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狽不堪的龐碩天順着地道拼命地逃跑,但他終究沒逃過麴塵三人的追趕。在城外一處農舍內,三人擋下了準備和事先安排在農舍的親信逃跑的龐碩天。一場激戰再所難免,龐碩天邊戰邊退,趁人不備,抽身往漆黑的林叢中逃竄而去。 wWW ▪ttkan ▪C○
麴塵察覺後緊追不捨,在翻過了一座低矮的山坡後,將龐碩天擋下了。兩人交手數十招後,龐碩天終不敵年輕力壯的麴塵,敗下陣來。
坐在地上喘息之餘,龐碩天對麴塵說道:“你這又是何苦呢?跟着誰不是幹,非得跟我作對?你既然知道我是爲金主效力的,也知道眼下宋金是個什麼形勢,與其跟着你的舊主,不如與我聯手,他日必定會飛黃騰達。”
麴塵收了刀冷冷道:“與虎謀皮,等同**。跟你這般自私陰險之人聯手,下場大概也與杜盟主差不多。你對你身邊的人都是利用和猜忌,何曾用過半點真心?”
龐碩天搖頭道:“不,是你們不明白。你,還有乾暉,哪一個不是我扶持起來的?是你們想要的太多了,翅膀硬了就想自己飛了!說到利用,你我還不是互相利用?麴塵,你不是想要血鹿暗部的名錄嗎?你放了我,我把名錄給你。”
麴塵輕蔑一笑道:“用你之前的話來說,放了你,等同再次拿我全家和我全族的姓名做賭注。我已經擔驚受怕了六七年,不想再繼續下去,所以你別指望我會放了你,即便你不給我名錄,我還是能查得出來。”
“你指望乾暉嗎?乾暉的確也是血鹿暗部的人,但他所知道的僅僅是皮毛而已!沒有名錄,即便你殺了我也毫無用處!那些暗部聯絡不到我,他們就會另尋新主,你這些年的努力也都白費了!”
“就同你從前一樣?”麴塵輕蔑道。
“哼哼,這是自保的上上策,有什麼不對嗎?對了,還有個人你一準想知道。”
“吉爾哈?這個人一直在宋境?”
“想知道?”龐碩天面帶殲笑挑釁道,“想知道的話,就要跟我交換。我把名錄和吉爾哈的下落告訴你,你放我一條生路,否則你這輩子都別想得到名錄,知道吉爾哈的下落!”
“只要你還活着,名錄就還在,不是嗎?你如此多疑,自然不會把名錄寫下來放在某個地方,你記憶力極好,你會把名錄全部記在腦子裡,因爲沒有比這更安全的地方了。”
“所以說,你得讓我活着,你千萬不能讓我死,我死了你這些年真就算白趕驢推磨了!不過,你想讓我開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除非你答應我的條件。”龐碩天獰笑道。
“不想開口?這很容易。我家寶梳曾經配置過一種藥粉,可以令人情緒振奮,言不自主,已經在其他人身上用過一回了,效果很好,比嚴刑拷問還管用,我想,你也應該試試。”
“你……”
“你的條件我一個都不會答應,名錄我遲早會從你嘴裡掏出來。至於你說的那個吉爾哈,只要他是條打算興風作浪的魚,那就會有被網撈的時候。其實——”麴塵蹲下去冷冷笑道,“其實我在你身邊待了這麼久,你究竟知道不知道我到底是爲誰辦事的?”
龐碩天瞪着兩個眼睛,沒有答話,因爲他的確是不知道的。麴塵蔑笑了笑道:“不知道?枉你還自詡聰明,到此時此刻都還不知道我是爲誰辦事的,說你蠢不爲過吧?”
“阮麴塵……”龐碩天喊了一聲,想起身撲過去,卻被麴塵扯住右胳膊來了個過肩摔,摔得他仰面躺在地上動彈不得了。
麴塵緩步走過去說道:“你不必再費逃跑那個精神頭了,還是乖乖跟我回去,把你所知道的全部都供出來吧!我會勸杜盟主別殺你,因爲殺了你,實在太便宜你了。我會讓你看見你這些年苦心經營的暗部是如何在你面前功虧一簣的!”
龐碩天吃痛地搖頭道:“沒有用的,麴塵!你以爲憑你一介匹夫之勇就可以擋住金人的鐵蹄嗎?趙佶根本沒有治國之才,大宋遲早會滅在他的手裡!良禽擇木而棲,你這麼聰明怎麼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我明白,以我個人之力的確無法挽回戰局,可即便如此,我也會盡我所能清除你們這些細作!有一點你說錯了,我不是替宋主做事的,我也明白趙佶不是個好皇帝,除了當皇帝,其他的都很擅長,但大宋的百姓沒有錯,不能因爲我們的皇帝不善理國,沉迷書畫,金國就能持戈揮刀的來殘殺無辜。你不必勸我,我根本不會和你同流合污!”
“你會後悔的!”龐碩天咬牙切齒道,“你會親眼看見整個大宋是怎麼被金人攻破的!就連你自己的媳婦都說,完顏宗望會在來年的春天攻破東京,你就等着看吧,麴塵!大宋會滅,往後這片土地的霸主將會是驍勇善戰的金國人!”
“來年春天?寶梳說的?”
“她很有趣,她跟我打賭,問我是完顏宗望先攻破東京,還是完顏宗翰。她買二太子,那我就買宗翰將軍,可無論是誰,你們大宋——”龐碩天指着麴塵恨意滿懷道,“都會被滅掉!”
麴塵輕蔑一笑道:“寶梳經常會說些奇怪的話逗人,你要盡信,那隨你。你是自己走着回去,還是要我打暈把你扛回去?”
龐碩天吃力地站起了身,搖搖晃晃地往前走道:“好,既然你想跟我耗下去,那我就陪着你耗……”
耗字還未說完,黑暗的林叢裡忽然射出了一支鋒利的長箭,直衝龐碩天心臟而去。麴塵立刻伸手將他推開,但箭速太快,還是斜插在了他的左邊胳膊上!
只聽見叢林中一陣樹枝的沙沙響,然後就沒了聲音。麴塵知道是有人要暗殺龐碩天,但他沒有追上去,而是扶起已經倒下的龐碩天仔細查看了傷口一眼,已經呈紫紅色了,是有毒的!
“吉……吉爾……”
“你想說是吉爾哈想殺你嗎?”麴塵扯下兩絲布條,將龐碩天的傷口上下纏得緊緊的。此時,龐碩天的臉色已經變得青紫了,呼吸急促,捂着心口張大嘴巴地喘息。
這時,龐五和杜梅齡急匆匆地趕來了。見此情形,兩人都有些驚訝。麴塵一邊背起龐碩天一邊說道:“來不及跟你們解釋,先揹他回去再說!”
“等等!”杜梅齡攔着麴塵道,“你還要救他?像他這種人曝屍荒野都算極好的待遇了!”
“我是答應過你事成之後把他交給你,但我還沒有拿到我想要的東西,所以他暫時不能死!”
“箭尖上有毒,他好像已經不行了!”龐五探了探龐碩天的鼻息皺眉道。
“不管,先弄回去再說!”
三人隨後帶着龐碩天從地道返回了龐府。第二天一早,龐五對外宣佈說龐碩天突發疾病,導致半癱,無法再會客,所有事情都由麴塵接手打理。而此時的龐府實際上已經完全處於麴塵的掌控之中。
龐碩天向來深居簡出,而生病一事又是他最信任的親信龐五出面說的,所以外頭的人並沒有多加懷疑。大概一個多月後,龐府裡傳出了龐碩天病逝的消息。龐乾暉並未回來奔喪,全是由麴塵和龐五主持的。
龐碩天下葬後,龐五當着溫大人等宣讀了他的遺囑,除了留下一部分給癱瘓中的龐夫人之外,其餘的全部折成銀兩全部捐給了寺廟。至於是那些寺廟受惠,龐五並沒有透露。溫大人心裡雖有疑惑,但見龐碩天大勢已去,知道其中必定有原委,所以也沒敢多問。
龐府的事情處置完畢後,麴塵正式卸下了管家一職,接手了寶梳的繡莊,讓寶梳和初真能安心地養胎,隨後又和夏夜擴了生藥鋪子,還從龐五手裡盤接了原先龐府的鳶尾樓鼎金樓洞月樓以及蒙山大茶樓,成爲與冷家不相上下的雅州新富。
轉眼已經是來年的二月下旬了,新年的鞭炮味兒剛剛散去不久,阮府上又添了大喜事兒。二月的最後一日早上,寶梳忽然覺得腹部陣痛,不到一炷香的時辰,她便順產下了一個七斤重的女嬰。因爲是二月末所生,她給取了個小名兒叫末兒,至於大名,末兒的老爹這幾日一直在冥思苦想,想了許多,寫了五六頁紙,仍舊覺得沒有哪個名字能跟他的寶貝女兒相配。
俗話說,好事成雙。在末兒滿月之日酒席上,初真陣痛發作,就在阮府上生下了女兒丁香,這也是小名。至於大名,丁香的老爹也是在痛苦的斟酌中。與末兒的老爹一樣,他也覺得沒哪個名字能與他那嫩嫩白白,小巧可愛的女兒相配。
於是乎,在阮府阮爺的書房裡,出現在了這樣的場景。兩個大男人對坐在榻上,憑几上擺滿了各種書籍,一人嘴上叼了一支筆,正聚精會神地瀏覽着那些書。
不多時,陶遠志推門進來了。一見他們這副德行,忍俊不禁,拍着手掌笑道:“兩位,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們是準備進舉的呢!不就是個名字嗎?用得着想成這樣?”
“你懂什麼?”汝年拿下嘴上的筆在紙上寫了兩筆道,“等你當了爹,你也跟我們差不多!對了,遠志,枉你現下已經成了舉人老爺了,就想不出兩個好名字來?”
遠志挨着麴塵坐下笑道:“饒了我吧!你們要的那是驚世駭俗的好名字,我想不出來。我前頭想的那幾個你們又覺得太俗氣了,還是你們倆自己慢慢琢磨去吧!”
汝年擡頭道:“你那什麼名字啊?幽蘭,碧青,嬌雪,取得一個比一個俗氣嬌弱。我閨女的名字,那絕對要一聽就是那什麼大氣……麴塵,寶梳說的那個叫什麼大氣來着?”
百忙中的麴塵抽空答道:“高端大氣上檔次!”
“對!”汝年點頭道,“就是要有這個味兒!”
遠志聳肩笑了笑道:“那行,兩位爺,你們就自己慢慢琢磨那高檔大氣上檔次的名兒吧!我這些書呢我我想……”
“幹什麼?”汝年和麴塵同時摁住了桌面那些書,盯着遠志齊聲道。
遠志一臉無奈道:“兩位,你們把我的書能搬來的都搬來了,總得還幾本給我吧!我那書架子上都空了,想找本書翻兩頁打發打發時間都不行,你們也忍心?”
“手拿開,”麴塵輕輕地拍了拍遠志的手背道,“我們倆閨女名字沒想好,你的這些書全部徵用了!想早點把它們弄回去,就趕緊幫我們想名字!”
“對,找不着事兒做就幫我們想名字!”汝年附聲道。
“不是吧?”遠志一臉無辜地看着他們倆道,“你們倆只不過當了爹而已,我還以爲是當了皇帝呢!至於嗎?當爹的滋味兒有那麼令人魂顛倒嗎?”
汝年嘴角勾起一絲得意的笑容道:“你沒當過你不知道,不應該叫神魂顛倒,應該叫心甘情願。只要你一看見小搖籃裡的那個娃娃,你就會覺得這輩子都夠了。努力吧,遠志!趕緊讓你家荷青替你生兩個,你立馬就能明白的。”
“那我的書……”
“免談!”這倆老爹齊聲道。
遠志那叫一個無處伸冤,那叫一個無辜可憐!爲了儘快把他的寶貝書本營救回去,他也只好幫忙想了起來。三個大男人正在書房裡爲兩個名字糾結時,曲中忽然來了,面色焦急,像是出了大事似的。
麴塵擱下筆問道:“怎麼了?”
“哥,大事兒不好!”曲中喘着粗氣道。
“什麼事兒?”
“我剛剛收到北邊兄弟的飛鴿傳書,說完顏宗望已經率先攻破了東京了!”
“什麼!”這三個都驚了一下。
遠志特別激動,丟了手裡的筆從踏上跳起來問道:“你說真的?金人真的攻破了東京?那……那這算什麼?”
“啪!”地一聲,汝年把手中的筆狠狠地拍在了憑几上,憤恨道:“還能算什麼?都城被破,就等於國破!我就知道,那個所謂郭京的六甲兵法根本靠不住!他哪兒是什麼戰神轉世,會什麼奇門遁甲,朝廷裡那些昏了頭的居然相信了他,氣死人了!”說着他又重重地捶了桌面幾下。