姐,你剛纔說話可真威武啊!”
“什麼威武?”初真低頭忙活兒道。
“剛纔訓巧英姐啊!就是該訓訓她了,越來越不像話了,仗着是去給洪姑姑幫忙,你不好說什麼,老是遲到早退,一點規矩都沒有了!”
“那也不叫訓她,只是把規矩再跟她說一遍,省得她忙忘了,”初真停下手,轉頭朝站在巧英繡架旁的初蕊說道,“蕊蕊,你和凝兒先回去,跟四叔說一聲兒,我手裡有活兒忙,讓他晚上去二嬸家吃。”
“你還要做嗎,姐?”初凝一邊打量巧英的繡布一邊說道,“那我也留下來再做一會兒,讓凝兒姐回去跟四叔說就行了。姐,你看,巧英姐繡的這個行嗎?”
“怎麼了?”初凝走過去問道,“繡得不好嗎?”
“你來看,”初蕊指着繡布上的花紋道,“針腳有些亂,而且絲線分得不夠細,繡出來粗蠻蠻的,一點都沒有絲滑流光的感覺,這貨交得出去嗎?雖說是給世海哥家的,但也不能這麼粗糙吧?”
初凝細細看了一回,有些氣憤道:“這簡直就是敷衍人嘛!這巧英姐是怎麼回事啊?初真姐都教了快半個月的分線了,怎麼分出來的還不如我和蕊蕊呢!初真姐,這指定不行,交不出去的!”
初真忙走過去看了看,臉色有些變了,的確,巧英這繡品太糙了,壓根兒就不能交出去。巧英本身的繡工和絨絨賽鵑幾個姑娘差不多,手藝算是一般,但經過一個多月的反覆練習,絨絨進步是最快的,其次就是賽鵑和初凝了。巧英也有長進,至少前段日子交出來的練習作業是合格的,可不知爲何,這幅居然這麼差。
“在看什麼呢?”海櫻忽然抱着幾個果子走了進來笑問道。
“海櫻姐你不是請假了嗎?還跑來幹什麼?抱的是什麼呀?”初凝跑過去,搶了一個果子啃了起來。
“跟我爹他們上山把該砍的木頭都砍完了,我在山上看見了這野果子,順手摘了幾個最紅的來犒勞犒勞你們,哎,初真,瞧着什麼呢?”海櫻丟了一個給初蕊,塞一個在初真手裡。
初真表情認真地看着巧英那繡品道:“你自己瞧瞧吧!明兒我得讓巧英重新做,這麼粗糙,叫寶梳看見了還不得一把剪了?”
“是挺糙的啊?巧英做的?”海櫻彎腰仔細地看了一眼,皺眉道,“怎麼回事啊?還不如平日裡給自己繡的荷包?這巧英在想什麼啊?”
“想當官夫人唄!”初凝咬着果子不屑道,“絨絨姐沒罵錯,她壓根兒就不想在繡班裡待,就想奔她那官夫人的路子!這一個月,往洪姑姑家跑得可勤了!什麼時候拿繡班裡的事兒當正經過?往常嫂子在家的時候她還知道收斂,眼下嫂子出門兒了她就越發自以爲是了!”
“我看啊,她就不是做這行的料兒,心靜不下來,怎麼做?”海櫻拋了拋手裡的果子道,“初真你也別看了,明兒就叫她重做,要做不好就另外換人,不能耽誤了繡品交貨的時間。不過呢,我看她也高興不了多久了。”
“這話什麼意思?”初真轉頭問道。
“今兒不是我家和洪姑姑家一塊兒上山砍木料嗎?一家人少扛不動,所以我們兩家就合夥弄了。剛剛我們下山的時候,洪姑姑家來客了,你們猜來了誰?”
“不會又是綰綰那小姨吧?”初蕊腦子裡不由地浮現出了綰綰小姨善薇那模樣。
“不是,這回不是綰綰小姨了,是焦嫂子的妹子,叫什麼焦……焦……焦燕兒!對,就是焦燕兒!我們下山的時候,焦燕兒和她哥哥正好上山來找洪姑姑呢!我聽焦嫂子那口氣,好像是要把焦燕兒說給賈秀才。”
“真的呀?那不得氣死巧英姐了?今晚還上洪姑姑家吃飯呢!會不會掐起來啊?海櫻姐,要不我們去瞧瞧熱鬧?”初凝坐在旁邊圓桌上,滿嘴包着果汁仰頭哈哈大笑了起來。
“凝兒!凝兒!”初真忽然衝她遞了個眼色道,“有人來了,你好生下來吧!”
初凝止住笑,一邊擦嘴角的果汁一邊轉頭看了一眼,只見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揹着個包袱正用一種好奇且驚訝的目光打量着她。她愣了一下,從圓桌上跳下來,走上前問道:“你盯着我幹什麼?你是要定繡品嗎?”
這少年忙收回了目光,上下打量了初凝一眼,笑道:“我想問問,村裡阮謙叔家怎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