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票現銀那些私房我的確是沒有的,都給你姐姐管着,但我有這個,”麴塵說着抹下了手腕上的那串蜜蠟手串丟給詹曉寧道,“這個拿去當了,足夠你那二百兩了。記得不許亂花,花出事情來我也幫不了你的。你姐姐的藤杖你是見識過的,不想再屁股開花自己就該斟酌點。”
詹曉寧捧着那串蜜蠟笑米米地喊道:“知道了,姐夫!謝謝了姐夫!”
麴塵隨後上樓去了。詹曉寧低頭摸着那串蜜蠟,自言自語地嘀咕道:“這應該值不少錢吧?嘿嘿!姐夫就是姐夫,出手就是比姐姐大方!好了,找個地方當了去!有了銀子,我就能組建自己的蹴鞠隊了!”
“詹曉寧……”一個幽靈般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他渾身一個激靈,連忙把蜜蠟塞進了袖子裡,轉身一看,原來是海櫻,立刻鬆了一口氣道:“原來是海櫻你啊!嚇死我了!鬼兮兮在我背後想幹什麼啊?”
海櫻往他袖子裡瞟了一眼,道:“我好像看見阮麴塵給了一串蜜蠟,是不是?怎麼?又來找你姐夫要銀子花了?”
詹曉寧眼珠子左右轉動道:“有嗎?沒有吧!你是不是看花眼了?是炒菜炒多了眼睛都變胡蘿蔔了吧?好了,我不跟你說了,先走了!”
“那我就去告訴寶梳……”
“慢着!”詹曉寧連忙轉身攔住了她,笑容可掬地說道,“海櫻姐,我跟你無冤無仇,何必呢?有事兒我們好好商量不就行了啊?不用鬧到我姐姐那兒去那麼嚴重吧?”
“怕了吧?”
“怕,很怕很怕,那海櫻姐你到底想怎麼樣啊?”
海櫻抄手靠在木柱上,道:“其實呢,我只想讓你幫我一個忙。只要你肯幫我,那今ri你和阮麴塵私相授受的事情我就當沒看見啦!”
“好好好,你說!你說!只要我能幫的,一定幫!”
“好,爽快!把耳朵伸過來!”
詹曉寧忙把耳朵伸過去,海櫻附在他耳邊嘰嘰咕咕地說了一通後,收回脖子問道:“行不行,詹叫獸?”
“就這事兒?很簡單啊!別的我不行,但這種牽線搭橋的事兒我很在行的,交給我好了!”詹曉寧拍着胸脯,胸有成竹地應道。
“真的?”
“放心吧!對了,回頭你得把人帶來我瞧瞧,我纔好幫他物色是不是?”
“那行,說定了!”
“蜜蠟的事……”
“這你就放一百個心好了,我保準不會跟寶梳說!”
“好兄弟!”
“不過我好奇地想問問,你要那麼多銀子幹什麼啊?阮麴塵給你的那串蜜蠟少說也值個千兩以上,你該不會在外頭欠了賭債吧?”
“什麼?值千兩以上?”詹曉寧忙摸出來看了又看,心花怒放道,“這姐夫真是親的啊!我真想狠狠地親他幾口了!不說了,我先走了,回頭見!”
“喂……”
沒等海櫻說完,詹曉寧就帶着那串蜜蠟美滋滋地跑走了。海櫻正要轉身回伙房時,侯安忽然在拱門那兒叫住了她說道:“正到處找你呢!趕緊備些小菜,送到樓上紫檀閣裡去。”
“我親自送去?”
“對,親自去,別讓其他人去。”
“知道了。”
海櫻回到伙房,備了幾色小菜後,自己送到了樓上紫檀閣裡。一般來說,紫檀閣裡接待的人都是些要進的人物,其他夥計不能進去,每回都是海櫻或者初真親自送去的。
進到雅間後,她一邊放菜一邊偷偷地瞄了一眼坐在阮麴塵對面的那個女人……哎喲喲!長得還真漂亮呢!到底什麼人吶?阮麴塵居然揹着寶梳單獨見這麼漂亮的女人,要讓寶梳知道了準會吃醋的吧?
放完菜後,海櫻不敢逗留,帶着滿腹疑慮下樓去了。待她走後,麴塵纔對那女人說道:“這是本館的一些特色小菜,你遠道而來,先嚐嘗解解餓。”
這女人掃了一眼桌上的小菜,伸出染了淡紅色蔻丹的纖手,拿起筷子,動作優雅輕慢地夾起了幾絲醃菜,放進了嘴裡,細嚼了幾下道:“許多年沒有吃過這樣的菜了。在上京我也總讓人依照家鄉的法子醃製,但味道始終不及從前。”
“水不同,土也不同,種出來的菜也會不同,又怎麼會醃出相同味道的東西。你請慢用,用完了我們再慢慢談。”
這女人輕輕搖搖頭道:“比起這些可口的菜餚,阮老闆應該清楚我更想要什麼。”
“你是說樂樂?”
“對,還請阮老闆通融一下,把樂樂叫來跟我見一面,餘下該交給阮老闆的東西,我自然會交給你,如何?”
“閣主是不是離開中原太久了?不記得一句話了嗎?心急是吃不了熱豆腐的。”麴塵笑了笑道。
“可我這份心已經急了二十年了,還請阮老闆體諒。”
“閣主的心急我怎麼會不知道?人我已經派人去找了,閣主再急,也得等我把人找着了再說吧!”
“樂樂不見了嗎?”這女人略微緊張地問道。
“不是,他最近有份自己的事情,總在外面跑着,一時半會兒未必能找着人,還請閣主稍安勿躁。”
這女人鬆了一口氣,點點頭道:“原來如此。但不知道他現下在做什麼行當?”
“等他來了,閣主自己問他吧!對了,閣主,我要的上京城防圖你可有帶來?”
“我是言而有信的,既然答應了你,那自然會帶來。只要見到樂樂和索蘭珠,我就會把城防圖交給你。阮老闆也不用這麼心急的。”
“閣主誤會了,”麴塵從侯安手裡接過了一個小卷軸道,“我是想請閣主分辨分辨,這張可也是上京城防圖?”
這女人接過麴塵手中的卷軸展開一看,眉心略微收緊了些,擡眸瞟着麴塵問道:“不知阮老闆是從什麼地方得來的?”
“一個偶然的機會得來的。聽閣主這口氣,似乎這圖是真的?”
“是真的,而且應該是出自內宮,”這女人一邊看一邊說道,“圖很詳盡,連小街道都有標註,是一張很完整的上京城防圖,跟我帶來的那張不相上下。看來,阮老闆不用跟我做什麼交換了,因爲地圖你已經有了。”
“我說話也是算話的。只要閣主交出地圖,我自然會把索蘭珠還給你。不過我想跟閣主打聽一下,什麼人能拿到這樣的地圖?”
“地圖是兵部的人繪製的,只有兵部少數幾個官員才能看到,也不能隨意帶走。你手裡這張和我帶來的那張一樣都是臨摹的。能臨摹這種機要地圖的人少之又少,但絕對是兵部的人。我也很好奇,阮老闆是在怎麼樣一個偶然的機會下得到這張地圖的?這可不是隨便誰都能拿得到的。”
“這是從本幫的一個叛徒手裡拿到的。我原先以爲她是劫殺了你所派來的人才拿到的,但眼下看來,這張地圖另有來源。”
“那這源頭實在值得查下去,或許能幫阮老闆查出一堆金國細作呢!擄金幫這些年不就是在幹這樣的事兒嗎?”
“閣主的清音閣這些年不也同樣在清肅我們大宋派到金國去的細作嗎?”
“呵呵……”這女人發出了兩聲銀鈴般的笑聲,點頭道,“說得也是。你我兩派算得上是各爲其主,各行其事,互相剷除了對方不少人。但如今,我已經厭倦繼續在清音閣裡待着了,這就是爲什麼我會親自來這兒接樂樂的緣故。”
“閣主想退出江湖了?”
“不退還能怎麼樣?”這女人輕輕嘆了一口氣道,“看二太子攻破汴京,我心願已成,但似乎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歡欣鼓舞。留在上京已經沒什麼意思了。好在上天憐憫,姐姐姐夫保佑,樂樂完全好了。所以我打算帶着樂樂一塊兒回族地去,重新開始。”
麴塵抿了一口酒,搖搖頭道:“我怕閣主想得太簡單了,會很失望的。”
“你是指完顏宗望嗎?”
“你在他身邊那麼多年,他會輕易放你走?”
“沒錯,我算是在他身邊待得最久的女人了。像他那樣的男人,身邊經過的女人多如天上繁星,而我僥倖憑着自己的本事在他身邊待這麼多年,要他放我走,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所以這趟來宋境,我就沒打算回去了。”
“你是偷偷從上京跑出來的?”
“對,清音閣我已經交給別人了,我只帶了身邊幾個親信來。找到樂樂和索蘭珠,我就準備帶着他們回族地去。”
“你就不怕完顏宗望找你嗎?”
“他肯定會找我,但他眼下也沒那麼多功夫來找我了。實話告訴你,金人雖得了上回汴京的勝利,但戰線拉得過長,國力疲憊,又想橫渡黃河趁機把剩下的大宋也滅了,可惜啊,有心無力。他得先應付戰事,再來想找我的事。只要我帶着樂樂他們回到族地,他這輩子都未必能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